同一座城(第七節)結束和開始

后來劍蘭回去學校,看到了生活老師,生活老師是一個很好的老太太,生活老師還記得劍蘭這個愛吃面的女孩子,他說,劍蘭啊,之前打掃你們宿舍的時候還看到你放的信了,我都收起來了,前一陣子那個叫楊柳的回來了,我還把信給她了,她哭了好長時間呢,你都寫什么了啊。哦,對了,楊柳還給你回了信呢,我去給你找一找。生活老師說完以后就去辦公室給她找楊柳的回信了,劍蘭在學校的家長休息室里休息了一晚上,看著楊柳寫的信,哭了一晚上。

楊柳說親愛的劍蘭,我回學校了,我聽到生活老師說你給我們每一個人都留了信,你這個愛搞浪漫的小女人,總是給我們留下這么多感動,我有看到你寫的我沒有如約回來看你們,其實我回來了,只是你們都走了,這里幸虧還有生活老師在,否則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我一輩子都看不到這封來自我大學時代的信,親愛的,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所以就拜托生活老師繼續當我們免費的信差,繼續為我們傳信,親愛的,你也要幸福啊。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是跟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寫的,親愛的我結婚了,還懷孕了,女孩子回到了家基本就是找對象,然后結婚,生孩子,這是一個固定的步驟,盡管我想改變,但是我不聽話習慣了,我想偶爾的為了我爸媽安心稍微聽話一次。老公陪我來我的大學,幫我尋找我的感動,他對我很好,我們過得很平淡,但是我很是知足。親愛的,如果哪天你真的累了,想歇歇,就果斷的歇歇,歡迎你來我們家找我玩,如果真的堅持得下去就一定要加油啊。

信封里還有一張楊柳跟老公在海邊玩的照片,楊柳笑的很甜。

生活老師那天晚上跟劍蘭聊了很長時間,她跟劍蘭說著楊柳回來后都去了哪里玩,說楊柳那天晚上跟她老公請生活老師一家人吃飯,她老公在飯桌上表現的如何如何出色,說楊柳懷孕了害喜害的厲害,吃什么都吃不進去,她老公擔心的樣子。;楊柳一共在青島待了一個星期,在學校住了一天。

劍蘭說老師,真好,你還在學校,我除了公司還不是無家可歸。老師說劍蘭,只要學校還在我就一定會在,不要害怕沒地方去,學校還是可以回來的。劍蘭突然就很感動,感動的想哭,劍蘭那天在日記里寫,想不到我畢業兩年了,在學校還可以收獲這么多的感動。

畢業以后,彼此之間漸漸的都沒有了聯系,大家都是各自繁忙著,麻木的生活著,只有在夜里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回憶一下想當初的感動和瘋狂。

劍蘭開始找工作的時候貌似就趕上大家都在找工作的時候,反正找工作已經不可以簡單的用不好找來形容了,劍蘭一直就是那樣混著,她的專業也基本相當于沒有,因為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靠專業去找一份工作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她也開始看的很淡。

劍蘭最后就開始在一家私人小企業干著辦公室的活,還好,在學校捯飭電腦每天還給自己腦子里剩了點東西,公司好在管吃管住,沒有什么后顧之憂,盡管地方很偏僻,老板也很不大方,給的工資低的嚇人,但是她就是那樣也堅持了很長時間,那段時間劍蘭差點就成班里的驕傲了,誰堅持不下去了都會說想想劍蘭就覺得誰也慘不過她,然后大家都可以努力的堅持下去。

盡管跟一個笑話似的,但是當時年輕的孩子們真的就是這么一個想法。

劍蘭真的堅持了很長時間,在這之間什么亂起八糟的事情都發生過,被老板逼著喝酒,親眼目睹老板的黑暗,跟看戲似的看著老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劍蘭也就是在那個公司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就是不管什么時候,只要跟老板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甭管她是不是一直在不停的吃,她都會吃不飽飯,這是實話,直到很久以后的以后,這些都是后話了。

劍蘭是一個活得很隨性的人,在自己不想再接著干下去的時候也就果斷的辭了職,沒有一丁點留戀,反正留戀了也就那樣了。然后又一直換工作,期間感情生活也不能說是一片空白,反正也差不多,劍蘭總是喜歡寫日記,她在日記本的扉頁寫了這么一句話,自己選擇的,跪著也要走完,在民辦的小企業里面,劍蘭的脾氣被一點一點的磨干凈,她也開始變得圓滑,只是在一個人睡醒懶覺的早上她也會很懷念從前的自己,還有從前的石竹。

石竹也開始在一家公司實習,反正怎么說,石竹是一個很耐得下性子的人,同進公司的好多人都因為受不了公司的低工資高要求而辭職了,石竹硬是堅持下來了,然后在羽翼豐滿之后工資也是水漲船高,石竹就是很穩定的在一個不是很大也說不上很小的公司里平穩的上升著。石竹總是在日記里寫著自己每一天的收獲,包括挨得罵,得到的教訓,他的假期一直少的可憐,他也沒有主動要求,然后公司也不會主動提出,其實公司并沒有要求加班,只是用石竹自己的話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趁早把業績做出來,換一個年底的長假,在家里多呆幾天陪陪爸媽。

只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石竹每一天的加班并沒有換來年底豐厚的假期,倒是獎金多了很多,這就是公司的運營之道。

在工作以后,石竹就開始十分的眷戀每一次回家以后老爸老媽的嘮叨,唯獨害怕他們問談戀愛的事情。石竹一直是一個人,沒有談戀愛,家里人說,石竹啊,聽說劍蘭也沒有談,你們倆那么熟,不行你們倆處處算了。石竹總是一笑了之,石竹總想,可能劍蘭聽到家里人這個提議跟自己會是一樣的反應的。石竹跟劍蘭,盡管畢業以后不打電話,但是大家也偶爾的發發短信,反正怎么說,兩個沒有談戀愛的異性男女多少還是有點話說的。只是回家以后他們兩個人很少跟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聊天了,石竹在日記里寫,劍蘭,每一次回來以后看到你總會覺得生疏,但是又總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們倆人也偶爾一起出去,比如,同學聚會的時候。

高中同學聚會被訂在高中對面的飯店里,大家都熟門熟路的摸到去了。

那天早上在劍蘭糾結要穿什么衣服去的時候石竹已經等在劍蘭家客廳看電視了,劍蘭媽媽一直在叫她快點,但是大小姐總要打扮好了才出門,在劍蘭忙到一半的時候媽媽就跟爸爸一起出去了,家里就剩下石竹在看電視,石竹也不催她。

直到她完全收拾好出來的時候石竹才說:“劍蘭,我們怕是要遲到了”。

當時,已經十一點了,聚會定在上午十點半。然后就是班長的奪命連環call,劍蘭說:“啊呀班長啊,我們這里堵車我會晚點到,讓同志們先開始啊,我們倆隨后就到。”

石竹差點憋出內傷,等她掛了電話以后問說:“劍蘭,咱倆準備騎電動車去,有哪門子堵車啊?”

然后劍蘭愣了一下說:“對啊!”然后就哈哈大笑。

兩個人就那樣一路傻笑著去了同學聚會。果然,班長是在門口迎接他們倆的,班長一臉陰險的笑著說:“劍蘭,咱這縣城可真夠先進的,電動車也會堵車呢!”然后就開始追著她打。

兩個女的笑成一團,直到玩累了,副班長才說:“走吧,大家都等著你們呢。”副班長是一個男的,跟石竹走在后面,問說:“石竹,你們倆果然好上了???”

石竹說:“沒有,就是順路正好就一起來了。”

高中同學聚會一共去了40多個人,算是挺全的了,女孩子們就是無休止的聊天,男的就是喝酒。或許真的是酒壯慫人膽,喝酒以后大家才開始憶苦思甜的聊,聊到想當初班里誰追了誰,然后一定有劍蘭瞪著好幾百度的大近視眼說,真的假的,劍蘭總是這樣反應比較遲鈍的進行著自己的生活,聊到想當初有多少女的為石竹心碎,聊到當年劍蘭陪誰喝過酒聊過天,聊到班里誰在網吧里看黃片被老師當場抓住過,聊到當初大家怎樣在教室里偷偷看小說,總之就是全是回憶,同志們也真的喝多了,尤其是男生,每一個人喝的幾乎都沒什么人樣了,撒酒瘋的,哭的,反正那一天女孩子才是善后的主力,沒有一丁點懷疑。

那一天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劍蘭喝高了以后抱著當初睡上下鋪的女孩子哭的稀里嘩啦的,說什么還是朋友好啊,社會就是個屁啊,虛偽的要死,說當初我怎么那么不爭氣沒有考一個好學校呢,要么也不至于現在混成這樣。

反正劍蘭這個人就是這樣,只有在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才會真情流露,平常她就是一個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的傻子。

最后剩為數不多的清醒的人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大家說起劍蘭然后就聽大家當時誰看到過她情緒崩潰,結果無一例外都看到過,只不顧劍蘭在情緒崩潰時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讓大家記憶猶新就是哭的時候不管旁邊是誰,趴到人家肩膀上就哭,等哭夠了就會一邊笑一邊說給人家洗衣服,而且貌似是男生居多,大家都說劍蘭是趁機吃男生豆腐。

這些石竹都是很安靜的聽著,石竹那天在日記里寫:劍蘭,你就像一個發光體,不管在哪里,似乎有你的地方就有笑話,有你的地方就有笑聲。

那一年的正月初六劍蘭和石竹就先后離開了家去上班了,因為工作以后再也沒有寒暑假了,所以只能按國家規定春節休七天了,沒有送別,每一個人都是獨自離開。

劍蘭在日記里寫說:我從來都不喜歡告別,因為一有這樣的場景我都會很想哭,那樣會顯得我好脆弱,我害怕說一路順風,害怕說保重,害怕說再見,因為我們總是不知道是不是說了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似乎每一次的送別都是人生的告別。石竹這一次回來沒有再帶著我去瘋了,畢竟我們已經不年輕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樣無休止的玩了。老媽說貌似石竹的工作挺好的,但是是因為他低調慣了嗎,我絲毫看不出他有任何一點成功人士應有的驕傲。我一直在想說如果石竹給我表白了我接下來要怎么說,但是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石竹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多話,他也不會主動說什么的,也許,我們真的挺適合當朋友的。現在已經在火車上了,一年又過去了,也許再回家的時候石竹已經要結婚了。愿他幸福。

石竹這一次回家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平安無事,家里人所不知道的是石竹在年前回家的時候已經向公司遞交了辭呈,這一次離開這么早也只是不希望家里人知道了擔心。石竹在火車上給劍蘭打電話說劍蘭,我要去北京了,那個出了很多皇帝的城市。劍蘭收到短信的時候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回了一條說:石竹,好巧啊,我也是去北京,我辭職了。這是兩個人才知道他們坐的是同一趟火車,于是在出站口經過短暫的離別之后兩人再次重逢。

那一天,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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