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油茶,融合了綠茶的甘,姜的辣,蒜的香,還可配以炒花生米或炒黃豆,自由添加蔥、香菜、炒米花,只一碗,世間百味便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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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瑜伽館被老師虐完,饑腸轆轆,腳有點軟,人有點飄,一時也想不出吃點什么好。
“練完瑜伽到姑姑家喝油茶。”大頭在微信里給我留了言。
我笑笑,大頭肯定酒蟲又上來了,無聊得緊,才會主動說去喝油茶。
姑姑,不是誰的姑姑,是我們所有人的姑姑。姑姑家,是一個夜宵店,位于宵夜一條街的中間,名字叫“香香油茶館”。不過我們都不這么叫,只說是姑姑家,這伙人就全懂。油茶館的老板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性格開朗,人也好相處。她就是我們口中的“姑姑”。
大頭是我們這伙人的頭,頭巨大,所以管他叫大頭。他一聲召喚,倘若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大多都會赴約。
南方的夜晚,無論春夏秋冬,都是熱鬧的,宵夜街更是熱鬧無比。豬友里頭,有男有女。喝油茶的是女人,男人都是喝酒的。叫三五個朋友同事,一鍋油茶,兩打啤酒,漫長的夜晚便磋磨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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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你怎么又姍姍來遲?罰一杯!”我還沒坐下,大頭就先聲奪人。此前他一定喝了好幾杯酒了,見我來了便立刻把話題轉到我的身上來。
“罰一碗好不好?”我坐下,端起盛油茶的碗,笑著說道,“實在不行,罰我一鍋油茶?”
我愛喝油茶,一鍋不在話下。
油茶是小城的一種頗具特色、又頗普遍的一種小吃,老少皆宜,男女適合。早晨,菜市旁邊的油茶館,總是坐滿了老頭老太太,或三五個,或七八個,要上一鍋油茶,再要寫糍粑,炒一碟炒粉,老友之間便可敘舊一早上。
年輕人大多是宵夜時才喝油茶。比如我們這伙人,比如周圍的許多人,不過,往往是打著喝油茶的名義喝酒。這不,像這一晚,八個人,一鍋油茶,在我來之前才喝了三分之一,酒卻已經喝了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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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他們這些個喝酒的男人,也無視他們起哄要我喝酒,盡管往碗里加蔥、香菜、油果,花生,然后往碗里加上兩勺滾燙的油茶。碗里的顏色豐富起來,金黃的混著碧綠的,煞是好看。
油茶要好喝,得用新鮮的茶葉。在一個厚厚的鐵鍋里頭,將茶葉、姜、蒜,用油炒得香氣四溢。倘若加上花生米,則更是香的讓人流口水。炒好后,用一個木頭做的杵,不斷地敲打,把此前加進去的料,使足了勁,敲碎了,敲細了,敲成糊糊了。待敲得人手臂都酸了,加上兩勺水,水煮開了,把渣濾掉,油茶便可端上桌了。桌上通常還會放個爐子,隨時加熱,無論春夏秋冬,油茶總要熱氣騰騰的才好喝。
冬天的晚上,喝上一碗熱乎乎的油茶,整個人都暖暖的,從頭到腳。夏天的晚上,喝上一碗也是不錯的,里頭加了姜,去濕氣,南方濕氣重。
我總覺得,無論何時,喝一碗油茶,我的人生就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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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哥,你來得最遲,罰一罐。”在我這里是賣不了酒的,大頭的目標馬上轉移到比我還要遲的建哥身上。
建哥是個極愛老婆的男人。他在鄉下工作,三天五天才回一趟城里。每次回家,必定推掉所有的應酬,陪老婆吃飯的。陪老婆吃完晚飯,老婆跟朋友逛街,他就來跟我們混。他也極少晚歸,看著時間,老婆逛得差不多了,便告辭去接老婆,順帶帶上一份老婆愛吃的鴨腳或者別的什么。
他愛老婆我們有目共睹。別的男人當著我們的面接電話,都是粗聲粗氣的,以顯示男子漢的氣概。唯獨建哥,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們經常打趣他。
“喝一罐就喝一罐,幾時怕過你?”建哥喝啤酒跟喝水似的,一般來說,誰也不會隨便去挑戰他,除非是自己找酒喝。
這不,他才坐下,一樣脖子,一罐啤酒就下去了。
”建哥,來,我敬你一罐?!芭赃叺哪剿坪鹾痛箢^達成了默契,他們要趁建哥初來乍到,給他灌上幾罐。
“不著急,慢點,老莫?!苯ǜ鐓s不慌不忙,畢竟是在酒場打滾近十年的人了,這點擋酒的能力還是有的?!跋茸屛液韧胗筒杪?。不是說請我喝油茶的嘛,等下我喝了一肚子的酒,一碗油茶都沒喝?!?/p>
“喝什么油茶,女人才喝油茶。”大頭說道,旁邊的人也附和著。
莫辰端著酒罐的手始終沒有放下,建哥終于和他干了那一罐啤酒。
莫辰是個公子哥,家里很有錢,愛面子。他對老婆的態度與建哥形成一個鮮明對比,常常把“我媽就是我媽,老婆算什么。”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和他老婆整日里鬧得雞飛狗跳。
他一和老婆鬧,就會把大家叫出來喝油茶,喝酒。每次喝 酒,必定喝多,一喝多就會跟我們說他家里那一堆雞飛狗跳的事兒。
“她要是再跟我媽搞不到一起,我就和她離婚?!边@樣的話,莫辰酒后經常說,常常引來我們的一頓痛批和討伐。
大頭在我們這伙人里邊,最是年長。每次他都很認真的批評莫辰,當然也給他出點子,如何才能和老婆和好。其他的人或打趣,活出點子,反正宵夜街就是這樣一個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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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伙人里邊有一個特殊的存在,人稱江姐。江姐在某公司管接待,整個一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她說話有些尖酸刻薄,大家通常不會主動找不自在。所以,她與我們喝油茶時,倒是話不多。她和大頭是小學就一起同班的同學,每次出來,大頭都會叫上她。
“陳鑫,你也知道我的事情哈?!庇忠淮危攘擞筒瑁翼樎飞铀丶?。在車上,她沒頭沒腦的對我說道。
“?。俊蔽颐恢^腦,那時認識她也不久,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我老實說道,“我還真不知道?!?/p>
她便也沒說話。
后來知道,她也是一個有個故事的人。
她的老公是個二混子,至于她這樣眼界兒高的人,如何演繹出這樣的因緣來,這里面有諸多的版本。她與老公異地,一個人帶著孩子,領導面前笑面春風,私下里卻是極為尖刻。在公司是個極端的另類。
我甚少喝酒,偶爾喝一點兒,大多時候都是埋頭喝油茶,吃東西。不過,因為我從小在農村里長大,常跟哥哥們在田野里撒野,跟這群人插科打諢,他們向來把我當女漢子。
我有時候想,我們這群性格各異的人,竟然能常常圍坐在一鍋油茶周圍喝油茶(盡管他們喝的酒比油茶多),也是一件奇怪和有趣的事情。
不過,我看著眼前的這碗油茶,融合了綠茶的甘,姜的辣,蒜的香,還配以炒花生米,添加了蔥、香菜、炒米花,似乎正與我們這伙人契合。只一碗,世間百味便在其中。只我們這一桌,眾生百態便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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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戒21天寫作訓練營第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