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1.
王曉云拎著大包小包回娘家了。
她十幾歲來上海,剛二十出頭,就嫁到這里。一晃十幾年,她也三十有五了。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況是,遠嫁的女兒,娘家是回一次少一次。
這次回娘家,她請了5天假。坐車,來回就要浪費兩天。
請假扣錢不說,回家花銷也是極大。一年就回這一兩次,孝敬父母的錢是不能少的,還有七大姑八大姨要去看望,侄子侄女那更不用說。
雖然回去一次,浪費人力物力財力,但是有老父親老母親在,就有這義務去看望,王曉云也是滿心歡喜的。
2.
回家后,還是記憶的味道,有一種溫暖叫媽媽做的菜。
還有一個地方是王曉云必去的,就是縣城的沙縣小吃。那家店是她上學時最想去的,如今,老板也是由父親換成了兒子。
雖然價格也是翻了幾番,可是,等老板把餛鈍一端上來,那晶瑩剔透的皮,快要溢出來的肉餡,依然讓她饞得直流口水。
立馬,大快朵頤,吃完一碗,不過癮,又來一碗,還要了一籠蒸餃,老板驚得眼珠子都出來了。
吃著吃著,她想起小時候,沒錢,每天放學,站在店門口使勁咽口水。那時她最大的愿望是長大掙錢了,把店里的東西都嘗一遍。
有一次,她又站在門口往里望,正好鄰居家的大哥哥看到。“王曉云,你站在這里干嘛?”她臉一紅,想要逃走。
“你還沒吃飯吧,今天我媽沒做飯,讓我在外面吃,咱們一塊兒吃吧!”她連忙擺手,卻被大哥哥硬拽進去。
從這以后,她總是感覺有人在有意無意地看她。有一次,她又在院子里跳繩,那時她愛穿一個紅格子裙,跳起繩來如雀躍的鳥兒。
她一抬頭,看見鄰家哥哥正站在他家樓上向下望,鄰家哥哥叫張磊,他家正好在她家后面,地勢比她家高。
后來她們家搬到村外,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3.
“王曉云?真的是你嗎?”她一下子回過神來,扭頭,一張陌生的面孔,夾雜著驚喜。
“我們認識嗎?”“怎么不認識了,我之前住在你家房后的,張磊,磊子!”
“噢~磊子呀”她耳邊響起了“磊子呀,磊子,吃飯了!”,一到吃飯點,她母親的聲音就飄蕩在院子里。
“你這多年都去哪兒了,我到處打聽你,他們都說你去大城市了,具體在哪兒就不知道了。”
“我嫁到上海了,今天回來探親。”
“沒想到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又見面了。”
“是呀,我記得你還請我吃過餛鈍呢,也是這家,不如今天我請你吧,就當我回請了,雖然欠的有點久呀!”
他們聊了很久,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
兩天后,王曉云走了,坐在車上,收到了張磊的一條短信:
“親愛的,請容我第一次這樣叫你請不要介意。
在哪鄉(xiāng)間的小路空氣清新,我想象中你在那童年成長的每一個角落,腦海不斷的出現(xiàn)你的影子。
上天待我不薄,失聯(lián)20年,你能夠再次出現(xiàn)我眼前,有了聯(lián)系方式,偶爾還能聽聽你的聲音,現(xiàn)在我們都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環(huán)境,我真心希望你能快樂的生活。”
那天的陽光格外耀眼,天空也湛藍湛藍的。
“有人記著,真好!”曉云想。
4.
回去后,張磊也回經(jīng)常發(fā)消息給她,聊聊家常,感嘆下人生。
突然有一天,張磊給王曉云打電話,要來上海。王曉云想著來就來吧,抽個時間請他吃頓飯,喝個下午茶,也算盡個地主之誼。
第二天,張磊打電話說,他在南京東路這邊的飯店,讓曉云去,他請她吃飯。曉云本想著進地主之誼,無奈對方盛情難卻,去赴約了。
進門后,曉云蒙了,里面坐著十來個人,張磊立馬迎過來,其他人起哄到,“嫂子,來,來,坐”。曉云看了張磊一眼,轉身走了。
張磊趕緊追出來,各種解釋。曉云盯著張磊,一字一句說道:“張磊,我不管你怎么跟你朋友說的,你要記著,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再見!”
曉云隨后收到張磊很長的一段話,講小時候他如何喜歡她,又如何找她,如今還是不能忘了她。
“可是,然后呢?我們各自都有了家庭!”曉云回道。
那邊是長時間的沉默。
5.
地鐵過了一站又一站,曉云看著微信里的聯(lián)系人,頓了頓,按下了刪除鍵。
她長舒了一口氣,瞇上了眼睛,地鐵經(jīng)過戶外一片空地時,眼光射了進來,她覺得好暖和呀。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初見時的美好。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么睡著了,
夢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