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貪而好SE,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
——《資治通鑒》第一卷
閱讀提示:李悝對魏文侯說吳起是“貪而好SE”之人,到底是指什么?
我叫吳起,生于公元前440年,死于公元前381年,衛(wèi)國人。衛(wèi)國雖是小國,國力不強,但這個國家卻人杰地靈,歷史上不少杰出的人物就出自這個國家,比如我、商鞅、呂不韋等。
某日,艷陽高照烈日當空,衛(wèi)國左氏街頭,一個年輕人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在人群中顯得格外俊俏挺拔,不時引來路人側(cè)目。但年輕人對這一切并未留意,他隨著街上人流緩緩前行,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
這個年輕人就是我,我剛剛從一位相熟的好友家里出來。剛才好友告訴我,我所托的事情沒辦成。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情很郁悶,很失落。郁悶是因為,我把家里所有的錢財都拿出來了,事情居然還是沒辦成;失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被重視,沒能遇到慧眼識人的伯樂,懷才不遇啊。
我想當官,想有所作為,想為自己的祖國貢獻青春與熱血,所以我?guī)状稳惺烊藥兔φ议T路,希望能在衛(wèi)國政府里謀得一官半職,以施展自己的才華,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抱負。但衙門里的那些狗官,有眼不識荊山玉,收了紅包卻不辦事,致使我一再虛度光陰蹉跎歲月,至今一事無成。
這事兒在左氏城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熟悉我的人說我有理想有追求,不熟悉我的人則嘲笑我是個官迷,好好的富家翁不當,硬是把家財都花在求官上。這不,街頭對面那幾個阿三,就是整天嘲笑我的人。
阿三們像一群瞎眼的螃蟹一般在街上橫沖直撞,唬得路人紛紛避讓。這些人,我早就瞧他們不順眼了,今天心情又不好,正想找人出出氣,所以我干脆故意不讓開,反而迎著阿三們走去。阿三們看到我,看到我那鄙視而略帶挑釁的眼神,頓時來勁,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把我團團圍住,有那么幾個不識趣的,又拿我求官的事來嘲笑奚落我。
我忍無可忍,終于拔劍,阿三們自持人多也不退讓。于是,在衛(wèi)國左氏城的街頭,在這朗朗乾坤之下,發(fā)生了一場以一對三十多人的街頭混戰(zhàn)。戰(zhàn)斗的結(jié)果是,三十多個原本在左氏城耀武揚威的阿三全部趴下,死的死傷的傷,哭爹喊娘哀嚎不斷。
我冷哼一聲,收起長劍,轉(zhuǎn)身離開。剛才激怒之下憤而殺人,但我可不是傻子,會站在原地說些無聊的話,等待官兵來逮捕自己。
左氏城外,凄風苦雨,我揮淚與母親告別。母親年紀已大,滿頭銀絲,她含淚對我說:“起,不用擔心娘親。去吧,去外面闖出一番名堂來。”我咬著手臂,發(fā)誓說:“娘親您放心,起不為卿相,不復入衛(wèi)。”
拜別母親,我一路風餐露宿來到魯國,好不容易才拜在當時的儒家大師曾子門下,準備學習儒家的治國之術(shù)。曾子是個講孝道的人,不知他從哪里聽說我的母親在衛(wèi)國去世了,而我竟然沒有回家奔喪。這還得了?曾子一怒之下也不問清青紅皂白,直接把我掃地出門。
百善孝為先,所以后世在評價這件事時都支持曾子的做法,對我的行為頗為不屑。白居易在評價這件事時就說:"昔有吳起者,母歿喪不臨。嗟哉斯徒輩,其心不如禽。"
他們這些人,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問題,卻沒有替我吳起考慮。母親去世,我豈能不悲痛?但人死不能復生,難道我回去了母親就能復活不成?再說,我在衛(wèi)國有命案,我回去,衛(wèi)國豈能容我?而且當初我在告別母親時,曾立下誓言,不為卿相不復入衛(wèi)。我如果回去,那么我豈非無信之徒?忠孝難兩全,我當時就處在這種狀況。
但我既不能對曾子說出我在衛(wèi)國殺人的事,也不能對曾子說出我在跟母親訣別時所發(fā)下的誓言。我有苦難言,只好默默離開曾子,去別的老師那里學兵家之術(shù),并在魯國政府里打些散工以等待施展才華的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來了。公元前412年,齊宣公發(fā)兵攻打魯國的莒縣(今山東省日照市莒縣)和安陽。魯穆公想任用我為將,但我的妻子是齊國人,魯穆公對我有所懷疑,不知道我會不會盡心盡力為魯國做事。
我得知魯穆公的疑慮,同樣很也矛盾。一日夫妻百日恩,妻子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無怨無悔地跟著我吃苦,雖稱不上賢惠,卻也十分難得。但左氏城外,對母親所發(fā)的誓言我也時刻不能忘懷。何況,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是什么?還不是施展才華出人頭地嗎?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我又豈能錯過?
我受夠了無所作為的蹉跎歲月,我痛恨甚至很害怕過那種庸庸碌碌的生活,我要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實現(xiàn)自己的誓言!我不能再等了!于是,我舉起屠刀,割下妻子的頭顱……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妻子的命是命,“萬骨”的命也是命。那就讓妻子成為我吳起走向“功成”的一把枯骨吧。
魯穆公在被我的舉動震驚的同時,終于對我表現(xiàn)出了他那可憐的信任。他任命我為將,率軍前去抵御齊軍。
我牛刀小試,揮揮手就把齊國軍隊打回老家。班師回朝,我原本以為等待我的將是論功行賞加官進爵,但出乎我預(yù)料的是,我為了魯國出生入死浴血奮戰(zhàn),有人卻在后方捅了我一刀。那些所謂道德高尚的魯國腐儒們,竟然在魯穆公面前詆毀我說:“吳起當初曾師事曾子,母親死了也不回去治喪,曾子與他斷絕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又殺死妻子來求得您的大將職位。吳起,真是一個殘忍缺德的人!況且,以我們小小的魯國,卻擁有戰(zhàn)勝齊國的名氣,以后各個國家都要來算計魯國了。”而魯穆公竟然也相信了這些詆毀之言,對我產(chǎn)生了懷疑,直接免去我的官職。
我心灰意冷,決定離開魯國。但天下之大,何處才是我吳起施展才華、實現(xiàn)出將入相誓言的地方?經(jīng)過認真考慮,我最終選定了魏國。
此時魏國的君主,正是一代雄主魏斯魏文侯。魏文侯拜卜子夏等人為師,廣納天下英才的光輝事跡我也有所耳聞,所以我認為魏國應(yīng)該是自己實現(xiàn)夢想的地方。
我來到魏國,魏文侯征求李悝對我看法,李悝說:“起貪而好SE,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李悝這話說得很有技巧,他既不回避我的缺點,也不隱瞞我的優(yōu)點,同時還不自作主張,而是把決定權(quán)留給魏文侯。
我這里需要解釋的是李悝所說的“貪而好SE”,貪,不是貪財,而是貪名;好SE,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SE,而是愛面子。后世有些人根據(jù)李悝的這句話,以為我吳起是個貪財而好SE的人,真是誤會加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