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戰友的一篇《送別》,看標題以為就是單純的送別,沒想到是與親人的生離死別,寫的傷感,看的也是傷感。
為什么我遲遲走不出這種情緒呢,前天半夜一陣心血來潮帶著一家人去電影院看《我不是藥神》,看的有點走心,沒有感動,更多的是心塞,哭著出來的,心情一直未平復,結果第二天又讀到生離死別的文章,郁悶至今。
“千古艱難唯一死,卻不知活著也是需要理由的”,對啊,人為什么活著?
我時常在心里問這個問題,奶奶為什么還活著?就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這樣想并不是不愛我的奶奶,只是覺得她現在的世界只有那張一米半的床,三米見方的天,和無限的孤獨寂寞,看著內心譴責絞痛的厲害。
床上躺著的就是奶奶,王小花,這個名字還是我小時候給她起的。在我們孫子輩里,只有我跟奶奶單獨住在過一起,那時父母和弟弟定居在青島,我和小花一起度過了無比愜意的一整年。
記得有天,我放學在路上撿了一白布條裹頭上到家跟她講,奶奶,等你死了以后我就用這個把頭包起來,我肯定是哭的最傷心的那個(真該好好感謝一下“童言無忌”這個鍋)。小花笑了笑說,你這布用上了。
因為那天我姥姥沒了。
在我少時的記憶里小花同志是個亭亭玉立的老太太,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身材高挑,總之就是個姿色不錯的老太太。所以我為什么給她起名叫了小花呢,一天我問她,
“奶,你這老太太挺有才啊,你怎么能想到你就正好能生四個兒子湊個富貴吉祥呢?”
“你是不是還打算湊一組梅蘭竹菊來的,沒成想老頭沒了,就只留下了梅和花兩個姑姑”。
“這樣吧,看你這么有才的份上,你也別姓李了,我賜給你我們老王家的姓,幸虧你長得還算有點姿色,就叫王小花吧”。
老太太笑彎了眼睛笑彎了腰,忙不迭地說著“行行行,老婆子了還小花,好一朵小花,好,好”的就去幫我弄治療腹痛的偏方了。
看她喜歡我給她起的名字,我也得意的笑了。
小花是個非常開明前衛的老太太,凡事看的很開,心態特別好,不同于她的同輩人,說話規規矩矩,一板一眼,她屬于那種默默無聞但是敢于反抗的人,奶奶是她那個年代少有的不聽父母安排裹小腳的,所以奶奶那雙三九四零的大腳,在當時的三寸金蓮圈里看起來是那么扎眼與格格不入,受盡了白眼與羨慕。老太太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加起來十六口人,大家都說只有我性格脾氣最像她,慢,就是慢,沉得住氣。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什么叫孝子?至少在別人眼中,我們一大家都是孝子,老太太也是別人眼中特別有福氣的人,人老了還能有保姆單獨照顧,這待遇我們村里也就是她了。
老太太海參蟲草的沒少吃,除了她自己不知道這些是好東西外,別人都知道,可是真正的價值何在?真正留下來陪她說幾句話的沒幾個,多半就是放下營養珍品,忙不得囑咐完幾句話匆匆就走了。
我最近一次去看她也已經是兩周前的事了,每次進門之前都是有心理準備的,可真正看到曾經愛開玩笑的小花只能躺在床上半瞇著眼睛,眼淚就剎不住閘,不是不想她,是真的不忍看到這樣的她,這一點我真的特別的鴕鳥,不敢面對。
所以我會經常大逆不道的在心里問,于奶奶自己來說,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有一位遠方姥爺,多年前已經去世。當年,老頭兒是個城里人,做的一手好菜,又特別親人,所以小時候農村孩子的我特別喜歡去他家玩,不為別的,就圖那口吃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不管什么好東西他都要說句“這個我兒子喜歡”,那個時候我那個舅舅也已經是待娶青年,舅舅的姐姐,我小姨,對于老頭兒的偏愛也淡然受之,一副理所當然。
后來老頭兒得病了,五十出頭,幸運的是他有一份保單,可是他竟沒有拿出錢來治病,而是把這筆賠償金分文不少的留給了他兒子,舅舅也是理所當然的拿著這筆錢,看著老頭一天天的死去,而且一分也沒有分給小姨。
……
現在偶爾會見到這個舅舅,他傳承了老頭兒的一切,包括“這個我兒子喜歡”,也包括好好廚藝,為了發揚光大,他讓十五六歲正值花季的女兒去學了廚師,依舊是一切美好都給兒子,兒子有啥問題都是女兒的問題。可是我奇怪的是不管小姨還是他女兒,對這種不公平的對待都坦然接受。
后來我懂了,他們一家人活著就是為了兒子,孫子,重孫子,為了所謂的那個根兒。
于我自己呢?
…………
我們誰都無法獨立存在,渣男程勇變身英雄藥神,老呂的求生與求死,辣媽思慧墮落脫衣舞娘,黃毛離開父母只身在外,他們這樣活著都不是僅僅為了自己。《我不是藥神》里說世上最難治的病是窮病,可我覺得是自由,我總想,一切安好,有一天可以誰都不為,只為自己!
一臺車,一個背包,一塊手機,說走就走。
可只為自己的前提是,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