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仍不停地流出。喉中不斷翻騰著的鮮血溢出嘴角,穆懷云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穆懷寒的懷中。
“小云,別嚇我!想想阿翁和阿母,他們還等著你去救,”胡亂地抹去她嘴角的鮮紅,穆懷寒聲音顫抖著,“你不可以放棄他們的,不可以留下我一個人……”
開始潰散的雙眸盛滿了苦澀:“大兄,對,不起。”
“小云,我先幫你止血,”胡亂地將妹妹扶住,看著妹妹下身不斷涌出的多得有些異常的鮮紅,穆懷寒的恐懼感升到了極致,伸手點住了她的幾處穴道。
“大兄……我感覺……我要失約了……”
她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瞳孔潰散地越發厲害,穆懷云無法分心再關注穆懷寒的情緒,她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陳玉宬,手緩緩的朝他伸去,“求求你,放,放過,大兄……”
陳玉宬看著穆懷云,那一抹鋪天蓋地的血紅刺激著他殘存的理智,身體本能地后退著。
不!他什么也沒看見!這不是真的!
“求求你……大兄……活著……要活……活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后幾乎聽不清,看著陳玉宬,她喉頭再一次涌上一口鮮血,手,無力地滑落……
……
“還好,你們及時護住了她的心脈,否則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是無力回天了。”疲倦的開口,顧秋白看向陳玉宬,給了大家一個安心的答案。
穆懷寒急切地反問道:“那她什么時候會醒?”
顧秋白瞪了他一眼:“我可沒說她沒事了。”
眾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再次高高懸起。
莫洛不滿,此刻她只關心好友的身體究竟怎樣了,她對顧秋白道:“少說廢話,她究竟怎么樣了?”
“……”顧秋白抬頭挑釁,“你誰啊?”
“快告訴我,她怎么樣了!”穆懷寒實在靜不下心,他對著顧秋白就是一頓咆哮。
莫洛看著他的樣子,再次后悔自己多事帶穆懷云回京。
“現在都知道著急了?”顧秋白眼神冷冽,看著一眾人,冷嗤道:“一群人,都保護不了一個弱女子,還好意思在這里問。要不是我及時回京,她的命都折在你們手里了。”
“……”眾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顧秋白忍無可忍,很想把這些人揍一頓,但看著陳玉宬的樣子又不忍心。
“我不是跟你說過,”顧秋白想起穆懷云當初中毒生命垂危的模樣,對陳玉宬說道:“是小云救了你嗎?你怎么還讓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怎么當人郎君的?”
陳玉宬臉色難看,不知該如何解釋。
顧秋白中肯道:“目前人是救活了,但她本就體虛,如今又大量失血,拖得太久了,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醒,什么時候會醒。”
屋外的幾人瞬間如墜冰窟。
……
陳玉宬看著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的人,心狠狠地抽疼著。
他10歲時曾逃了太傅的課,結果被父皇撞了個正著,父皇一怒之下,便罰他在天祿閣外站上三個時辰。
他一向對陳遠南敬重有加,瞧見對方氣得臉色發青,他大氣也不敢喘,乖乖地站在天祿閣外,直到穆太尉帶了個小女孩進宮。
陳遠南難看的臉色有所緩和,好不容易才搭理他,還對他道:“宬兒,你帶穆妹妹去逛逛,父皇有要事和穆太尉商議。”
“是,父皇。”
他活動了幾下站得發酸的小腿,偷偷撇了眼陳遠南,看到他變得嚴肅的臉,這才慢吞吞地走開,拉了小女孩一把,“走吧。”
小女孩剛剛三四歲的模樣,卻一點兒也不怕生,看著他笑得很是開心,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太子殿下,你好好看。”
小女孩年幼,并不認得多少字,找不到詞形容他,竟用了“好看”這種形容女子的詞來形容他,讓他的臉紅了半天。
他還未來得及糾正她的話,父皇的笑聲就從房中傳了過來,“既然太子殿下生得這么好看,那小云嫁給他,做他的太子妃好不好?如此,小云就可以天天看到好看的太子殿下了。”
然后,他就聽到了穆太尉的咆哮:“你讓我帶著云兒進宮,原來是存了這個心思!”
因著過世的先皇后,陳遠南與穆廣清昔日關系是極好的。面對穆廣清的失儀,陳遠南也不介意,他心情頗好的打量著兩個孩子,目光流轉在陳玉宬和穆懷云之間,越看越滿意:“你別不滿意,雖說朕還沒下旨正式立宬兒為太子,可這皇位遲早是他的,你還擔心小云做了我兒媳婦,會受苦不成?”
穆廣清瞪圓了雙眼:“我還不稀罕呢,你們當皇帝的都三宮六院,云兒心思單純,什么時候就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唔?”陳遠南的臉色出現半刻的僵硬,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隨后深深嘆了口氣,“這個問問宬兒好了。”
陳遠南目光追向兒子,眼角都是鼓勵:“宬兒,父皇和穆太尉把穆妹妹許給你做媳婦好不好?不過,你只能娶她一個。”
陳遠南想到兩個小屁孩穿著大紅袍子拜天地的樣子,火辣辣的眼神在自家兒子身上打轉,笑意在臉上綻開。
自己當初是什么反應,陳玉宬也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穆太尉再顧不上什么君臣之義,將陳遠南面前批閱奏折的桌子拍得劈哩叭啦地響,語氣憤怒:“能不能有個當皇上的樣子!云兒還那么小,就總是想哄著你兒子拐走她!”
然后,他和穆懷云就被轟走了。
思及此處,陳玉宬眸中眷戀,他撫上了穆懷云的臉頰:“小云,若是我聽父皇的,早早便娶了你,早早當了太子,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呢?也許韓王不會亂國,我不會娶那些女人,更不會誤會于你,讓你因我一次次地陷入險境。”
人人傳他文武雙全,有逸群之才,實際上的他剛愎自用,不過爾爾。有很多證據都在表明穆懷云并沒有背叛他,可他不信,非要用傷害她的方法,妄圖把她困在身邊,如今想來,他真是個傻子。
“你真的很傻,我那么懷疑你傷害你,你卻因為一個本跟你無關的錯誤,為了我多次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值得嗎?”
“小云,你快點醒過來吧。我答應你,若你醒來,我一切都聽你的,好不好?”
陳玉宬緊緊抓著穆懷云的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顧秋白看到坐在塌邊的陳玉宬,沒好氣的走了過去,“說完就滾吧,我要給她上藥了。”
陳玉宬小心翼翼地喚道:“姨父。”
“干什么?”顧秋白沒好氣,更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
陳玉宬看著顧秋白動作嫻熟地替穆懷云換藥,他的眉頭皺得像個麻花,問道:“小云目前沒有大礙吧?她的傷口會不會留疤?會不會還有什么遺留的癥狀?”
語氣酸溜溜的,一聽就知道是吃醋了。
顧秋白翻著白眼,不就是換個藥嘛,還至于吃這個醋?對他顧秋白來說,世界上的人分為兩種:蘇秦華和其他人。除了蘇秦華,其他人和豬沒什么兩樣,他看再多眼也沒什么不同。
“你問這些做什么?難道是怕留了疤,太丑看著煩心?”顧秋白看著穆懷云被還在微微滲血的傷口,邊皺眉邊敷藥,還一邊出言怒懟陳玉宬。
“姨父,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也沒什么要緊的,她的身上又不止這一處疤痕,”顧秋白再度故意刺激他,“反正你沒資格嫌棄她,她耳朵上的疤痕是被你的好手下傷的,手指是被你的好兄弟逼斷的,腹部的刀口是給你擋箭捅的,聽說你還把人家關在宮中,整日對她不聞不問,瞧瞧你都干的什么好事!”
“對不起,”陳玉宬聲音低沉沙啞,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悲傷,無措而又難過,像個孩子般跟顧秋白認錯:“我明明想過,就算是她真的背叛了我,我也要好好地對她,她總是那么心軟……我想過,只要我不計前嫌對她,她就一定會被我感動,她就會留下來。”
陳玉宬拽著自己的頭發,“知道她要嫁給陳玉溪,我真的好生氣,好難過。那天我明明站在她面前了,可她心心念念的還是陳玉溪,我都不知道,原來她真的擔心他。”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她這么傷我,我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所以我打了她三針,其實,我是在想,那三針之后,我們就可以一筆勾銷的,我就可以有借口原諒她對我做的所有事。”
陳玉宬面色痛苦,臉上的滑過淚痕,不知所云。他道:“我真的怕她不要我了,她有陳玉溪,有白青風,他們都對她那么好,而我這么傷害她,我擔心她不要我了,我不把她困在皇宮我能怎么辦?沒有了她我該怎么辦?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她怎么這么傻……”
看著他,顧秋白不忍再責備他,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當初在他面前意氣風發的太子,天下人敬畏的星羅堂堂主,竟然哭了。
顧秋白嘆了口氣,安撫他道:“當初我也有錯,應該問清楚來龍去脈,不該讓她提前離開幽冥谷的。”
“只是,你們相識多年,你該相信這孩子不會背叛你的。她是真的愛你,愛到情愿為你去死,所以誰都有可能害你,但她絕對不可能。當初我和小君初遇她時,她是被火焰蛇咬得只剩下一口氣,若非白青風及時幫她吸了毒,我指不定都救不回她。你可知道,她醒來后,第一時間除了關心白青風,心心念念的便都是你。”
只因為白青風不顧一切的救命之恩,她對白青風所有的好,對白青風的縱容,都是合情合理的。陳玉宬根本沒必要因為白青風,而對穆懷云有那么大的成見。
穆懷云一直未醒,顧秋白和穆懷寒試了無數的辦法,都沒能讓她醒過來。
陳玉宬每天都會去看她,即使被穆懷寒一次又一次擋在外面也不在乎,大不了就站在門外,朝穆懷云所在的方向望著,冷氣沉沉的,整個人都變得陰郁了許多。
日復一日,不出十天,穆廣清和蘇文文的事終于有了結果,陳玉宬頒旨說穆廣清是受人蒙蔽方才犯下大錯,罪不至死,顧念穆氏先祖的大忠大義,格外開恩,只廢除穆廣清的太尉之位,抄走穆家所有田產、地產、商鋪、店鋪,分別賜了穆廣清七十大板,蘇文文五十大板,說生死由命,若是還活著,便可既往不咎。
穆廣清很硬氣,在蘇文文百般阻撓下,還是幫她抗下了三十大板,一百大板之后,哪怕是征戰沙場慣了的穆太尉,抬出皇宮時,也已昏厥過去,一口氣只進不出,生命垂危。
部分朝臣雖然對陳玉宬依舊留下穆廣清二人的性命頗有微詞,但瞧著陳玉宬基本上是斷了穆家所有有可能再度站起來的希望,便沒有誰再輕易質疑,也沒有誰再敢在朝堂上上奏讓他盡快處決穆廣清,畢竟君無戲言,沒有誰愿意傻傻地為了那些不可能改變的決定,承受九五至尊的責難。
顧秋白費了一番力氣,將穆廣清的傷口處理好已是次日。蘇文文只受了二十大板,但她只從廢了武功后身體一直很孱弱,一時也沒辦法去去見穆懷云。
一家四口,三人傷重,穆家算是毀了,穆懷寒心亂如麻,頭大如斗。但想想他心下還是開心,畢竟一家人的性命暫時都保住了,這比什么都重要。
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可這個時候,陳玉宬卻收到了北方發生大洪災的消息。
他沒辦法再去看穆懷云,只能吩咐林澤幫忙照看,面對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奏章,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腦中閃現的都是心心念念的影子。
陳玉宬已經將星羅堂的人全部撤出皇宮,如今除了林澤,包括高亦羨、楊羽堂在內的其他人都已經不在,他提來當貼身使喚的,是陳遠南還在世時,他身邊那位宦官總管的徒弟,姓卓。
“小卓子,劉丞相和御史大夫、治粟內史、郭典客都還沒到嗎?”
小卓子心里發苦,皇上忘了,他才傳喚四人半刻鐘,這些人的府邸又那么遠,最快也需要小半個時辰才可能趕到啊!
“回皇上,丞相幾位許是還在趕過來,需不需要奴才再派人去催一催?”小卓子斟酌著請示。
“告訴他們,一刻鐘之內還不出現,罰俸祿三個月。”
“是。奴才告退!”小卓子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一刻鐘后。劉丞相、梁御史大夫、方治粟內史和郭典客四人終于趕到,一身是汗地跪在陳玉宬面前。
陳玉宬憂心忡忡,語氣不善:“劉丞相,你對此次的洪災,可有何良策?”
劉丞相汗水淋漓,之前在處決穆廣清一案中,就他帶頭叫得最囂張,如今莫名地心虛。可他也是剛剛收到洪災的消息,還沒想到任何應對之策,他咽了咽口水,猶豫道:“回皇上,此次受災范圍過大,災民已近十萬。臣認為,朝廷應當盡快派人出使,調糧賑災……”
陳玉宬打斷他:“那劉丞相認為,誰最適合擔當大任。”
劉丞相斟酌道:“想先皇在世時,西北亦發生過一次蝗災,先帝堅持御駕親征,百姓的交口稱贊,一時民心所向,此次堤壩決堤,水淹千里,泊河下游的人家幾乎無一幸免,嚴重程度比起當日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皇上若能御駕親征,也必能傳為佳話。”
御史大夫反駁:“天災人禍,陛下若是親征,出了事誰能負責。”
劉丞相不悅:“皇上負責安撫民心,不必親自到危險地區,有何危險。”
御史大夫當下和劉丞相吵了起來,陳玉宬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心有掛礙,暫時沒辦法御駕親征,可一時想不到其他的處理辦法。
劉丞相和御史大夫吵著吵著,發現陳玉宬一直沒說話,二人不敢說下去。郭典客暗知不妙,干干地應承道:“皇上,臣會盡快調查清楚受災的百姓,協助救災。”
陳玉宬道,“朕給你們一天時間,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救災。另,治粟內史回去記得將錢銀和糧食點清楚,以便隨時可以運往災區。典客調動所有隸屬的官員查清受災百姓,同時立刻派能工巧匠前往泊河,盡快疏導水向,解決水患。”
被陳玉宬說了一通,幾人顫顫巍巍地走出天祿閣。
林澤從暗處走出,看著坐在原位仿若一團雕塑的陳玉宬,無奈的聳肩,以林丞相為首的頑固派平日就擅長在朝堂上高談闊論,治水的實際經驗少。陳玉宬做事卻有別于陳遠南,有意要推出一些政策改革,估計林丞相很快就要告老還鄉了。
林丞相家的嫡長子,還有郭典客家的獨苗苗倒是很不錯。
林澤知曉陳玉宬想做什么,但他不會在太歲頭上動土,嘿嘿一笑,將穆懷云的情況一一告知陳玉宬。
城北布莊是記在穆懷云名下的,一直也沒有人來查封,穆家四口依舊住在那里。
穆廣清還不能下床,但蘇文文的傷好了一些,就趕去看穆懷云,看著女兒蒼白的臉,她心中疼痛難忍。
當年的一切,明明都是她的錯,可老天竟然將一切都應在了她的子女身上,何其殘忍呢?
穆懷寒從外面風塵仆仆地進來,將手上收到的消息遞給穆廣清:“北方發生洪災,皇上可能會御駕親征。”
穆廣清此刻還癱在床上,只有手能動。他接過穆懷寒手上的信件,看了幾眼,眼皮動了一下:“劉丞相提議,可皇上并沒有答應。”
“早晚的事,此次的水災是寧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災難,他若是不想動搖國本,導致民心潰散,就必須要去。”
稍晚一些,陳玉宬又來看穆懷云。這一次穆懷寒沒有攔著他。
但這次倒是陳玉宬膽怯了,站在穆懷云的門口許久,遲遲不敢進去。顧秋白來換藥,他也不動,最后還是顧秋白無語,翻著白眼把他領走了。
顧秋白道:“不是聽說有什么棘手的事要處理?你怎么來了?”
陳玉宬老實道:“確實有事要處理,但也想來看看……你們。”
“口不對心。”顧秋白戳穿了他,“哪里是來看我們,明明是來看小云的。我看你眼巴巴地在門口站著挺久,我進進出出多次,你都差點沒看見。”
陳玉宬木著,閉嘴不再多說了。
穆懷寒在門上敲了兩聲,然后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他冷嘲熱諷道:“喲,皇上不去管水患,來我這小小的寒舍來做什么?”
陳玉宬有些尷尬。
穆懷寒繼續道:“聽說劉丞相都已經著手準備皇上御駕親征的事了,結果當事人還在這里木著。”
顧秋白無奈:“少說兩句也不會少塊肉。”
陳玉宬道:“姨父,你覺得呢?”
“你是皇上,你覺得呢?”
陳玉宬沉默了,他明白顧秋白的意思。他道:“無論怎樣,登了基,我就沒有了任性的權力,此事非同小可,一個不好,可會動搖我寧國江山。”
……
陳玉宬來的匆忙,與顧秋白二人沒說幾句又匆匆離開。他離開之后,穆懷寒和顧秋白依舊坐著沒動。
“想說什么?”顧秋白看穆懷寒心事重重,不由得打趣笑道,“不會是替小宬擔憂吧?雖有些棘手,但他能應付得來。”
穆懷寒從鼻子哼出一口氣,道:“百姓如何,那是皇上該擔心的事。我現在最掛心的只有小云,她的情況已經穩定,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穆家失勢,若還不離開,無異于是將自己的腦袋親手送到敵人的刀下。
但是在穆懷寒跟顧秋白分析一大堆的利弊之后,顧秋白卻不甚在意:“那你們舉家離開京城就是,也不必跟著我和小君吧。”
“阿母的意思是說,”穆懷寒低頭掩住眸中閃過的興味,“幽冥谷中有毒醫,對小云來說是個最完美的避世之所。”
顧秋白道:“是真的決定了?舍下穆家幾百年的根基與聲譽,隨我隱居幽冥谷?”
“若是為了所謂的聲譽,要我穆家再賠上無數人命,我不稀罕。”
另外一邊,陳玉宬出宮一趟,回來之后便一直待在天祿閣,他面無表情地處理著奏章,小卓子和一眾宮女大氣也不敢喘,直到外面傳進了一封所謂的邊關急件,小卓子將郭典客快馬加鞭傳回的奏章呈給陳玉宬。
陳玉宬拿過奏章掃了一眼,傳令讓外面侯著的兩個人進來稟報。
“北方堤壩俱毀,泊河的水泛濫成災,民房被淹,農物俱毀,百姓本就苦不堪言。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如今竟又出現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暴雨,更使得民不聊生,郭典客和御史大夫急報,目前已有不少百姓聚眾鬧事,到府衙門口揚言,若是朝廷再不給個交代,他們便要拆了府衙!”
百姓迷信鬼神,天災一出,就認定了必定是皇族行為不端引得上天發怒,降罪于百姓,他們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陳玉宬的眉頭一直緊皺著,卻沒有任何表示。
劉丞相暗罵一聲,真是皇帝不急自己干著急,他道:“皇上,臣觀情況越來越無法控制,您是否要及早趕到那里為妙,這樣也好安撫百姓!”
旁邊的官員也勸道,“皇上,國庫的錢糧都已經清點完畢,運往災區的錢糧也都逐一清點過,沒什么問題,如果皇上要親征,御駕隨時都能出發。”
“小卓子!”陳玉宬終于出聲,“去把林澤請來一趟。”
“奴才領命!”小卓子領命,匆匆離開。
“羅將軍,你親自去營中選些信得過的士兵負責押運賑災糧,務必保證賑災糧能一路平安地送到泊河。方內史,你去再清點一次錢糧,必須要保證滿足百姓的衣食之需。還有,那里的事讓你身邊的人接替,一則保護他們,二則隨時將穆府的情況跟朕匯報,直到他們離開京城。清楚了嗎?”
“是!”
“時間緊急,你們速速準備,明日就出發!”
陳玉宬看著手邊穆懷云的消息發呆,在自己的心底暗暗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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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嘉元年二月。寧國北方堤壩被毀,民不聊生,不幸又遇暴雨沖襲,人心惶惶,皇帝御駕親征,親自與能工巧匠商扈如何水壩修復。朝堂大事由謝太尉、林丞相共同輔政。
貞嘉元年五月。堤壩全面修復,災情穩定,泊河河水已成功導入大海,離京數月的皇帝班師回朝,林丞相告老還鄉。
貞嘉元年七月。皇帝開始著手進行改革,雷霆手段將寧國的繁華推上又一個臺階。
貞嘉三年二月。廢帝陳玉溪復韓王位,重入朝堂。
貞嘉三年六月。北方蠻夷入侵寧國,皇帝為震士氣,再次御駕親征,韓王陳玉溪被立為皇太弟,暫代監國,攝理朝政。同時由謝太尉、李丞相共同輔政。
貞嘉三年十二月。皇帝親征數月,終將蠻夷打退,感懷于北方常年紛亂不斷,于北方設立北方都護府,立政務大臣駐扎北方,統一處理北方事宜。
貞嘉四年一月。皇帝陳玉宬班師回朝,然半路慘遭不明匪徒襲擊,不慎被匪徒首領暗器射傷,暗器上的毒毒性猛烈,隨行軍醫束手無策。三日后,皇帝因毒發醫治無效身亡回朝途中,舉國同悲。
連載·只愿君心似我心||十七、好在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