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不止一夢

我夢到他了……

他站在泛黑的椅子上,手上沾染著彩色粉筆的粉末,面前是寫滿了學習格言的黑板,他寫的很入神,以至于我站在他后面站了許久他都沒有發覺。課間操的結束鈴聲響起,人群涌入了教室……

其實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三個月前在回家的路上見到這個背影,往后的一個月都見到了這個背影,他有時是背著雙肩包,他有時是背著斜挎包,他有時手上拿著一件樂器,他有時是騎著單車從我身邊經過……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成了我的同學。

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拉上走神的我回到了座位,我回頭看了看,他不在了。我在60多號人頭里面,找了找,他坐在了第三組靠窗的位置。

“咳咳,同學們,新的學期到了,暑假結束,你們也該收了收心,下個星期我們要進行摸底考試,你們都準備準備吧……”講臺上的班主任還繼續說著什么,我卻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陽光灑在他的眼鏡上,我看不清他的眼。

夢到他……

是在摸底考試的成績公布那天。班主任將所有的試卷摔在了講臺上,“讓你們暑假回去休息,你們真的一點都不看書是嗎?看看你們考的什么東西?這都初三了,你們得收一收心啊。好了,這次開學換座位你們根據考試成績的前后自由選擇吧……”我看了看他,沒有動,他也沒有選擇其他的座位。最后,我選擇了他前一排的第一個位子,這樣可以達成我微微偏頭就能看到他的目的。從那以后,我偶爾還能和他說上一兩句話,是在借東西的時候。

一個星期后,我發現一個女生每天都和他一起回家,一路上說說笑笑,我跟著他們的后面,自卑的心像個暗溝的老鼠不能見光。從那以后,我有意無意的都在和那個女生接觸,慢慢的我們熟了起來,我知道了他們家離得很近,我知道了他是暑假前一個月剛搬過來在學校外面的樂器班學葫蘆絲。慢慢的,我加入他們一員中,變成了三人行。

和他熟了以后,他也會偶爾找我說話,看到我試卷上面的錯題會主動坐我旁邊給我分析,可惜我都沒認真聽,因為太緊張了,緊張到我光盯著他白皙的手……

后來,三人圈子進來了一位女學霸,我們打著學習小組的名義每個周末組織學習活動,實際上,我們四人每個周末都出去瘋玩,不是去河邊,就是去爬山……但是后來,還沒放肆多久就被女學霸家長發現,四人學習小組回歸到三人行。而我卻也在這個過程中,我越來越了解他,沉默寡言,但不死板,談到他喜歡的話題他的眼睛都在發亮,他像大多數男生一樣,喜歡軍事,想要考個警校,他也很喜歡畫畫,很會寫文章,對,我很喜歡他安靜認真的做著一件事的樣子,他在專注著他手上的事物,而我在專注著認真的他。她們都知道我在喜歡著他,但是,他好像不知道。那算了,不知道我便不說……

夢到他……

是在中考前的實驗考試的那天下午。三人行中的那個女生緊張到一下午臉上都沒有一絲笑意,嬉笑打鬧的我想著讓她放松心態,卻還是觸到那個女生臨近考試緊繃的弦,斷掉。太模糊,已經想不起當時她沖我喊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當時楞了一下,然后推開圍過來的人群沖了出去,沖到三樓,三樓正在監考的老師以為我要沖進考場搗亂把我趕走了,我更加委屈,卻不知道自己委屈著什么,是朋友不理解我想讓她放松的心?是讓我在眾人面前丟了臉?還是單單讓我在他面前丟了臉?我已經記不清了。哦,對了,唯一記得的是,回到座位上他給我遞過的衛生紙,上面有一個冷笑話和一個笑臉……

但是,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和他們兩一起回過家,我在躲著她,我在躲著他。

夢到他……

是在中考結束后。媽媽因為爸爸意外受傷在我中考前一個星期就去市醫院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中考結束后,我把自己關在家里三天不出門,電話除了爸媽的其他一概不接,不是看書就是睡覺,整日渾渾噩噩。第四天,家里的門被拍響了,實在太吵了,而且拍的人還很有毅力。我打開門,讓他那個女生進來,我又繼續倒在床上睡覺,沒一會,“刺啦”一聲,房間里瞬間裝滿了刺眼的光,我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準備把窗簾拉上,他擋在了我的面前,“你準備一下,我們出門一趟。”絲毫不理我瞪著他的目光,將房門關上出去了。

一番折騰,我不情愿的出門了,他和那個女生先是帶我去吃了一頓大餐。被美食收買的我心情竟也慢慢的好了起來,走的時候那個女生過來挽著我的手的時候我沒有甩開。女生之間的友情可能就是這樣吧,前一秒還在爭吵,后一秒可能因為著什么樣的共識卻又跳進了友情的圈套里,這樣的事情反反復復。他,還是那么老套,最后我們三人一起去爬了山。他,還是那么沉默寡言,以至于后面沒有什么精彩的故事發生,卻成為我現在最懷念的記憶。

夢到他……

是在高一的一個晚自習。中考放榜我成績平平進了一個普通的高中,那個女生升進了一個還不錯的高中,而他和學霸女因為發揮失常,沒有考到重點高中所以復讀了。其實這個時候,可能老天隱隱中也開始讓我們三個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吧。

成績不好的我被分到C班,里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很難在里面看到熱衷于學習的人。突然一天晚自習,矯情的想要好好學習,矯情的覺得教室里沒有學習氛圍,矯情的想著如果再任由自己這樣發展那我的未來怎么辦,矯情的突然難過了起來。突然,手機上來了一條簡訊,是他。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毫無顧忌的向他訴說了我的苦惱。那天晚上和他聊了很多,聊了很久。每一條簡訊我都保存不舍刪除,卻不敢再看。可惜之后手機壞掉不能用,那些簡訊消失不見,心里空的也只剩下“沒事,大不了以后我養你,我養個魚塘,你當老板娘。”

我們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到這件事,仿佛沒發生過一樣。

再次,夢到他……

是在我從別人那里得知初三畢業那個女生向他告白的時候……

是在屢次見面卻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時候……

是在他笑著給我說他喜歡的那個女生長什么樣子的時候……

是在我們吵架發生爭執,他發了一句“對不起”的時候……

是在我們冷戰半年后的圣誕節,我開著玩笑和他告白,他告訴我“我們超越愛情已經是親情”的時候……

是無數次看到希望卻又死心的時候。

這些夢貫穿了我的青春足足七年時光,每一寸時光都在我的心上刻畫著,提醒著,讓我痛不欲生。我在問著自己,為什么沒有離他遠點,為什么即便知道他不喜歡我我還聯系他,為什么就算刪掉一些聯系方式卻還忘不掉,為什么要遇到他。但是這一切我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我們站在橋上聊著未來的那個夜晚,沒有勇敢的告訴他,我想我的未來有你。

最后夢到他……

是在出來工作的這一年。我遇到很多很像他的人,卻沒有一個是他。

我夢到我和他并肩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我迫切的想要告訴他,我想他。最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夢到他和我說他有喜歡的人的那個夜晚,我也迫切的想要告訴他,我喜歡他。最后,在他望著我的眼睛里,只剩下無奈的笑。

我夢到我們回到當初爬過的茶山上,這一次,我把對他的愛,恨,怨全都發泄了出來,歇斯底里。

我喜歡你……

我恨你……

是你毀了我……

對,夢里我拉著他的衣服痛哭,反復,是你毀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這么煎熬,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失去愛上別人的能力……

是你毀了我?是我毀了我自己。

夢里后來的情節很符合你的性格,情節卻是小說的橋段,你沉默不語,卻又舍不得身邊的人傷心。你來到我家,我將你趕了出去,你鍥而不舍最終留在我家,我做什么你就幫著我做,熟練度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再后來,我好像是原諒了他,我也記不得了。因為夢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現實往往比小說真實的多,殘酷的多,就像這文章里我從未過多說明的“那個女生”,友情的圈套,在“你撒了一個謊就得用更多的謊去圓回來”的怪圈里不斷循環,最后精疲力盡,連謊都懶得說,形同陌路。

而他,這么多年我不曾真正放下,時光沒能幫我消磨的喜歡大多都化成了我的執著,我的魔障,只會折磨著我一個人,夜不能寐。

我多希望這些只是我的黃粱一夢,夢醒了,人也就醒了。如果醒不來,我愿在我夢里,還能見到他。

我如果不愛你,又怎么會這樣想念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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