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系原創,文責自負】
我以一種很難過的姿勢坐了很久,有旗袍掛在遠處的陽臺上,在夕陽下飛舞著。
一條青石板,在夕陽下延伸出去,像是短片里被剪裁的畫面,有墻面在時光里老舊著。也有一個人,戴著帽子,穿著長袍在青石板上走過去。
我沒有看清楚他的面容,應該是中年的樣子吧,有些蹣跚著,似乎在臺階處想彎腰提起長袍的下半部分。
是什么人,在臺上做臺下人想做的,那個腔調便就在巷子里久久回蕩著。是在午夜后,有人掀起簾子,望著街對面的那盞燈嗎?
最近又看了《霸王別姬》,那部后來人說成就了張國榮,也毀了他的電影,很多東西似乎都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發生的。
如果有機會,也真能遇上,我是很想去聽一場戲的,就在臺下認真坐著,安安靜靜看臺上表演。如果允許,我可以給自己選一身喜歡的衣服,聽到高興處,也站起來學一下。只是我五音不全,臺下觀眾千萬別笑才是。
不知道是否能帶進酒去,我也無數次這樣想過,如果能,我一定帶一壇女兒紅,也在臺上唱到精彩處,他大喝一聲,我開壇便喝。如果座位旁邊有一個漂亮的姑娘就更好了,我不吝嗇的,可以分她一些,我們你來我往,然后看著她在臺下也面色緋紅,顛倒眾生。
會不會有聲音在天空下余音繞梁,會不會真的像是我想的那樣,有俏皮的臉龐從戲簾子下探出頭來,對著我們臺下的人偷笑,露著潔白的牙齒。我能回一個微笑嗎?會不會讓她開心得忘記了自己在唱戲,然后影子投在身后的投影墻上手忙腳亂呢?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安心吶。
可是有一俊后生,也曾久久不愿離去,在唱戲的姑娘走后,還在臺下弄月起影,想必也是有風吹起頭發的,只是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聽說當初《霸王別姬》,起初找的是尊龍,后來因為尊龍一定要從國外帶回一只貓,所以只好作罷。尊龍我多少是了解過的,一個歷經磨難的人,但真的也是風采耀人啊。
后來程蝶衣還是落到張國榮頭上,不瘋魔不成活。關于《霸王別姬》一些橋段我實在不忍心看,但沒辦法,最終程蝶衣還是成就了張國榮,或者說是張國榮成就了程蝶衣。
沒必要去爭論了,一切在這遙遠的時光里已經有了答案,答案飄在空中,我們誰都聽得到。
有一年冬天,我和小雪在大理古城溜達,古城里居然放著露天電影,是劉德華的《十面埋伏》。老實說到現在,關于電影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把電影里的演員延伸出去,倒似乎能想到一些零碎的事。
首先是金城武。如果沒有記錯,認識他應該是在《向左走,向右走》里,但也僅僅是限于一個名字而已。倒是后來王家衛在《重慶森林》里一直讓他吃鳳梨罐頭。
然后說,我們分手的那天是愚人節,所以我一直當她是開玩笑,我愿意讓她這個玩笑維持一個月。從分手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買一罐5月1號到期的鳳梨罐頭,因為鳳梨是阿May 最愛吃的東西,而5月1號是我的生日。我告訴我自己,當我買滿30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段感情就會過期。
沒有什么不會過去,連我們用來記住所有一切的筆記本,都會在時光里腐爛,化為烏有。
其次是劉德華。劉德華在王家衛第一部電影里就出場了,可惜《阿飛正傳》不盡人意,倒是張國榮,那只無腳鳥似乎一直被后來人爭論著。直到后來的銀河映像杜琪峰出現,憑借《暗戰》劉德華才帥得一塌糊涂。這是目前為止香港警匪片最好的電影,沒有之一,我一直這樣認為。
《暗戰》里杜琪峰安排了最美的邂逅,最美的配樂。曾有一段時間,我反復聽那段不長的配樂,只是女主蒙嘉慧,我始終覺得少了一些那種感覺,但許多人似乎覺得她很漂亮,也便了忽略這個事實。直到后來黎明與張曼玉的《甜蜜蜜》,看到張曼玉哭的樣子,我一下子覺得,如果《暗戰》里是張曼玉那該多好啊。
在這之后,銀河映像也出了許多經典的電影,比如《槍戰》三部曲,杜琪峰在后半段香港電影競技中也算大放異彩,但多偏男人戲,所以無論如何《暗戰》在杜琪峰電影里算是出類拔萃了。
劉德華似乎沒有什么聽起來讓人有些不好受的臺詞,雖然很多電影里他都悲情死去。想來想去想到這段:幸福就像一個玻璃球,如果掉在地上,碎片會飛得到處都是。 每個人都可以去撿,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幸福。 有的人撿的多,有的人撿的少。 可無論你怎么努力,你都撿不完。 但是只要你努力了,總會撿到一些。
最后說說章子怡。我承認她的演技,但是我不喜歡她的人。雖然我和她素未謀面,也知道不應該枉下結論,但我實在忍不住啊。有些時候知道是她參與的電影,我甚至都沒有看的心思,直到后來還是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她的宮二讓我稍有改觀,但我還是始終分不清是因為王家衛,還是因為宮二這個角色,或者真的是她在改變著。
或者都不是,也可能是我在改變著。我總要長大,總要去包容一些東西,所以我也妄想著,是我在改變,我希望是這樣吧。
葉先生,說句真心話,我心里有過你。我把這話告訴你也沒什么,喜歡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歡為止了。
可能也是因為這句話吧,望宮二小姐也再接再厲,接下來演得更精彩些。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看到過風吹動著大銀幕的。我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把銀幕中的人吹動成波浪,把看的人搞得頭昏腦脹。
小雪人嬌小,需要踮起腳尖才勉強能從人群縫隙中看到一星半點。我有時覺得她搞笑,但她不以為然,因為很多時候,等一場戲或者是一場電影結束了,我往往是一問三不知的,倒是她靠偷瞄的往往講得眉飛色舞,超級精彩。
所以后來我也常常想,許多事你有那個資本的時候,可能還不行,得靠偷,使勁兒搞,你才能費盡心思。
這一晚的光景便在夜幕人來人往里定格了,小雪便比劃著說:楚河大頭,蒙著眼睛飛刀都能飛出去呢?那些竹子拍得可漂亮啊,唉,我老家的竹子怎么感覺就不是這樣呢?金城武也帥。我也要會那飛刀就好。我家旁邊有一條大黑狗,老咬我,我如果會飛刀,等下次再咬我,我就閉上眼睛,一刀就把它殺了呢。
風從蒼山腳下吹來,這滿城故事便躍然紙上。歌聲從窗里飄出來,這橫七豎八的巷子便催人淚下。站在城墻上,說書的人還在歲月里沏著茶。
再后來,忘記是哪年那月,看到大上海的海報,周潤發一身白色長袍坐在椅子上,身后一排黑白字體:
有誰一任平生 可以不拖不欠,
漫漫長夜 想起那誰的人面,
想到疲倦的人間 不再少年。
再后來張國榮或者說是程蝶衣走了,尊龍也老了,梅艷芳也離開了。應該是在她即將走的前一年,林夕寫了一首歌,《似是故人來》。我也曾看過林夕的采訪,他說林夕是夢拆開而來的,而《似是故人來》則是來自《國風·風雨》。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
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
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總是人來人往的,你只管唱吧,似是故人來,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安心便是說,楚河,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