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外溜達了一圈,我們最后選了一家干鍋店。進了店以后,老大他們說說笑笑地聊著,只有我很忐忑地等著。
我有點擔心老四沒法把冒菜叫過來,又有點擔心冒菜跟著老四來了,我不知道說什么。特別是知道是冒菜送我到醫院的之后,我就覺得特別心塞,腦袋里完全是一團亂麻。
之前老大說什么把話說開了就還是兄弟,都是男人有什么過不去的。我覺得,要是真的說開了,我和冒菜不僅兄弟沒得做,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現在這個時代,兩個男人之間,過不去的事情可多了。
正想著,老大的電話響了,我一聽就知道是老四打來的。怎么辦怎么辦,他們就要來了,我心里整個亂糟糟的,等一下見到冒菜該說謝謝還是說對不起,還是干脆就豁出去了,說一句”我喜歡你“?
當然,最后選項只是腦子里一閃而過的念頭,我是萬萬不可能說的。
我還在琢磨到底等一下該說什么的時候,老四已經走進了店里。后面,跟著冒菜。遠遠的看著他,好像是有點高興的樣子。好久沒有這樣看過他了,唉,也不知道老四去找他的時候怎么跟他說的。
等他們走到我跟前,坐在我左右兩邊的老大和老五自動往旁邊挪了挪屁股,然后我的左右兩邊都空出來了。
搞毛呢,我本來還指望著身邊沒有空位,不會跟冒菜坐在一起。我使眼色讓老大和老五坐過來,他們一副助人為樂的好人臉,好像自己是雷鋒一樣。這兩個混蛋,你們給我記著!
老四很自然地在我的左手邊坐了下來,冒菜當然就坐在了我的右邊。我們坐的是一張十人座的小圓桌,其實,冒菜也可以坐在我對面的空位上的,但是,他沒有。只遲疑了一下,他就坐下來了,然后很熟絡地跟旁邊的老大聊了起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個樣子也好,等上菜之后,大家吃起來了,我最多象征性地說兩句感謝的話,也不用特別對冒菜說什么了。然后吃完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皆大歡喜。
可惜,我忘了寢室里除了我之外,還是有幾個逗比的。大家正聊著,老五突然用筷子在碗上一敲,”那個……冒菜啊,我們家老三說他有話對你說呢?“
我……我什么時候說過,真是恨得我牙癢癢啊。但是沒辦法,聽到老五這么說,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冒菜轉過臉來看著我,眼睛里忽然有了期待。
”哦……嘿嘿,冒菜啊,我就是……想說……謝謝你啊……嗯,送我去醫院……謝謝。“好不容易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臉又紅透了。
”然后呢,就沒有了么?“冒菜直直地盯著我,盯得我渾身發麻。還有什么啊,要我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跟你說對不起還是喜歡你啊。
幸虧這個時候菜上來了。
”恩,還有就是……多吃菜多吃菜啊,你不是很愛吃嘛啊!“我擺出一張正經臉,站起來看著大家,嚴肅而又誠懇地說,”感謝大家在我生病的這段時間對我那么照顧,平時也對我那么包容,我在這里謝謝各位兄弟!”
說完,我趕緊給冒菜夾了一塊肉,丟到他碗里。他臉色一暖,立馬轉過頭去吃起來。唉,果然還是逃不掉的吃貨命啊。
在飯桌上,只要有老大,必然是無酒不歡的。東北爺們兒嘛,吃飯怎么能少了酒。剛到店里的時候,老大就讓服務員抱了好幾箱啤酒過來。
等我話音剛落,老大就張羅著給每個人倒酒,跟每個人碰杯子,碰杯子的時候還要說一堆毫無由頭的話,把人忽悠的一暈一暈的,只有跟他碰杯子的份。不過,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們寢室其他幾個都是能喝的主,就連平時的暖男老四,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上好幾瓶。
只有我,只有我在喝酒這件事上是一個慫逼,喝幾杯就要倒地的那種。平時吃飯,老大他們都知道我德性,象征性的跟我碰個杯就放過我了。但是今天吃飯他們就不依了,請客吃飯,哪有主人不陪酒的道理。我也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所以來之前就做好了舍命陪酒鬼的準備。
罷了,人生難得幾回醉,反正今天兄弟們都在……還有,冒菜也在。我腦子一熱,端起杯子也豪邁地跟大家開始碰杯子。我想過了,我是那種醉了不說話倒頭就睡的人,就算醉了,也不用擔心會亂說話。所以,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跟大家都碰了杯子,轉過身來,冒菜端著杯子正開著我。”對……對,還沒跟冒菜碰過杯子呢……嘿嘿,冒菜今天我真高興!“
我說話都已經有點大舌頭了,但因為著酒精的力量,那一刻我心里干凈的很,什么該愛不該愛的,統統都消失了。我只知道,現在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就是讓我看著心里歡喜的人,就是我晚上睡不著會想起的人,就我想起來我會不由自主發笑的人。
用力在冒菜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我說”干“,冒菜也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干“。仰頭的剎那,我看見冒菜眼睛里有什么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光。
冒菜,這個時候的冒菜……真好看啊。
我還想拿起酒瓶再來一杯,但是身子一晃,酒瓶就從手里滑掉了。冒菜一把抱住我,我暈頭昏腦地就撲到了他的懷里。他的那里,我是說他左邊的胸口,好熱啊,有個東西在里面撲通撲通地跳。
我就歪著頭把耳朵貼在那里,聽它說,撲通,撲通,撲通。”嘿嘿,這里面有個東西,好奇怪,撲通撲通的,你聽,冒菜你聽!”
然后一桌就哄笑起來。
我被冒菜輕輕放趴在桌上,然后迷迷糊糊地聽著他跟大家說,“各位兄弟,小安看架勢是醉了,接下來我就陪大家喝,咱們走起……”
頭頂上,好多手好多杯子飛來飛去的啊。我偏著頭看著這些手這些杯子繞來繞去,還有各種聲音在耳邊飛。
偶爾,還有一兩滴水滴在我嘴邊,我伸出舌頭一舔,啊,我砸吧著嘴,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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