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
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蝶戀花·出塞》清·納蘭性德
我好像忘了,曾經心里住過一個人。
幾年后的今天,我還不曾記得那個人,那個我一直忘不掉的人。
或許正像那個人說過的,愛的有多濃,恨的便有多深,陪伴的太久,記得就不真了。
荒謬還是幼稚,我都明白我是在等,等那個忘掉的人。
曾以為瞬息可以帶走一切,我愛的,我恨的,那些愛我的和恨我的。
結果,我沒有了記憶,就像我曾以為的,那些從我生命路過的人,都不見了。
瞬息,我便只身一人了。
那幅畫像,熟悉卻生疏,我靜靜的坐在那,摸索這畫中人的輪廓,畫婆縷縷我柔順的發絲,聲音溫文爾雅:“瑾夢,你從不曾忘。”女子淡淡的說:“或許,我真的不記得了。”
畫婆意味深長的一笑:“眼睛不會騙人的傻孩子,婆婆閱人無數,我知道,你傷的很透徹,所以選擇了遺忘。”“畫婆,我從不曾記起,又怎會忘。”青絲垂下,我眉宇間多了些許傷感。
畫婆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嘶啞:“忘掉也罷,回憶傷。”
門打開,有人進來了,我看過去,他正像我們走來,渾身的氣息凝固了畫堂的一草一木,我們看的出,來者不凡。
畫婆使了個眼色,會意我退下,和他擦肩而過時,他盯著我看了很久,那一瞬,心痛的感覺蔓延,我跑了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他溫柔的目送著我,喃喃道:“不回憶,會傷一輩子。”
那天后,畫堂多了一個人,就是那個男子,畫婆說,他本名叫弒,畫名睲瀾。他和我一樣,只是,他的愿望是希望忘掉他的那個人將他記起。
我抬起頭,他正看著我,明媚的臉上有著經年的滄桑,感覺好像他曾歷經生死離別。
我不知怎的,好像去摸摸他的臉頰,把他抱在懷里,告訴他:“有我。”不知覺的,我起身。
畫婆拍拍我的手背,把我生硬的摁在椅子上,有些生氣的在我耳邊說:“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我無措的看向他,他努力的朝我笑,但像是在掩飾什么,然后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眼里的悔若隱若現,只是更多的是他綿綿不絕的思念。
畫婆悄悄的說:“他在等一個人。”
我苦笑:“有些人,交錯后就轉身,與其無所謂的等,不如忘的一干二凈。”他頓頓,然后泯了口茶。屋子里沉默的可怕。
突然,畫婆摸摸我的頭說:“瑾夢,你要記著,婆婆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的。”
我抱著畫婆,淚水崩潰,這是我選擇忘后的第一次哭,久別的溫暖在我的心間發芽。
畫婆眼里浸著淚水,一直安慰著我:“孩子,不哭了啊,只要世上還有你要守護的人,就要珍惜,明白嗎?”我不住的點頭,在我心里,婆婆就是我一輩子要呵護的人。
我們緊緊擁抱著,生怕會錯過些什么。
一旁的睲瀾開口說話了,這一定是他來畫堂說的最長的句子,他說:“瑾夢,還有我,我也會一直和你一樣,去守護最純真的愛,去珍惜那個忘我的人。”
我破涕為笑:“我想,你這輩子都不會等到了。”“可,”他終究沒有說下去,我拍拍手:“好感人,你一定想說,你會一直等,對吧。”他想了想,然后點點頭,其實,他不想這么說,他想說的是,我已經找到了。而這些,他不說,是因為他怕。
他怕瞬息,眼前的也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