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一個兜售故事的人

@日日夜夜

這個季節,白天很長,夜晚很短,最宜做夢。

于日光下,我們相撞,也許重逢,拋出雙手,跳一支舞。

野草瘋長,梅花滴血,蜂蝶落寞,忽然黃昏。

婆娑燈影,相對波心,未知吟嘯,幽篁何處,隨即天亮。

時日漫長,如同監禁,不如瘋癲,然后休息。

@一個兜售故事的人

他是前一天到的。他與鴿群棲息在一起,在廢棄的云上。他只受理電話訂單,將故事裝入藍色玻璃瓶,接著由鴿子送達附近的云上城市。

我沒什么要買的,我就要死了,然而一只鴿子停到我的窗前。

“愿意交換嗎?用你一生的故事換云上的下一世。”他說。

“不。”我閉上了眼睛。

@在大街上迷失方向

有時候,我是一只熊;有時候,我是一個老鼠;還有的時候,我是一只八爪章魚。來來往往的人好像并不關心我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也不太在意,然而每次卸下道具,接過鈔票,直至陷入人群,我總會感到失落。

大概我什么都不是吧,那就隨便你們怎么審判我好了。

@在超市里挑揀生活

我很羨慕超市里井井有條,明碼標價的物品,因此我總是做夢,夢見我被擺在貨架上,下面有同樣的價碼和物品簡介:

上架建議:人類,可食用,可飼喂

價格:48元/公斤

我寧愿在超市的貨架上碰碰運氣,也不愿站在你面前,茫然無措。

@在小作坊里生產世界

我知道世界是怎么回事兒,他不是太陽在你看到的地方造成的陰影,也不是一場璀璨煙火的冷沫,他是一把斧子劈開后,從兩扇頭顱中鉆出來的生靈。

我愛護他,養育他,直到他變得成熟,變得包羅萬象,懂得寬恕和悲憫。然后他會呼喚那些試圖靠近的人向他,伸出手指。

@在轉角愛上另一個人

他總在轉角那間店吃飯,客觀原因是就近,主觀上是他喜歡看柜臺后面的姑娘。就單是看,他向來害怕給別人造成麻煩,何況戀愛。

然后有一天,為追趕巴士奔過轉角的時候,他與一個姑娘撞了個滿懷。戀情就此開始,與另一個姑娘。然而終于心有掛礙,他慢慢很少去那家店了。

@在下一個轉角分別

禪師自覺行將圓寂,欣然提筆:

人生即負債,頹累一世,悲喜如來;

人死如燈滅,白煙一線,隨即自在。

孰料圓寂不成,于是暗暗吞了紙條,不巧紙條卡住喉嚨,險些噎死。雖然得活,卻忘記偈言妙語,圓寂前也沒想起來。后來,火化的灰燼中出現了舍利,人皆以為佛。

@他的故事如蝴蝶紛散

戰事仍在繼續,一個逃難的異邦人死在我們街區。我們在公墓為他開辟了一個墓穴,還舉行了一個小型葬禮。之后不久,那座公墓里潮水般涌現了數以千計,色彩斑斕的蝴蝶,它們不斷地產生,又很快朝遠方飛走。這種狀況直到戰爭結束才停止。

@在這個寂寞的世界

神從未降臨人世,神所擅長的只是旁觀,記錄以及做好隱藏。直到有一天,神實在感覺無聊透頂,索性從飛船上跳了下去。然而不巧,神跳到了一處戰場上。戰火稍歇,戰士們抱怨圣誕節將至,一邊向神禱告。神沒聽完就回去了。神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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