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個人的事,而愛情是兩個人的事。
所以,我愛你,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 ? ? ? ? ? ? ? ? ? ? ? ? ? ? ?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在北平的一個清晨里,她又一次告別了這個男人。出去時,在庭院里意外地與男人的管家相遇了。
管家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清楚地記得每一次和她的相遇,從她十三歲開始。待他平靜下來,便喊了一聲“早啊,小姐!”。一如很多年前一樣,就像她從沒離開過。
此時,萬種酸澀從心頭一涌而過,像蟲蟻一樣啃食著她的心,她終于忍不住,眼眶里蓄滿了淚水,這個管家在她人生的每個階段中都曾出現過,如同他一樣。明明管家都記得,為何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將她遺忘。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愛你,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明了。”她只能強忍心酸,任憑心潮翻涌,內心深處的苦痛快要將她淹沒。經過管家身邊時,一把將男人給自己的錢塞進他手里,然后義無反顧地走出去,如當初飛蛾般撲向這份愛情時一樣地決絕。
男人收到信,看完才想起今天是他四十一歲的生日,空蕩蕩的花瓶里再也不會有一個陌生人送的白玫瑰了。
男人抬起頭看著窗外,依稀想起了一個女人的倩影,如同打開了時光隧道,過往的所有記憶撲面而來,他看見一個少女邁著堅定的步伐向他走來。
那是一個女人短暫的一生啊!
在北平一個普通的四合院里住著一個寒酸的寡婦和她年幼的女兒,寡婦是個小學教員。這里生活的都是普通老百姓,鄰里關系不睦,每天雞飛狗跳的日子讓她有點灰心。在男人搬來前,她們的鄰居是個飛賊,專偷大宅門,這天正好被稽查隊抓個正著,下了大牢,警察過來封了他們家。
可是封條在北屋只貼了三天就被揭下來了,下學回家的她只看到了成堆成堆的書被搬進了北屋。房東太太跟媽媽說,一位作家同時也是在報館做事的單身文雅的先生租了北屋,那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年幼的她心里想:作家的話,應該很有學問,畢竟他有那么漂亮的書,還有那么多的外文書。而自己只有十幾本書,都是普通的封面,很便宜的那種。
那這個人應該長什么樣子呢?她猜應該是一個戴著眼鏡蓄著胡子的老先生,嚴肅、風趣、和善,就和她的地理老師一樣,不同的是他一定更加和善。
第二天他搬了進來,但是她并沒有見到他。只是聽到了從北屋傳出來的音樂聲和笑聲,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他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在她幫管家收被子之后,她終于有幸踏進了這座“神圣的殿堂”。里邊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昏暗、舒適、懶散,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曖昧的邀請。她聞到了他的味道,短短幾分鐘,卻是她童年中最幸福的時光,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有點暈眩。
在此后的日子里,她時刻注意著北屋的動靜,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于遇見了他。
這一刻她的心里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她沒想到想象中的“老先生”竟然如此年輕、儒雅。這個意外的發現給了她無限驚喜,也給她死水一般的生活重新注入了活力。
可是,寡居多年的媽媽突然要遠嫁山東,無奈之下她只好跟隨母親去了山東。
在山東的六年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回想每一次見他的場景,每一次等他的場景。明明才見過幾次面卻像認識了一輩子,以致于她童年記憶里全部都是他。
為了能看到他的名字,她把他寫的所有書和文章都買了回來,只要哪一天能看到他的名字,那天就是她的節日。所以六年來,她一刻也沒有和他分離。六年來,她做夢都想回北平去,回到他的身邊,再也不分離。終于,她考上了北平的女子師范。
后來,她終于又一次踏進了他的家里。這一刻,過去的歲月猶如一股洪流,劈頭蓋臉地向她撲了下來,她的童年、她的夢想、她的一生都在這里。
她千百次望眼欲穿的這扇門終于又被她踏了進來。
被他摟在懷里,這就是她的夢啊。現在這個夢終于實現了,成了早上醒來也不會消失的甜蜜事實。
第二天早上臨走時,他送了她一支怒放的白玫瑰。她欣然接受,此刻的她像這朵玫瑰一樣,飽含露水嬌艷盛開。被幸福沖擊的頭昏腦漲的她完全忘了花開之后是荼靡。
幾天后,他出差回來了,也沒有再找她。那兩個月里,她天天看著他和不同的女人進進出出,談笑風生。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和他的心靈之間隔著無數道峽谷,那是她怎么都邁不過去的深溝險壑。
不久,她發現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于是她決定搬走。
看到這很多人都覺得她應該告訴他,有些人甚至會覺得她有病。
可是親愛的,你告訴我要是在你功成名就、風華正茂的時候,突然有個少女跟你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不管你認不認,我曾經現在將來一直都會對你這個并不忠貞的人矢志不渝、不死不休。你說你怕不怕?你永遠不會坦然承認這是你的孩子,相反你還會覺得她另有所圖,會對她產生疑心。
她是有自尊的,她想要男人一輩子想到她時內心是平靜的,沒有憂愁的。她寧可獨自承擔所有后果,也不愿成為他的累贅。
可是啊,世事難料。
回到山東后她在一個同學家住下,想在那里生下孩子。后來,日本人打來了,她匆忙逃往內地,所有的親人朋友都走散了。直到再也走不動時,她在四川一個江邊的小鎮里生下了她的兒子,一個完全屬于她的兒子。
她不能把他留住,可是現在她卻能在自己的身體里感受到他的存在了,他的每一寸生長都和她息息相關,她終于和他的生命連在了一起。正因為如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再也不能從自己身邊溜走了。
在這個世界上,窮人都是任人踐踏,隨意遭受凌辱的,更何況那是戰爭年代。她不愿自己的孩子住在骯臟的陋巷里,衣衫襤褸,說著滿口臟話,過著市井小民的日子。她容忍不了,這是他的孩子啊,他的孩子應該擁有美好的一切,過著和他對等的生活。
所以,她和那些可以為她們母子提供優裕生活的人在一起了,不管老的還是年輕的。
時隔八年他們又生活在了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圈子里。她常去的地方也是他常去的,他們甚至有共同的朋友。而他又一次忘了他,可怕的陌生,理所當然的忘記,他總是認不出她是誰。
他又一次向她發出了曖昧的邀請,愛意深入骨髓的她又怎能拒絕?
清晨,他又送了一支玫瑰給她。她假裝不經意地問起花的來源,他也漫不經心地說是一個陌生人送的,每年生日一束。
這次他給她的除了玫瑰以外還有一定數量的錢,一個他認為配得上她的價格。
再后來,他們的兒子死了,在被他一次又一次的遺忘后,她就像長年住在ICU的病人一樣,那是她賴以活命的氧氣啊,現在突然被死神帶走了。
他從來沒有認出她是誰,每次他從她身邊走過,她都想抓住他,可他總是不斷向前走,曾經她一度以為自己抓住了他,從孩子身上。他的眉宇之間,他皺眉的神態像極了他的父親。可一夜之間,他就撇下她一個人走了,她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這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她徹底崩潰了,她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去天堂陪自己年幼的兒子。
等他看到這封信時,故人早已西辭而去。
她說:朋友算什么,自尊算什么,下次她還會這樣。你的聲音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我無法抗拒,經過十幾年的變遷,依然沒變。只要你叫我,我就是在墳墓里,也會涌出一股力量,站起身來,跟著你走。
郭襄在十六歲時遇見了自己的“大哥哥”,在那場名震八方的焰火表演后,從此踏上了尋覓這條不歸路,41歲那年終于大徹大悟,在峨眉山出家為尼,自此創下峨眉派。
小昭因為等張無忌無望,最后跟隨一眾教徒遠走波斯,自此再也不回中原。
因為心心念念的舊愛林徽因舊病復發,浪漫詩人徐志摩拋下新婚妻子飛往東北,途中墜機身亡。
所以愛情啊,它終究是場天時地利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