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建佛堂?!”初寒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我堅定的點點頭。
“我莫不是聽錯,你一介妖類,居然想投身佛事,你連安南寺都進不得,如何建一間佛堂?”
“那是因為那里面有金像坐鎮,咱們修一樽泥巴像,就不懼了?!蔽野桶偷慕忉?。
初寒笑出聲:“好好,你倒是說說,你要敬拜何人?”
“淨玄?!?/p>
初寒愣了一下,神色古怪的看著我:“你……”
“這可是一箭雙雕的一件事,不僅可以逼得他現身,還能在那里救助災民。初寒,難道你不想幫幫這些百姓么?”
他眼角一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們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可沒有那么大的閑工夫?!?/p>
我咬咬唇,不死心地道:“那你就當幫幫我罷,我想替他守護江寧城的百姓?!?/p>
初寒欲言又止,躊躇再三方道:“青持,你…你有沒有想過,淨玄他可能…可能不會回來了?”
我愣在原地,慢慢的低垂下眉眼,半晌沒有出聲。
“…罷了。”他吁出一口氣,重新打起了精神:“要建便建罷,但這是件燒心思的事兒,不僅要花費大量錢財,還耗神耗力,你心里可有了打算?”
我用力的點頭:“我都想好了,此事不可運用法術,不僅因為法術有時限限制,更是因為風險太大,我擔心會暴露咱倆的身份。所以…”我興致勃勃地望著他:“初寒,你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那水妖蛇在江底藏了一窩的寶藏……”
初寒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對啊,怎的把這茬忘了,這感情好,我去翻翻有什么精致樣式的簪子,正好送素素?!?/p>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行了,別念叨了,你快去把那些寶玉換成銀子,其他事我自有打算?!?/p>
他愉悅的應了,臨走時又有一點惆悵,低低道了一句:“你這樣為他著想,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找到江寧城最好的手藝人,請他幫我刻一尊泥像,起先他是萬般不愿搭理我,直到我將一袋金珠扔到他面前,他面上立即喜笑顏開,嘴角咧得比月牙還彎。
“姑娘想刻什么?”
“你可曾見過淨玄大師?”
“見過的,見過的,”他連連點頭,“從前大師常常到城中講經,誰人不知他的風采。說起來,也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p>
“你可知他去哪了?”
他木納的搖搖頭。
我故作神秘朝他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大師已修得真經,成佛去了。”
他訝然的張口,半天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眸寫滿了震驚:“這…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向他投去信服的眼神,“此乃天機,可不敢亂說。昨夜大師托夢給我,道是他如今在佛界,知曉了城中百姓的苦難,十分憂慮。望我建一間佛堂,好讓他保佑眾人平安渡過此劫。”
那手藝人愣征了許久,方唯唯諾諾的朝天上跪拜:“大師保佑!大師保佑!”
我在一旁忍著笑意,端著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大師說了,他悲懷蒼生,所以他的像上不必漆金。但是時間緊迫,所以請你務必在三日之內雕好。”
手藝人面露難色:“這…這,姑娘,三日實在太過倉促……”
“這是大師的吩咐,”我斬釘截鐵地道:“耽誤了大師普度眾生,這罪責誰抗得起?”
“是是,全憑姑娘吩咐…”他戰戰兢兢地道。
我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將才給你那袋金珠只是定金,若做好了還有嘉賞,你仔細些趕工吧,刻好后送到城南的廟堂里,自然有人會接應你?!?/p>
“是,是,”他唯唯諾諾的應著,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姑娘可還有其他囑咐?”
我搖搖頭,本想隨意而走,考慮到此時的身份,我又擺出一副十分莊重的樣子,規規矩矩踏著步子走出了雕刻鋪。
才走出一小截,便聽得里面傳出少年稚嫩的聲音:“師父,淨玄大師真的成佛了嗎?我們今后要拜他了嗎?”
“小聲點!”是手藝人斥責的聲音,接著聽見他壓低了嗓音:“甭管那位大師成不成佛,但凡出手這般闊綽的,大多是咱們如何也惹不起的人物。少說話,多做事,你以后得學著點。”
“是,師父?!?/p>
我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個手藝人還當真是識時務的。
接下來的事便簡單許多,購一間城南閑置的大屋,用一日時間將其整理成佛堂的模樣,再去雇幾個手腳麻利的灑掃仆人——這在如今的江寧城是再容易不過的事,雇人甚至不用傭金,只需保齊他們的一日溫飽,便有無數的人蜂擁而至。
初寒陸陸續續將一些珍寶換成了散銀,再將其換購成糧食與布衣,待凈玄的雕像塑好后,便開堂與仆人將東西一一分發給難民們。
短短幾日,江寧城中人人皆知城南有一間佛堂,里面供著凈玄大師的佛像,只要虔誠叩拜,便可領到一份粥食和一件御寒的冬衣。
這之后,佛堂每日都被圍堵得水泄不通,我與初寒實在是顧不過來,不得已又雇了許多幫手。縱然如此,因著佛堂的名聲越傳越遠,所以有越來越多的流民慕名而來,我們每日從天光開始忙碌,直至夜空明星才能休息。
雖然這件差事令人疲憊不已,然而也不得不承認,助人的滋味是極好受的,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張張久經饑寒的面上露出活靈活現的微笑,那一雙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瞳里冒出新鮮的生氣,都讓我們心中欣慰不已。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城里的人開始尊我和初寒為“天神的使者”,每每見著都感恩戴德,我初次嘗到被凡人所尊敬的滋味,心中難免飄飄然,所以皆歡喜的受著。初寒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對人們也頗抱戒心,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亦漸漸放下了偽裝,收起了那些拒人千里的棱角。
江寧城中因餓死凍死的難民人數在不斷減少,天氣也日趨暖和了一些,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只一件事,仍使我憂心不已,
凈玄,依舊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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