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南老家過完春節回來,已經數日,心頭的沉重與悵然卻始終縈繞不散。特別是在昨晚看到高中同學發的朋友圈之后。
衛輝,古稱汲縣,位于衛水之濱,始建于殷商時期,因境內水多而得名。這里,有千年鎮國塔,有戰國古長城。這里,是比干葬身之地、太公釣魚之鄉、孔子擊罄之處。
綿綿太行山,悠悠赤子情。我的家鄉就在衛輝一個很美麗的鄉村,青山綠水環繞,萬畝麥田逐浪香。
每到春天,紅艷艷的桃花香飄數十里,父母就在那沁人肺腑的香氣中勞作。三三兩兩的小伙伴頭戴著嫩柳枝和狗尾巴草編的花環,在田野里撒歡兒嬉戲,像一個個無憂無慮的精靈。
兒時的我們光著腳丫在河里抓魚抓螃蟹,在山坡上剃毛芽吃,在麥田里摘野菜回家喂雞。不管走到哪里,隨手一伸,摘下一把把的榆錢和槐花往嘴巴里一填,啊,香甜得自己先把自己醉倒了。
我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明媚燦爛的春日中躺在河堤上,邊吃毛芽和毛毛根邊看天上的白云,這一朵是小馬駒,那一朵是仙女姐姐。。。。。。溫暖和煦的春風在我的臉上輕拂,我嗅著清甜醉人的花香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兒時的天好藍云好白,日子好輕松又好漫長,長得好像永遠不會長大,長得好像永遠過不完。
只是那“溪上青青草,綠水人家繞”的畫面永遠只存在于遙遠而模糊的記憶里了。如今的家鄉到處都是水泥廠和化工廠,我一寸寸土地走過,都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山光禿禿的,河黑乎乎的,水臭烘烘的,天灰蒙蒙的。
兒時熟悉的面孔一個也找不到,村子里,只有些許幾個老人還能依稀辨認出來。年紀輕些的平時都出去打工了,只在過年時匆匆回來呆幾天,像候鳥一樣。
陪父親去上墳,卻連自家的墳頭兒都找了老半天,業已變成幾個微微突起的小土包了。耕地越來越稀缺,農民恨不得連墳都給平掉。
到幾個老街坊家拜年,卻打聽了半天才找到門兒。小時候熟悉的老街早已不復存在,那時候的青磚瓦房現在都變成了二層小樓。
就連過年的方式也不同從前了。小時候,年紀差不多的小伙伴在院子里做游戲的場景變成了窩在家里玩手機,大人們走街串巷熱熱呵呵的拱手拜年也看不到了。更別提,曾經大街小巷舞龍舞獅的熱鬧場面,那大概已經成塵封的古董了。
年,越來越冷清;人,越來越淡漠。
是的,今天的家鄉再也不是我兒時的家鄉,我們永遠回不去了。
春節在家呆了三天,每一天都是重污染的霧霾天。問母親,家里的天總是這么糟糕嗎?母親說,一冬天沒見過幾個好天,她都快忘了藍天是啥樣了。
是的,我們有錢了,住上了樓房。可是,我們又失去了多少?我們得到的,真的比失去的多嗎?我們是否走得太快,卻把自己的靈魂弄丟了?我們是否走得太遠,早已忘卻了初心?
從老家回來,記憶中那美好的家鄉的模樣被今天那滿目瘡痍的模樣覆蓋。我想比干若地下有知,怕也不能瞑目;太公若千年回魂,將遍尋不到釣魚之鄉;孔子若泉下有靈,倒真得擊罄而嘆!
家鄉真的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就像我們永遠失去的童年。那在依依墟里煙中縹緲回繞的曖曖遠人村,從此只在我的夢中!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