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去有二十里地,石頭示意駱駝把車停下,掙扎著坐起來,問道:“耳朵呢?”
我們都是一愣,剛才跑的太匆忙,心里只想著快點擺脫,竟然都把耳朵忽略了,現(xiàn)在石頭一問,眾人才有了反應,開始著急起來,老張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要說話,半天他才勉強的說道:“他他他,出門去去去買煙了。”
十八說道:“那小子應該沒事,沒人知道他跟我們一伙兒的,而且那小子跟狐貍一個德行,他看這情況肯定拔腿就跑。”“放你娘的屁,”駱駝大聲罵道,“是他媽的耳朵掉的魚。”
眾人都是一驚,駱駝掉頭就準備回去。狐貍一把攔住她,說道:“不對。”石頭也點點頭,說:“耳朵設的局。”其他人還是沒明白什么意思。“石頭,你說清楚點,什么叫耳朵設的局?”十八疑惑的問道。
此時老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十八說道:“我說八爺,是不是你的蛋白質(zhì)都用到駱駝身上,腦袋里用漿糊隨便組裝了一下啊?石頭的意思是,今天耳朵跟那個狗屁王老板陰了咱一把!”
“他媽的,我就說那東西不老實,”十八罵罵咧咧的說道,“那現(xiàn)在咱怎么辦?”
“先去健爺那兒。”石頭對駱駝說道。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疲憊,石頭和老狗流了不少血,都睡著了,我倒是沒流血,不過腰上被人打了兩次,現(xiàn)在也是疼的有點受不了,斜靠著椅背,閉上眼,十八罵罵咧咧的跟老狗著扯皮,狐貍看著窗外像在沉思什么,駱駝開著車,我偶爾睜開眼還能從后視鏡里看到她胸前的顛簸,竟然覺得那幅畫面可以緩解我的疼痛,不由得暗罵自己流氓。
路燈慢慢亮起來,我們也終于到了健爺家里。把情況簡單描述一番,健爺便開始幫石頭和老狗處理傷口。
狐貍坐在一邊悶聲不響,過了很久,他說道:“老狗,十八,明天陪我回去一趟,摸摸情況,如果確定是耳朵設的局,想辦法把他帶回來,駱駝,你留下來照顧病號。”
眾人看向石頭,石頭點點頭,事情就定下來了。
“想什么呢?”狐貍遞過來一根煙,我接過放在嘴里,沒聽清他的話便問道:“什么?”
狐貍一個急剎車,我渾身一個趔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剛想罵他,只聽他說:“到了。”
我從車窗就著燈光看去,那是一棟非常陳舊的樓房,墻體上噴繪廣告的年紀估計都比我歷史還要悠久,樓很低,大概只有六七層,看著四周的落葉雜草,我估計這里已經(jīng)沒多少住戶了,拿出手電下了車,手電光照到的地方布滿了大大的“拆”字。
跟著狐貍上樓,樓道里散發(fā)出一股股腐敗尸體的惡臭,稍不留神,就能踩到一只死老鼠,把我惡心的要命,上到四樓,狐貍開始敲門,敲了幾聲,里面?zhèn)鞒鰜硪魂噹е獾脑儐柭暎骸罢l呀?”
“我,狐貍。”狐貍應道。
站在門外,我隱隱聽到了里面急促的起床的聲音,不多久,門開了。
門開的瞬間,耳朵和我全都愣住了,眼神里應該露出來的是同樣的錯愕,狐貍先走進去,耳朵反應過來也急忙把我招呼進屋,屋里的氣味比樓道里還要難聞,老鼠竄逃的聲音不絕于耳,地面上堆放著一堆雜物,雜物四周散落著或新或舊的衛(wèi)生紙,我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張椅子坐下,才開始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來。
耳朵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耳朵了,只有兩個耳洞旁邊的痕跡還可以證明那里曾經(jīng)確實有過耳朵,胳膊上兀自伸出來一根白骨,看著就能回想起他的慘叫,臉上的刻痕現(xiàn)在也變成了一道道的突起,有些甚至比他僅存的一點鼻子還要高出許多,或許那里也已經(jīng)不能叫鼻子了。
我看著他,心里無限感慨,我實在沒有想到還能在見到他,更沒有想到見到的是這樣一副模樣。他就是耳朵?我不愿意相信,我寧愿希望耳朵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掉了,在充滿恐懼的山頂上,在豺狼一般的人群里,死掉了。
可是眼前活生生的站著的就是他,我輕嘆一聲叫道:“耳朵。”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墻上掛的鐘表滴滴答答的響著,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他慢慢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小生。”
我答應著又苦笑一聲說道:“別哭啦,太長時間沒見了,我都快不記得你的樣子了,還有,現(xiàn)在大家都叫我秒哥。”
狐貍在一旁說道:“久別重逢的戲碼就到這兒,說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