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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的新德里,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有沒有之一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在印度首都的市中心,我差點丟了性命。
到達新德里火車站的時間,大約是凌晨兩點四十五。
陽光下雄偉的建筑被黑夜掩蓋,世界好像只剩下被大巴前燈所照射的那一小片。這個白天人聲鼎沸得讓人厭煩的地方,現在只剩下讓人不安的犬吠聲在空氣中永不停歇地回蕩。
我期待能夠在這個時間點還能找到一個不錯旅館,一張溫暖的床鋪,洗一個熱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上床,睡上美美得一覺。
“得趕快找個地方落腳。”大巴開動,世界隨其遠去,它用尾燈告訴我 ”You’re on your own.”
我舉著手機照亮前方的路,馱著三十公斤重的行李在切爾摩斯福德路上艱難前行,不遠處阿拉卡山路上旅店的霓虹燈照亮著永遠懸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那就是我的目的地,旅館一條街。
這有點像電影《銀翼殺手》里的畫面,巨大的霓虹燈照亮世界,但那些巷子卻始終漆黑一片,陰森恐怖,似乎隨時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我嘴里哼著《我的祖國》壯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哼這首歌),卻突然發現街角昏暗的路燈下有幾只骨瘦如柴的野狗,正抬頭咧嘴望著我。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白天印度人虐待流浪狗的畫面:人們是從來不會給狗讓道的,只會從道路上踹開它們;連孩子們也會拿著竹竿當做武器,滿大街的追著野狗打。
白天人打狗,所以,晚上狗咬人。
怎么辦?
該圖片源于網絡
夜空里散布著他們的低吼。
我感覺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快逃,但腿腳緊張得就是邁不開步子。
五只狗,距我十五米左右,有一只看上去是瘸子。即便如此,身上負重的裝備還是不停地在告訴我:你肯定連一丁點兒勝算都沒有。所以,我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來諸如《中國人夜晚被野狗咬死在阿拉卡山》、《旅行者之死》之類的報紙文章標題,真見鬼。
“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要盡量讓自己顯得大一點”“千萬不要跑,狗的天性會讓他們追蹤快速移動的物體”大概幾秒后,這些從 Discovery 頻道聽來的語句出現在我耳邊,我隨即發誓以后要多看他們的電視節目了。
我一邊邁著小碎步,緩緩地向街對角移動,一邊將背在胸前的包包拿在手中,在空中逐漸揮舞起來。我想,如果是你站在我的對面,肯定覺得我是個瘋子,但那時,我真的希望在它們看起來,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壯了。
它們直勾勾的盯著我,咧著嘴,兇狠地露出牙齒,發出低吼,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某一只率先沖出來。
我一點點橫著移動,手上不停甩著的包,讓我覺得右手隨時有抽筋的可能;心里多希望我會他們的語言,訴他們我是個愛狗人士,自己也養了一只狗,是德國牧羊犬,比它們可能還要健壯一點,但是我來印度之前由于缺乏鍛煉,她長胖了很多,如果她和我一起來印度并且會印度狗語的話,說不定她和你們能成很好的朋友。
白天那些踹你們的印度人,我也很討厭,恨不得踹他們幾腳。
我憋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用惡狠狠的眼神望著那些對著我呲牙咧嘴的瘦狗,腦子里全是想對這些兇神惡煞們說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就想是一只螃蟹和五只狗對峙,螃蟹還沒有鉗子。
就這么移動了幾秒,當街角另一邊的墻壁出現在眼前時,我撒腿就跑,鞋子在地面摩擦所發出的聲音,和身后爪子磨地的聲音一樣,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格不入。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用盡吃奶的力跑起來也就那么快。
還好就在前面不遠處有一家沒有關掉的玻璃門,我嗖地一下閃進去(好吧我承認這聲音是我腦子里出現的),順手拉上門,野狗被關在了外面的世界,他們狂吠著,似乎要用聲音把玻璃門震碎。
門里。我喘著粗氣,心跳就像啄木鳥啄樹的節奏一樣,身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汗濕。咧著嘴,把包扔在了地上,才發現旁邊柜臺里坐著一位印度老大爺,正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而這間房貌似是某家旅館的大堂。
我沖他咧咧嘴,告訴他我被野狗追了,現在出去可能會被分尸,希望今晚能在這里住下。老大爺卻皮笑肉不笑地左右搖晃著腦袋,臉上的贅肉在昏暗的燈光下被甩來甩去。“今天的房間都滿了,沒有地方住了。”
于是,我穿著潮濕的衣服,在十幾平方米酒店大廳里一張臟兮兮的沙發上靠了一整夜。我還記得,那天夢到了自己找到一家不錯旅館,房間里有一張溫暖的床鋪,衛生間里的熱水很舒服,我洗了個熱水澡,睡上了美美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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