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歷山,這是自然,造物者最引以為傲的世界。
山腳是用植被鋪就的一幅畫。滿目翠綠,清涼人心。這些寒樹涼木,嫩葉長草都自然生長。這兒更長些,那兒更豐滿些,四處可見。雖不經(jīng)修剪,卻也因此而多了些生命的氣息,多了些因遠離鬧市而清曠豁達的情懷。
山腰系著用水流圍成的帶子,不見源頭,只知來自群山高處,來自藍天。它們肆意,自由地流淌著,激起靈動的浪花和飛翔的泡沫。大大小小的石頭都愜意地躺在水流里,沐浴著陽光,感受著溪水的沖刷,舒坦也!
立于靈巖之上,眼中盡是新綠,山谷蒼翠的綠,流水詩意的綠。耳邊環(huán)繞蟬鳴,腦中回蕩水聲,相交相雜,將人身與紛擾隔離開來。看這水流,日夜不息奔騰匯入遠方海洋。流經(jīng)靈巖之間,它們本就融合的身體再一次交錯交匯,激起浪花,在空中舞動著無數(shù)個弧度,再回到水面化為泡沫,繼續(xù)流向遠方,像極了一匹匹白虎正縱情飛躍,奔向戰(zhàn)場上那即將死去的敵人,發(fā)出一聲聲怒吼,回蕩天際。這些白虎一層一層不斷泛起,不斷折疊、覆蓋,生生不息。待它回到原來的模樣,便又一如既往地擊打著岸邊的巖石,滋潤著叢生的葉兒。遠方流水來勢洶洶,有點大海波濤翻滾的意思。也有些水流從另一方柔和地拂過巖石的皮膚,潺潺而下,緩緩流去。這流淌了千百年的水流嘩嘩淌過巖石,永遠在同一處激起同樣的波瀾,依然快活,奔騰不息。而任它肆意沖刷著的靈巖也如水一般沉默了無數(shù)個春秋,卻依然保持著最初的樣子。
獼猴園中的猴兒數(shù)以百計。它們的毛色都棕中帶灰,灰中生銀。這些猴兒眼眶凹陷,眼眸深邃,雙耳豎立,嘴巴凸起。叫起來與鳥相似,只是更尖。與嬰兒也稍有共通,但略柔弱。猴子們都身手矯健,動作靈敏,迅捷。看,飼養(yǎng)員正微笑著望著可愛的猴子們,向天空大把大把地灑著玉米粒兒,還未落地,所有的猴子就都睜圓了雙眼齊刷刷地向空中望去,找準時機,兩腿一蹬,奮力向那心愛的玉米粒撲去。過程總不那么順利,若兩只猴兒相撞,則必傷一方:身子弱的瞅準機會就趕緊逃跑,分秒必爭;強者則窮追不舍,誓不罷休。這戰(zhàn)爭一般的餐飯,羸弱的幼猴當然不參加了。它們雙臂環(huán)繞,集全身氣力于十指尖,拽緊了母猴。在母猴的庇護所里深埋著頭。偶爾掉落,立刻警覺起來,疾速地環(huán)望四周,不斷發(fā)出那尖而孱弱的嘶響,直到重回母親懷抱。在這片自由的天地里,它們快活的很。看,有兩三只幼猴正極力地攀爬上樹,仿佛在進行猴界的奧運賽事:這些運動員們拼盡全力,四肢并用。前肢奮力一撲,見完全落穩(wěn)后便順勢向下猛拽,趁這時機后腿極力一蹬便向上高高躍起,在空中伸展著身體。它們攀爬的樣子很是滑稽,紅屁股左搖右晃一起一伏,頭也跟著身體搖擺,論起姿態(tài)的瀟灑,齊天大圣也自嘆不如啊!待它們到了枝頭便像軍隊閱兵一樣整齊地張開嘴巴,仰望天空,仿佛在沖著天公放聲大笑一樣。接著,它們四肢岔開,手腳握緊,緊拽樹枝,猛的一下向后一拉,前胸順勢向前挺起,快速反復著,搖晃樹枝。樹枝翻飛過藍天的畫卷,在空中作出沙沙的響聲。天空為底色,群山作背景,這樹枝在幼猴的搖晃下顯得那么多姿,輕快。
猴子吃飽喝足后便重回山上。這時晚霞已漸漸退去,夕陽正緩緩現(xiàn)身,傍晚已經(jīng)過去,黑夜就要來臨。望向遠方,綿延的山巒跌宕起伏,山旁環(huán)繞著灰蒙蒙的薄霧。朵朵悠云閑浮在青天之上。這仙谷之中是如此寂靜,夕陽也初次讓我感到如此溫暖,陣陣清風緩緩而來,我們踏著輕風,映著夕陽踏上回去的路。溫馨閑適的晚飯時間后,我們靜坐在院子中,坐在皎潔的月光下。側耳傾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舉目遠眺滿是翠綠的山川樹木,也竭盡全力地要多往眼中裝進一些天空的蒼莽。身旁的林叢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野花,招來了遠處蝴蝶,蜻蜓的青睞與追尋,我們正要捕捉這一美麗的瞬間,它們便一瞬地飛入?yún)仓校僖矊げ坏桔櫽啊T褐校笥褌內(nèi)宄扇旱逆音[著。亭下,幾個影子被月光越拉越長,他們正侃侃而談,向這群山,向這摯友吐露心聲。我想,這便是古人所說的清曠之樂了。我想,世間再無何物能勝于此景。
一場大雨突襲了沉寂的山谷和沉睡的我們,第二天的清晨也因這場邂逅而變得清爽。天蒙蒙亮,我便被窗外的蟬鳴聲叫醒。我推開房門,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讓我沉醉,望著天空,我知道,這將是愉快而明亮的一天。七點剛過我們便開始登山。天空分外晴朗,陽光普照這世間,映紅了我們的臉龐,一直照進了我們的心里。那一刻我感到我就是太陽之子。登山并沒有傳言那么可怕,山路在我們的腳下一點一點的縮短著,視野隨著開闊起來。白霧方裊,草木自馨,蒼樹挺立,群山相望。我們的腳步正輕快,我們的笑容正可人,我們的青春正飛揚。我們昂著臉,大口呼氣,用此時此刻的每一秒鐘彈奏著屬于我們青春的青澀樂章。你拉我一把,我攙你一段。汗珠一粒粒地滑過我們青春稚氣的臉龐,同學的眼神卻猶如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騎士的一般堅定。我想,這就是成長,這就是青春該有的樣子。一晃的功夫便到了舜王坪草甸,它如此廣闊,如此遼遠,怎么也望不到邊。坪中野花野草正隨著風兒緩慢地搖擺著身子,舞動出一個最優(yōu)美的瞬間。白霧茫茫,悠云綿綿,云霧繚繞,青天蒙朧。我們一齊張開手臂,感受這自然,感受這山頂?shù)娘L兒。風吹起了同學們青澀的衣衫,拂過了微紅的臉頰,帶來清涼翠綠,帶來滿心歡喜。我們不禁閉上眼睛,任風肆意地撫摸著我們的每一寸身軀。那一刻我感到我就是風之子。我們繼續(xù)前行,但都不忘向心間收集些風景。路途上,那些青山都藏在了白云間,不知名的昆蟲你前我后自由地穿行在坪中,時而遇上三兩只鳥兒同行,便激動地向它們振臂歡呼。到了崖邊,恰逢大霧散去,天空初次露出它的模樣,潔白的云朵停留在這小片的蔚藍中不愿離去。天就在眼前,眼前就是天。放眼望去,山就像立在天上,天就像托著山峰。天空是如此深遠,佇立在群山之巔,我肆意地張開雙臂,任我的手臂無限延長環(huán)抱藍天,盡情的擁抱它,感受它。這一刻我感到我就是天之子。過崖便開始下山,地濕滑難行,景也不再壯觀。但同學們卻笑意不減,用鏡頭記錄下這絢爛的世界,美好的瞬間,最浪漫的一場約會,最動人的一次相遇。
窗外的景色再次動了起來,我們就要離開。車平穩(wěn)地駛著,車內(nèi)的每一個身影都那樣安靜,每一張臉龐都那樣平和,溫柔。我望向窗外,天空上忽然飛來一只雄鷹,它時而極力扇動著翅膀,時而滑翔盤旋。自由地鳴叫,翱翔在屬于它的藍天,在這與世隔絕的仙谷。它目送著我們漸漸遠去。消失在群山的懷里,消失在這片大地。
是誰畫出了這一片天地,又將我們填入畫中,是誰讓我們相遇,又帶來了分離。如果我感到難過,那是舍不得歷山;如果我覺得快樂,那是感謝這場相遇。再見歷山,我會繼續(xù)愛你;再見自然,我會繼續(xù)走在生活這漫長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