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片在我心中一直有五個主要題材,杜琪峰吳宇森為代表的警匪片,王家衛(wèi)為代表的文藝片,徐克為代表的武俠片,爾冬升許鞍華為代表的人文關懷片,王晶周星馳為代表的喜劇片。
印象中香港導演很少觸碰紅色主題的片子,也從未覺得適合。聽說今年竟然有一部關于抗戰(zhàn)題材的香港作品,還是在7月1日公映,第一反應是極為震驚的。
讓我更震驚的是,這部作品的導演是擅長文藝寫實的許鞍華。而看到演員陣容再次讓嘴型凹成O字。周迅、彭于晏、霍建華領銜主演,鮑起靜、梁家輝、郭濤、黃志忠、蔣雯麗、春夏、呂良偉、王菀之、梁文道、李燦森等聯(lián)合主演。總覺得這個名單一眼掃過去是一個非常奇幻的組合,兩岸三地的明星都有,但排放在一起看就特別有違和感。文化人梁文道甚至導演本人竟然也有出演。不過這樣的出乎意料卻讓內(nèi)心有一絲期待。
一直很喜歡粵語中“看電影”的說法,去戲院睇戲。戲,讓我覺得是一種能讓平面的事情變得飽滿生動,立體而有靈魂的藝術。能抓住人心的戲,背后應該都有一個內(nèi)心戲十足的導演,而許鞍華正是一位視角與眾不同的導演。可能這樣的奇幻組合,也只有許導演的影片才能看到,才能出戲。
24號在奧海城The Sky參加了這部作品的提前放映會與導演分享會。巧合的是,第一次在The Sky看戲也是許導的作品,《黃金時代》。兩部作品有一絲相似的感覺,都有講述戰(zhàn)爭中的文化人的故事,經(jīng)許鞍華之手,這些歷史故事都披上了一層文藝色彩。
《明月幾時有》根據(jù)真人真事改編,故事發(fā)生在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的香港淪陷時期。以歷史上著名的“東江縱隊生死大營救”事件為敘事線索,講述了以香港的奇女子“方姑”、神槍手“劉黑仔”為代表的英雄,在1940年代風云變幻的香港展開生死救援的故事。1941年底,一批內(nèi)地旅港名流和文化人在中共的部署下,經(jīng)東江游擊隊和地下組織的護送,將何香凝、柳亞子、茅盾、鄒韜奮等數(shù)百文化名人及愛國民主人士成功營救出戰(zhàn)火紛飛的香港,史稱“搶救文化人”。
雖然是一個戰(zhàn)爭故事,也有打斗和血腥的場面,女性導演拍戰(zhàn)爭,果然還是有所不同。這絕對是我看過最文藝的戰(zhàn)爭片,片中有兩處大段讀詩的片段,一次是周迅飾的“方姑”朗誦茅盾的作品《黃昏》, “風帶著夕陽的宣言走了,遠處有悲壯的笛聲,夜的黑幕沉重地將落未落。”另一次是日軍竟然背誦蘇東坡的詩詞還向翻譯官請教中文。這樣全新的視角審視戰(zhàn)爭,很意外,也很耳目一新。詩歌似乎就像在戰(zhàn)爭中的明月,在炮火連天中給身不由己的人一絲力量。
除了調(diào)性文藝,片子承接了上一部《黃金時代》嘗試新的敘事風格。選擇了兩條故事主線,一條由現(xiàn)今東江縱隊活下來的彬仔敘述故事,一條是以“方姑”為中心發(fā)展的故事。古今穿梭卻不違和,許鞍華的片子就像老火煲湯,慢慢悠悠,娓娓道來。觀眾也是,急不得,要耐著性子,才能品出味道。
自《桃姐》開始,許鞍華對于女性的特別視角在影片中總能深入人心。很少在抗戰(zhàn)片中看到女性形象,周迅還是頗為符合“方姑”這個弱女子的形象,有種以柔克剛的力量,緩緩而出。“方姑”的母親更是戳心,從一個“自私”的母親轉(zhuǎn)變成了死都不連累他人,大無畏的犧牲者。雖然是個小配角,沒有磅礴的英雄色彩,但這種抗戰(zhàn)中小人物的故事反而更能打動人。飾演者葉德嫻也是演技卓絕,包攬了淚點,預感明年金像獎的最佳女配角非她莫屬。而彭于晏出奇地適合演繹抗戰(zhàn)英雄,感覺整部片子的笑點,都被他一個人承包了。一個臺灣人演港味武打戲,也有出彩的點。
出人意料的還有這部抗日影片的配樂,是著名的日本音樂大師久石讓,對于影迷的疑問,許鞍華從容地說,“我覺得電影是超越國籍的一種載體。”許鞍華的父親是國民黨文書,母親是日本人。許導說不會因為母親是日本人,而把日本人拍的特別好。
許鞍華表示想拍香港淪陷的故事想了很久了,苦于沒有遇到好劇本。《明月幾時有》背后的歷史故事很動人,但是動人不意味著容易拍攝,如果不用心投入,會容易讓觀眾覺得太簡單,也容易讓片子變成宣傳片。對于這部片是否為“香港回歸20周年的獻禮”作品,許鞍華坦言拍的時候沒這么想過,但覺得這樣說也合適。許導說歡迎大家對影片有不同的感受和解讀,她認為一部好作品,是經(jīng)得起觀眾的各種解讀的,如果是單一的解讀就會變成說教,就不會是好的電影了。
在文化娛樂越來越難做,在港片不被看好的時期,竟然出了這樣一個題材的影片。褒貶不一。
個人覺得特別有意思的一點在于影片的名稱,像是自問自答。影片中文名提出了問題,而用英文片名做出了回答。
明月幾時有?
Our Time Will Come.
而這個問題和答案,也應該是經(jīng)得起各種解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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