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打在泗水河上,綠綠的河水載著斑駁的光,緩緩地向遠方流去。橋上、街上、河邊,各色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蝶城的一天開始了。
01
“明北,明北,去學校了。”梳著兩條小辮子,精致可愛的茈悅站在明北家院門口,隔著高高的院墻叫道:“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小北,小北,快,快,起床。”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明北媽,碎花圍裙上擦了擦手上面粉,往明北房間快步走去。
“懶小子,快,起床,悅悅來叫你了。”明北媽一巴掌拍打在繡花被子上,抓住被子一扯,順手把床尾的衣服褲子直接仍到明北枕頭邊。
“媽 ~ 你就不能溫柔點嗎?”明北一腳彈開被子,睡眼惺忪,嘟著嘴喊道。
“好好好,媽錯了,媽打疼你了。”說著,明北媽抱起明北,拿過枕邊的衣服,給他快速的穿上。
“褲子,自己穿。”明北媽伸手過去疊著被子,被子很快就整理成了一長條形,靠在床另一邊,整整齊齊的放著。
“快點,別讓悅悅等急了。穿好了,洗簌去,早餐給你擱桌上了。”明北媽催促到。
明北急急忙忙的跑出屋子,拿了塊破布胡亂的在臉上擦了一通,又跑進屋子,拎起書包,桌上拿了兩根油條,就跑出院門了。
“臭小子,慢點,別摔了。”明北媽屋里大叫著。
茈悅見明北從院里跑出來,伸出小手,明北拉住茈悅的手,嘴里還咬著油條。兩人快速的向學校跑去。
沿著泗水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泗水橋,便到了蝶城小學。
蝶城小學在蝶城已經有很長的歷史了,蝶城人民都知道,蝶城小學和蝶城一樣歷史悠久。早前叫孔廟,后來叫私塾,現在叫小學,聽說明北的爺爺的爺爺的太爺爺都曾在這里念過書。茈悅的爺爺的爺爺的太爺爺就沒有在這里念過書了。
明北家幾代人都生活在蝶城,明北爸在蝶城的一家運輸公司,開大卡車,專門幫蝶城的一些生意人從外地把一些物資運到蝶城。明北媽在蝶城邊上的一家繅絲廠上班,工作比較輕松,照顧明北很方便。茈悅家是做生意的,在茈悅沒出生前,茈悅爸媽就在蝶城打拼,開了一個批發店,批發各種各樣吃的用的。明北家和茈悅家就隔著一條巷子。
學校不大,兩棟四層樓高的老舊教學樓,外墻上刷的粉大都脫落,露出土灰土灰的水泥胚。一棟給高年級學生用,一樓給低年級學生用,中間隔著大大的操場。操場兩邊有幾個花壇,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可是被這群調皮的孩子,摘的摘,踩的踩壞了。老師也沒轍,實在太頑皮。
明北和茈悅是這個學期才從低年級那棟樓搬到高年級學生樓,他們已經四年級了。為此,他們兩個高興了好一陣子,終于不在是低年級學生了,貌似長大了不少。
四年前,他們的爸爸媽媽送他們來到蝶城小學。那時候都不流行上什么幼兒園,他們兩都是直接上了一年級。六歲的明北調皮,動不動就鬧,鬧不過就哭鼻子。茈悅倒是個文靜可愛的小姑娘,不哭不鬧,總是規規矩矩。老師把他們安排到了一桌,明北動不動就哭鼻子,鬧著要回家。茈悅像個小大人一樣,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遞給明北。
“不要哭了啦,棒棒糖,甜甜的,給你。”漂亮的小嘴,發出甜美酥軟的聲音,然后用另一只小手拍拍明北的肩膀。
一開始,明北并不領情,茈悅又把棒棒糖放嘴里,舔了舔,又遞給明北,反復幾次,明北饞得不行,也就領了情。接過茈悅的棒棒糖,含嘴里,頓時不哭了。
后來,明北、茈悅慢慢長大。明北也不在哭鼻子,吵著回家找媽媽。茈悅也不在給明北吃自己吃過的棒棒糖,反而是明北經常給茈悅買棒棒糖吃。可是,明北吃過茈悅舔過的棒棒糖卻成了同學們的笑話。同學們也都知道,明北和茈悅好到吃一根棒棒糖。
02
自從明北、茈悅上了高中后,兩個就不在同一個學校了。
初考的時候,一向成績穩定的明北卻發揮失常。只能報讀蝶城縣二中,茈悅則進了尖子生云集的一中。一中在城南,二中在城北。
他們也曾計劃一起考進縣一中,想著到時候如果還是一個班,還可以繼續做同桌。按理說,兩個成績都還不錯,進縣一中還是可以的。可誰曾想到,明北發揮失常。他們的愿望就這么泡了湯。
沒能進縣一中,明北卻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許寬慰。茈悅卻不想去那一中,她想自己也和明北去二中算了,在哪讀都是靠自己,學校好點差點有什么。只要能和明北一個學校,還能同桌就好。他們可是小學六年,初中三年的同桌了。
明北知道茈悅要放棄一中,要和她一起去二中的時候,他決定要和茈悅好好談談。
八月的一個晚上,他們吃了晚飯,沿著泗水河散著步,河水緩緩地靜靜的流淌著。河水綠茵茵,雖然被炎熱的烈日暴曬一整天,到此時此刻卻透露出溫涼。頑皮的小孩,拿著廢棄的卡車輪胎內胎做了游泳圈,套在腰間。膽大的直接從河堤上跳到河里。明北和茈悅在河堤坐了下來,吹著泗水河上的風,把脫了鞋,把腳浸在河里,看著對岸盡情溪水的小屁孩們。
“我小時候,也經常出來玩水,都是你幫我瞞著我爸媽。”明北一邊淌著水,一邊說道。
“還好意思說,每次都不讓我下水,讓我在岸上一等就是好久。”茈悅彎下腰用手舀了水,往明北潑去。
“你一女孩子,和我們一群男孩子游泳,合適嗎?”明北一邊擋著水,一邊說道。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游泳了。”說著,又舀了水,潑向明北。
明北的背心、花短褲都是茈悅弄濕了。只得連連求饒。
“聽說你不想去一中?”明北抖了抖身上的水說到。
“是啊,我決定了,不去一中了,我要和你去二中。”茈悅歪著腦袋,開心的說道。
“你是豬嗎?”明北氣憤的說道:“一中這么好的學校,你要和我去二中。”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沒必要,我一大男子漢還經受不了這點挫折。”明北繼續說道。
“可是我要是去了一中,我們就不能經常在一起了。”茈悅淌了淌水說道。
“就這?不是還有周末,寒暑假嗎?我們兩家又這么近,還怕不能見面。”明北笑嘻嘻說道:“再說了,你要不去一中,你爸媽能繞了你?”
“乖,聽話。”明北伸出手,想撫摸茈悅的頭。
“哼 ...”茈悅把頭扭到一邊,沉默片刻說道:“那你得答應我,每周末陪我去爬天街。”
“沒問題。”說著,明北腳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水面,站起來就跑了。濺得茈悅滿臉的水。
03
上了高中的茈悅,也變得越來越漂亮,一頭黑色的中長發,綁了俏皮的辮子,斜斜的劉海適中的剛好從眼皮劃過,長長的睫毛,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小巧的鼻子,粉嫩清秀的臉蛋,像多汁的水蜜桃誰都想咬。
然而茈悅并不像其他女生一樣,只負責貌美如花,她卻有時候完全不像一個女生。她熱愛籃球、足球,NBA 的新聞、比賽轉播必看,齊達內的迷妹。
高杰和茈悅是通過籃球認識的,高二的時候茈悅入選了一中女子校籃球隊,高杰是校男子籃球隊的隊長兼女隊教練。
高杰升高173,強壯健碩,籃球又打得很棒,一中的女同學們很多把他當做心中的白馬王子。
茈悅雖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但對高杰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一開始,高杰在追求的她的時候,他以為高杰只是抱著玩一玩的態度,畢竟一中喜歡他的女生很多,為什么偏偏追茈悅呢?后來,茈悅還是經不住高杰一年多的糖衣炮彈,在高三下學期的時候,茈悅答應了做高杰的女朋友。
那天周末晚上,吃過晚飯,茈悅感覺很是無聊,想著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明北了。于是,就去了找了明北。
晚風習習,柳條輕擺,皎潔的月光打在青石板上,兩人沿著泗水河爬著步。
“我戀愛了,明北。”茈悅突然說道。
“喲,你這樣愛打籃球、愛踢足球的女生也有人喜歡啊!”明北打趣說道。
“我喜歡籃球足球不行啊?只允許你喜歡?”茈悅一巴掌拍到明北肩上。
“你們誰追的誰啊?”明北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他追的我啊。”茈悅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哦,看來我以前的擔心是多余的。”明北小聲的,像是自言自語。
“你說什么?”茈悅問。
“我說你們怎么認識的?”明北大聲說道。
“他是我們校籃球隊的隊長,又是我們女子籃球隊的教練。”茈悅說道。
“喲,不錯啊,厲害啊,有機會你帶我認識認識,我和他切磋切磋籃球。”明北挑釁的說道。
“我不想你們認識。”茈悅側過臉小聲的說道。
“準備高考了,你打算考哪啊?”茈悅把頭扭向明北問道。
“廣州,我已經想好了。中山大學不行,廣州大學應該沒問題。”明北反問道:“你呢?”
“我還沒想好。”茈悅答道。
夜色正好,兩人沿著泗水河走了很久,也聊了很多,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一樣的相處過了。
04
9 月的天空,湛藍而幽遠,藍藍的天空下,碟城和往日一樣安詳,泗水河倒影著大片大片藍,大片大片的白,緩緩的流淌著。
從碟城開往廣州的長途班車就要開了。這是明北和茈悅第一次出遠門,還好他們去的是同一個城市,明北如愿的考上了中山大學,茈悅考上了暨南大學。班車緩慢的使出車站,明北和茈悅隔著車窗不斷的揮手向他們的親人告別。對于這次離別,他們有些許傷感,也有些許幸福,他們即將到新的城市開始他們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
班車穿梭在碟城縣七彎八繞的山石公路上,明北坐在茈悅的旁邊,安安靜靜的睡著了。茈悅扭轉頭,看著熟睡中的明北。陽光正好透過窗打在明北的臉上,顯得皮膚更加白皙光滑,精致靈動的五官更顯男子氣概。
“我就要和這個一起長大的男生,開始在新的城市生活了,又會是什么樣子呢?”茈悅安安靜靜的看著明北想著。
茈悅每每有空的時候都會去中大找明北,他們有時候會一起吃飯,一起去看電影,也有時候她也會和明北一起去上課。明北的同學們都以為茈悅是明北的女朋友,這讓明北和茈悅都很不自在,后來,明北向他的同學們說明了,茈悅和她一起長大的鄰家妹妹。
一開始茈悅每次去找明北的時候,明北都會在學校。慢慢的,明北偶爾在學校。后來,茈悅每次去,都找不到明北了。
有一次,周末,茈悅在聽說明北出去玩不在學校后,準備返回學校。在中大的校門,茈悅看見明北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正向學校里走進去。茈悅也不知道怎么了,慌慌張張的鉆進了一家奶茶店。“原來你戀愛了呀,我說怎么找不到你了呢。”茈悅感覺有點失望,也有點失落。過了很久,茈悅才從奶茶店出來,回了學校。
自那以后,茈悅在也沒有去找過明北,有時候節假日放假,要是明北不來找她約定一起回家的話。她就一個人回碟城。大學期間,茈悅偶爾會收到高杰的來信。不知道是誰把她在廣州的地址告訴了高杰,高三的時候,其實茈悅和高杰相處兩個周之后,她就和高杰分手了。
05
大學四年就這么過去了,茈悅幾乎不去找明北,明北偶爾會來找她,也沒什么重要的事,無非就是家里托他幫她帶點東西。每次見面他們也只是草草的吃個飯,然后各自散了,雖然明北有好幾次飯后,表示想請她去看電影,她都說功課太忙沒時間。高杰的來信也只停留在大學前兩年,后來,茈悅也再也沒有在收到高杰的來信,這對于茈悅來說,她其實不希望高杰一直纏著她,她相信他能找到喜歡他的,當很久很久一段時間,沒有收到高杰的來信的時候,她內心是高興的。
2015年8月,茈悅離開了廣州,回到了碟城,她選擇到碟城小學做一名語文老師。她喜歡碟城,喜歡碟城小學,這里曾有過她最美的時光。她有時候回想起小時候,每天到明北家門口等明北,然后明北匆匆忙忙的牽著她的手,嘴里還咬著油條,沿著泗水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泗水橋,兩人快速的向學校跑去。她也還記得,每次明北偷偷的跑去游戲,她都要在岸邊等她很久很久。那時候無憂無慮,一切都是單純而美好。
明北則選擇留在廣州,進了一家科技公司,成為正式的白領,也換了女朋友。明北現在女朋友是他的同事,地地道道的廣東妹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回碟城了,過年過節的時候會回去一下,每次也是短暫的停留。
06
2017年12月24日,圣誕前夕,茈悅收到了明北的微信信息。長久的沒收到明北的信息,突然看到明北的信息,茈悅內心有種莫名的悸動。
“茈悅,元旦我就要結婚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記得要來啊。”
茈悅點開了婚禮邀請函鏈接,手機響起歡快的婚禮背景音樂,手機里照片上的明北穿著一身帥氣的西裝,摟著穿著潔白婚紗的新娘子。兩人甜蜜的親吻著。
茈悅的眼角莫名濕潤,關掉了鏈接,打開微信簽名,寫下: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