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音樂,牛奶箱,雜貨店,丸光園,讓過去和未來相連接,又讓《解憂雜貨店》中五個看似毫不相干的故事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可在仔細品味之下又著實是一個個獨立單元的故事。這就像:“我到過的咖啡店有你留下的痕跡”那般。唯物主義有個觀點:事物之間必有聯系。這份聯系是必然的,關鍵是在于是否產生了影響。
在我看來,《解憂雜貨店》的聯系是東野圭吾的匠心獨運。《解憂雜貨店》采用了多種敘述順序,將圍繞“浪矢雜貨店”而召開的故事打散,留足懸念,層層遞進,逐漸將讀者的心拉到書中。東野圭吾正是通過那些元素,將各個故事中的時間和空間拉成一條線,做到如此的。沒錯,這就有點推理小說的風味。眾所周知,東野圭吾也是一位推理小說大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將一些風格帶到這本治愈系小說中。正如他曾說“如今回顧寫作過程,我發現自己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人究竟應該怎么做?我希望讀者能在掩卷時喃喃自語:我從未度過這樣的小說。”是的,我認為他做到了。
《解憂雜貨店》的五個故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一個關鍵因素:“浪矢雜貨店”的主人,浪矢雄治。他是故事的起源,這個原因有二:一是他設立了雜貨店的煩惱咨詢業務,這是明線;二是他與丸光園創始人的羈絆,這是暗線。這一明一暗的線索將小說的內容和邏輯填充完整。因此,作為整本書的線索人物,五個故事中雖然只有一則是以浪矢雄治為第一視角而展開,但是其他故事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著他的影子,從而讓整本書的內容緊緊聯系在一起。
東野圭吾的匠心不僅如此,他還將五個故事的敘述角度不斷切換。一會是受詢者,一會是咨詢者,這樣一來,讀者既可以對受詢者的思考,顧慮感同身受,又可以深切體會咨詢者的煩惱和無助。除此之外,受詢者的身份也是有兩重,一是敦也,翔太,幸平這些涉世未深的青少年,二是浪矢雄治這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從年齡看,兩者之間恰如兩個極端,而從文中的看,無論是兩者的語言風格還是行事風格,也都是一南一北,兩者幾乎沒有一絲相似之處。可這樣一來,妙處就在此了,不管是三位少年的直言不諱,還是老人的深思熟慮,都在某種程度上給咨詢者解決了煩惱。涉世未深的少年直看本質,歷盡滄桑的老人洞破人心。正如佛家三境界中說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少年們單純直白,不自多慮是第一重;老人歷經滄桑,看破紅塵是第三重。無論是第一重還是第三重,那還是山,那還是水,那就是本質。少年的涉世未深碰撞到老人的歷經滄桑。人不也是那樣?繞了一圈,總歸回歸自然的。我想,東野圭吾這樣安排,大概是想說明保持那份單純,煩惱便會自消。
這五個故事分別講述的是運動員愛情與夢想的抉擇;音樂人的夢想與現實的對碰;一位第三者母親的選擇;富裕家庭興衰引起孩子心靈變化;年輕養女為緩解家庭之困的選擇。每一個故事,與現實生活都十分貼近,甚至說也正發生在我們生活之中。
靜子面臨夢想的追逐困境和男友的重病的情況,想用陪伴男友最后的時光作為冠冕堂皇的借口來逃避困境給的壓力,掩蓋自己的懦弱。敦也、翔太、辛平的“誤打誤撞”,讓兩者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聯系一起,靜子最終被這“無心之言”點醒,不再假裝灑脫地為自己的責任解脫。
克朗選擇追逐自己的音樂夢想曾氣勢昂揚地拒絕家業的繼承,年輕時的倔強讓他出走離家,無法實現的夢想、心中的愧疚讓他一度想半途而廢,最后來自家人的默默支持,他最后還是決定飛翔那團夢想的火焰。事實上,如果做事不全力以赴,就留不下痕跡,無論做什么也只是碌碌無為,甚至連一句問心無愧的話都說不出。假如全力以赴依然沒有成果,至少可以自己驕傲地抬起頭:“對不起,我并沒有天賦。”這一則故事是最讓我觸動的一篇,即使沒有在自己人生成就上留上重重的一筆,但是給他人帶來了《重生》,未免不是在自己人生留下了痕跡?
浪矢雄治的人生價值的實現是對客人盡責,哪怕是玩笑,也認真地對你歡笑。面對一位懷孕了卻有不孕癥的第三者婦女的煩惱咨詢,他并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去譴責,而是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這不正是現代人所欠缺的就事論事嗎?先不說這位母親之前的行為以及決定生育孩子是否為了成就她個人私欲,但她的行為正是她偉大的母愛的展現,生命最后關頭的保護,是她對孩子最后的責任,她并未將孩子當成她的附屬品。
披頭士樂隊的解散是浩介家庭的劇變的影子。繁榮,衰敗,破碎,產生變化的原因很多,但是變化產生的結果只有一樣,就是越來越糟。披頭士樂隊曾是浩介的信仰,火爆的人氣,優異的作品,對應著浩介家庭的富裕和對浩介的愛護。家道中落之后,也正是披頭士樂隊的矛盾激化開始,浩介只看到父母對他的態度的改變,只看到披頭士不再是披頭士,而并沒有發現是他的心先離開父母,并沒注意為什么披頭士不再是披頭士,所以他沒體會到浪矢雄治的建議用心,所以他看到的《順其自然》是彼此心隔如山。影子始終只是影子。
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往往是到達不了成功的彼岸。十九歲的晴美看到養父母家庭日漸衰落,選擇了作為陪酒女賺錢來進行報恩,不了解社會險惡的她自以為能對發生的狀況駕輕就熟,然而經過幾次的挫折后,選擇相信了那個“荒誕”的建議。可事實上,真的有這種“荒誕”的建議嗎?又或者說除了用知識豐富自己外這點,這種“荒誕”的建議能信的又有幾個?
每一則故事,由于東野圭吾別出心裁的手法,都寫的唯美動人。特別他采取了大量線索對應,將五個故事的人物彼此穿插,將故事緊緊扣緊在浪矢雜貨店上,同時有很多的事物互相對應,如浩介的音響出售是披頭士的破裂開始,也是浩介心靈遠離家人的緣由,讓整本小說讀起來有一種所有相逢都是久別重逢的感覺。其實雖說是五個故事,但事實上是以五個主人公為敘述視角,“敦也、翔太、幸平三人的在以受詢者身份貫穿了三章小說,在此之中他們也有所體會也有所成長。特別是在“來自天堂的祈禱”這章之中,將敦也、翔太、幸平與晴美的羈絆,浪矢雄治與丸光園院長那命運紅線的牽引都一一道明,之前留下的坑都重新填好,那條若隱若現的暗線也浮出水面,讓讀者有一種“哦,原來如此”的感覺,這不得不讓人感嘆東野圭吾的妙筆生花。尤其最后浪矢雄治的那個對白紙回信,也是兩個受詢者的第一次交流,讓多少讀者為之觸動。
他們的故事結束了,我們的還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