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若水帶著少英、阿胡去了批發(fā)市場,又去了商貿(mào)大樓、糧店等處。并沒有置辦太多的東西,無非買些米面油鹽醬醋以及鍋碗盆瓢、蜂窩煤爐子等等居家過日子的必備品,不到十一點(diǎn)便置辦完畢。東西在屋里放好后,他們?nèi)擞值浇稚虾喓唵螁蔚某粤它c(diǎn)飯。吃飯時,若水突然想起程佳昨天再三給他叮嚀的話,便說:“這一忙,差點(diǎn)就忘了。程佳今兒可是要隆重招待你倆呢,咱還是早點(diǎn)去吧,不要叫她等急了。”
少英不愿意空手去程佳家做客,就又去買了一包湯圓粉、一包湯圓餡拿著。想再給程佳的孩子買個玩具呢,卻又挑不下合適的,只好作罷。在街上一直洋磨到一點(diǎn)左右,三個人才不緊不慢地向程佳家所在的東街走去。
走到街心公園近旁時,若水隱約聽得身后有人喊他,回頭看時,卻是左潮騎著車子緩緩而來,車把上還提溜著兩個空塑料油壺。他便停下笑問:“你買油啊?”
“聽說油要漲價,所以單位發(fā)了二十斤優(yōu)惠油票,正準(zhǔn)備去領(lǐng)。”左潮跳下車子,笑了笑說,“……你今兒有空沒有?牛沖可能要判了,咱再去看看他吧?”
若水想了一下,說:“嗯——,好吧。那是這,得等一會兒,半個小時吧。我還有個事得辦一下。——那,咱一會兒在哪見面呢?”
“就這兒吧。我把油一領(lǐng)回去,就到這兒等你。”
若水說:“好。”又寒暄了一會兒后,左潮便騎上車子緩緩地去了。
若水他們來到程佳家時,程佳與愛人吳言、兒子吳越正坐在臥室里吃飯。在少英看來,程佳家的住房條件很是一般:她家住的是平房,只有一間居室,既是臥室也是客廳,屋里滿滿地擠著組合家具、床、電視、冰箱等物。進(jìn)臥室之前,她又留意了,這臥室外面搭了個石棉瓦頂?shù)暮喴着镒樱锩嬗性罹摺还竦任铮氡厥菑N房了。并且這一排平房的差不多每一間正房外都搭有簡易棚子,大小高低都差不多,說不定還是統(tǒng)一搭的呢。
一見若水他們,程佳就急忙起身埋怨:“我一早就去買了菜。啥都預(yù)備停當(dāng)了。想著你們要來吃午飯呢,可是左等右等你們就是不來,只好又都放到冰箱里。我們?nèi)齻€就胡球麻答做了點(diǎn)飯吃,午飯都給吃到下午了。不知道的呢,還當(dāng)我真是個懶婆娘呢!……你們幾個也夠肉的呀!吃了沒?”少英急忙說吃過了。
程佳便又招呼他們坐下喝茶嗑瓜子。匆匆吃完飯后,程佳便又去廚房洗刷。少英很識趣地跟去廚房給她幫忙。
吳言則陪著若水、阿胡在臥室里說話。年僅三歲的吳越異常調(diào)皮頑劣,卻很粘若水,一會兒拿幾顆花生讓他給剝,一會兒又拿一個蘋果讓他給削……若水倒也是有求必應(yīng)。阿胡的談興卻越來越濃了,就又說起了以前在建筑隊干活時打牌贏了好幾萬的舊事。然后又說,他的幾個伙計都抽開“煙”了,其中一個兩三年下來就把幾十萬的家業(yè)敗葬光了,卻總是戒不了,到處求人給他弄“白面”弄嗎啡,說得興致盎然。后來,他又問吳言在醫(yī)院有沒有熟人?能不能弄到杜冷丁?如果能弄出來,他下次回西京想給他伙計帶幾支。
吳言含蓄地笑笑,說他從沒生過病,連醫(yī)院門朝哪開都不清楚。……又過了幾分鐘后,吳言看了看表說他得去上班了,遂站起身來笑著向也跟著站了起來的若水、阿胡說了幾句抱歉的話,無非是說他工作比較忙,不能多陪他們了,希望他們以后常來家里坐云云,然后就出了臥室,卻又沖廚房喊了一句:“程佳,我晚上要加班,下午就不回來吃飯了……”去一旁推了自行車,翻身騎上,飛快地去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
若水暗想,左潮大概已在街心公園那兒等他了,便去給程佳說明原委。程佳叮嚀他一定要回來吃飯,要不就是不給她面子。若水邊走邊回頭說:那是自然,不花錢就能改善伙食,不吃白不吃……
阿胡一個人坐在沙發(fā)里,無所事事的,就覺得有些心慌,便逗吳越玩。卻偏偏吳越有些怯他,任他再逗,只不言語,也不笑,后來竟自顧去床上擺弄起他的玩具槍和好幾個玩具汽車來了。
阿胡百無聊賴的,便默默地抽煙,后來又圓睜了眼睛滿屋里亂溜。突然,他瞥見了架在組合家具一檔間隔里的收錄機(jī),便又想聽音樂了,遂起身去開。他剛走到收錄機(jī)前,它竟一陣燈光閃爍,自動響了起來,高亢的音樂聲惹得正在玩耍的吳越脆生生叫了起來:“吵死了!”阿胡不由得暗吃一驚,將收錄機(jī)打量了半天,仍是莫名其妙。
少頃,程佳走進(jìn)門來,朝冰箱走去。她高高挽著袖子,露出白生生兩截胳膊,兩只手卻油膩膩的好沾了些綠菜末兒。她朝阿胡莞爾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眼睛卻迷迷*離離,閃耀著夢幻般的光澤。阿胡不由得有些魂不守舍,也回她一笑,指著收錄機(jī)問:“這機(jī)子怎么回事?我沒動它,咋就自己響了?”
“你沒見那面鏡子嗎?”程佳邊從冰箱里取東西邊說,“光控的,我弟設(shè)計的。只要人往那鏡子跟前一靠,就開了。退兩步,再往跟前一靠,就自己關(guān)了。不過也能用手開關(guān),換個檔就行了。”
阿胡這才注意到收錄機(jī)上方有一面小鏡子,正好對著他的胸口。他便朝后退了兩步,然后又回到原處,收錄機(jī)果然不響了,燈光也熄滅了。他不由得連連稱奇。
“要是你嫌急,也來幫忙吧。”程佳又說。阿胡便拔掉了收錄機(jī)電源(他還沒弄明白如何朝手動檔上打),跟在程佳身后,出了臥室,進(jìn)了廚房。便三個人每人干一樣,全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