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魚魚_Ayuyu
18 死亡前兆
是風——
不同尋常的風——
那不是普通的風——而是冷兵器穿過空氣造成的氣流——
我向后仰去，一柄剛厲的劍從我眼前擦過，那泛著妖冶藍光的劍氣立刻使我毛骨悚然——這不是普通的劍，使用它的亦絕不會是一般的高手。
第一劍，我就很勉強才躲過。
我用力點了一下地，飛身越過幾尺，暫時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我沒有看清剛才向我出手的人，卻看到了有一群黑壓壓的人影漸漸從房間的四周向我涌來——
他們都蒙著面，穿著一樣的衣服，手中閃著明亮的武器。
怎么會？
這明顯是事先安排好的——我難道中了埋伏。
那么剛才那名打扮地像暗羽一般的人，是故意引我進來的——
——櫻離！
是櫻離嗎？——
我握緊了手中的刀，額頭上卻出了大片的冷汗。
我扯下袖子上的綁帶，將刀柄和手緊緊纏在一起——我的手因緊張幾乎隨時會將刀滑出去。接下來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我對自己說。
黑衣人在向我逼近，他們將我圍堵地水泄不通。
我的世界從來都是出奇的安靜，沒有一絲聲響，我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這個時候，我總是覺得我站在弱水三千之上，那池水如同死了千年，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我就在這片鏡湖之上，感受前所未有的平靜。
只有平靜才能使我凝神。我唯有數(shù)著自己的呼吸聲，只有這樣，我才能捕捉到任何細微的變化，才能最準確的攻守防備——我從來都是這樣，這是我生存戰(zhàn)斗唯一的辦法。
短暫的靜止和等待之后，我終于捕捉到那一觸即發(fā)的突破口——
我的刀便隨即出手，從離我最近的那個人下手——我毫不猶豫地割開他的喉嚨，一股熱血流到我的手上，我手上纏繞的布巾——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我看不到他們倒地，我只知道我每一次下手都用盡了全部力氣，絕不給他們活命的機會——
第十個，第十一個，十二——
可是——太多了——
我最后不記得數(shù)了幾個，我只知道有無窮無盡的黑影黑壓壓地靠近我。
我唯一能“聽見”的律動，是我的呼吸，越來越沉，每一次的停頓都越來越久——
那是危險的信號。暗羽的刺殺，從來都應該快速果決，不能拖延太久。
我手上出的汗水和沾上的血把手中纏繞的布巾浸地濕透——不停往下滲著血水，我額前散落的亂發(fā)全部被汗水打濕。
但我沒有放棄，即使他們沒有打算給我一絲突圍和逃脫的機會——我還是盡力保自己的命。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力竭而亡是能令我恐懼的死亡方式。
真可笑——我以為我早就不怕死了。
但我此刻，卻害怕那不斷向我逼近的黑影——因為我知道，我一直在做的不過是頑抗，我最終還是會被越來越多的黑影吞沒。我害怕那黑壓壓的影子，于是我的氣息慢慢地亂了節(jié)奏，我也不再有規(guī)律地出手——該是到了最后時刻吧。
我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在我不經(jīng)思考只是努力突圍的過程，我發(fā)現(xiàn)黑影在慢慢減少。
真的——真的在減少。
原來，他們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最終，還是一個一個倒下。
可是我也已經(jīng)力竭，我的背上和腰上也被砍了好幾道口子，向外冒著血氣，身上的熱氣散的很快，我感到背后一絲絲發(fā)冷。
黑影好像停止了對我的進攻。
這一切的變化來的非常統(tǒng)一。我意識到，有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指揮著這群黑衣人。
黑衣人在離我一段距離的地方停止了前進。我摸到自己腹部被砍出的刀口，雖然我穿了護甲，但鋒利的刀還是刺穿了它。
背后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舉動，但這次筋疲力盡的我再沒辦法敏捷地避開。
——劇痛！
我感覺我從喉嚨中發(fā)出無法忍受的哀嚎——雖然我聽不見——我承受不住，撲到在鮮血和武器零落的地上。
——我的肩骨被一種尖銳的東西刺穿，它穿過我的皮肉，掰開骨頭，然后牢牢釘在了我的體內(nèi)，將我死死制服。
這是我從未經(jīng)歷過的痛，骨頭和肉被生生撕扯開。我的眼角隨之默默地流出了淚。
我強忍著本能向前爬。忽然感到肩骨被刺穿的地方無比沉重——在那兩尊銳利的骨釘末端竟拴著兩條重達千鈞的鎖鏈！
鎖鏈的那頭被一個人操縱——我在那一刻知道，我再也沒辦法逃脫。
只是我還是因求生的本能，不斷用盡最后的力氣向前爬——哪怕是只能挪動一寸。哪怕任何一絲動靜都會把骨頭再拆開一寸！
“啊——”
我再次從喉嚨發(fā)出絕望的嚎叫。
操縱鎖鏈的人將鎖鏈向后一拉，我立刻如同囚徒一般被迫跪在地上。此刻我的腹部，腰部，背部的口子都裂開，幾乎是噴出血來。但這一切和刺穿的痛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終于在眼淚和血污交織中，看到眼前有一個黑衣人，向我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提起了刀。
19 止戮
我緊緊咬著嘴唇，死死盯著他，咬出了血，血腥味亦隨之灌進嘴里。
就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那柄刀卻停止向我砍來。肩膀雖然疼，卻沒有了控制我的力量。我脫離控制，不由自主地撲地倒下。
黑衣人竟放過了我，向后撤走。我倒在眾多的尸體和無盡的血泊中，幾近昏迷。依稀間我看到一襲淺色的錦袍，向我慢慢走近。從他穿著的華貴的靴子上，我猜測他身份不凡。他的腳步很穩(wěn)，卻不像是會武功的人，他一步一步慢慢向我走來，隱隱有著不同尋常的氣度。
我很想能夠抬一抬頭，看看他到底長什么樣？——他就是那個在背后指揮一切的人吧，我想知道，他究竟為什么要殺我，又為什么在這一刻停止了命令。
或者，他不一定要殺我——他想殺的是之前的那名暗羽，我只是一個誤闖進埋伏的替死鬼。
無論如何，都很可笑。
我不禁笑了起來，雖然每一絲牽動都會造成蝕骨錐心的疼痛。
然后，我因為流了太多血，終于失去了知覺。我只知道，我沒死。
我沒那么容易死。活到現(xiàn)在，我慢慢體悟到，我作為一名暗羽，是沒那么容易死的。我有生存下去的本事，無論離死亡有多近，我還是死不了。我已經(jīng)本能地學會抓住任何一個可以生存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