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熾熱的陽光下,細碎的光線一束束從天際傾瀉而下。我站在這一寸光里,屈伸筋骨,伸展雙臂和十指,陽光從指縫間滑過,偷偷溜走、融化在清澈如水的空氣里。絢爛、美好的陽光照得我的心敞亮如一汪清泉。
我承認自己仍不夠努力。
當別人用奉承的口吻夸我很務實很努力的時候,表面平靜如水的我內心早已是五味雜陳;當村子里的人們向我豎起大拇指一句句稱贊的時候,我臉紅而羞愧難當;當村長支書說我是村里第一個研究生時,我想說是生活的壓力逼迫著自己一步步前行,我并沒有你們想的那么高尚……
我只是在殘酷赤裸的現實里很努力地活著,不至于淪落成他人的笑料,頹廢到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僅此而已,用我媽的一句話說:爭一口氣。是的,我是很努力地設法改變周遭的生活環境,過去的付出也終于有所回報,在名為夢想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但那些孤獨寂寞、悲傷絕望、血和淚像秋日的枯草般蹤跡可尋,記憶有多長,它們就有多么頑強。當回憶的觸手不經意間觸碰到滿目瘡痍的神經,一抽一搐間,那些歲月所掩埋的悲傷早已翻江倒海、泛濫成災。
考研無疑是我人生中最深最沉的經歷,而這條路我走了兩遍。二零一三年木棉花盛開的時節,便是這樣的四月天,我失去尚未正式認識的岳父(和老婆的地下戀情持續了七年之久,而當我準備寒假正式登門拜訪之時,他卻猝不及防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空缺和遺憾,這么多年過去,每每想起,內心像是剛被轟炸過一般支離破碎。也正是那個時候,我考研復試失利(據我師兄說,我是被潛規則,具體什么原因,后來也沒去深究),名落孫山。這雙重的打擊讓我傷痕累累、遍體鱗傷,我像一只剛學會飛翔的小鳥,帶著滿心的歡喜飛出巢穴,幻想著藍天卻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來,當我回首往事,千百個如果一遍遍浮現在我的腦海。
如果我不那么幼稚、天真,可能會是不同的結局;如果我不那么小心翼翼、優柔寡斷,也許我的人生又是另一番風景,便不會留下那錐心的遺憾;如果我再努力哪怕那么一點點,我想就不會摔的七葷八素、傷筋動骨。但是人生卻沒有復制、粘貼,更沒有那么多如果可言。
身邊有很多比我優秀的同事、朋友,他們都比我努力,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他們都在拼命的力爭上游,在他們面前我是無地自容的。再看看自己,好像是很努力的模樣,但其實只能欺人卻并不能自欺。
頭天晚上計劃看的書,沒看到幾頁便昏昏欲睡,于是堂而皇之地告訴自己:這樣的情況下看書,效果太差,還不如美美地睡一覺,明天再說,結果睡的心安理得、天花亂墜,如此日復一日,虛度光陰負了年華。痛定思痛,毅然決定早上早起學習外語,執行幾日便如法炮制,將那些決定拋至腦后,只為了多睡半個小時。上班時想著去運動,待到真正下班回到住處,卻又因為身體的疲乏而作罷,對自己說:見鬼去吧,這么累,明天再去……
我痛恨這個不夠努力,而總是找各種借口好讓自己待在舒適區的懦弱之徒。當直面這樣的靈魂,我深惡痛疾,想將他剁的粉碎。我沒有旁人說的那么努力,我其實可以做的更好,只需要將這些頑疾根治。愿歲月靜好,我的病能夠治愈。
我承認,有時候很虛偽。
明明很在乎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年科里主任說待我結婚了,給我送一個家用微波爐,后來等我去領取獎勵的時候卻被告知沒有我的名字。說實在我很失望,不是對于沒有拿到獎品本身失望,而是對于主任違背自己的諾言失望。盡管內心有千千萬萬只神獸在奔騰,但是我表面卻裝作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我感到臉龐漲得通紅,咽喉像極了一團棉花塞在里頭,很難受。
明明很喜歡卻不敢對你說出潛藏在心底的那份鋪天蓋地的愛意,直到多年以后終于意識到早已物是人非。太害怕由此而引起的震動會引發你內心的海嘯,增加你的負擔,害怕連朋友都不成時追悔已于事無補。
明明很喜歡獨處,卻害怕別人的非議而選擇牽強地附和。朋友聚會,大家都會蹦噠出許多網絡上最流行的詞匯,誰誰誰出軌了,哪位明星演技怎么怎么樣。說句心里話,我壓根對那些個娛樂八卦不關心,也不想去做過多的評論。但當別人像傻瓜一樣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內心開始動搖,然后不失時機地插上幾句。
明明不喜歡那些傻瓜式的邀請,卻又害怕主人的流言蜚語和因此而失去一些人際關系的籌碼。其實,好的人際是通過自己優雅優秀的魅力而吸引來的,所謂花若盛開,蝴蝶自來。待你真正強大了,一切就水到渠成。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當這些邀請臨門時,還是會好一陣糾結,時常會勉為其難地答應,最終苦的是自己的內心。
我承認,內心有魔鬼在作祟。
我害怕深入骨髓的寂寞,那些燈紅酒綠,那些性感妖艷,讓我幻想在嘈雜的魅惑酒吧艷遇,沉醉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夢里。那個魔鬼在我的心里蠢蠢欲動,借著夜和酒精催生的誘惑好似隨時都要鉆出來一般。我害怕我的內心會因此失守。于是我用道德和法律的牢籠將它困住,不讓它擾亂我的心神,大多數時候確實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然而在少部分的時間里當猛獸來襲,我會用一種叫自律的武器將其制服,有時候卻是用愛去馴服它。
人們說男人是用下半身在思考,是的,作為男人我不想給予否認,我也不想說自己有多偉大,有多清高,我同樣作為男人也會犯所有男人可能會犯的錯誤。拋開道德和法律,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獨善其身、潔身自好呢,這不是詭辯而是從人性的本來面目去分析。就像我心里的這個魔鬼,它會一直都存在,我所能做的無非是盡量約束好它,不讓它為非作歹、喪盡天良。
我承認,我濫情。
和女朋友剛分開那一年時間里,我們天天吵鬧,搞的是滿城風雨,因此而得罪很多朋友同學。我們的愛情沒輸給時間卻輸給了距離。每次和她打電話打到頭痛欲裂,有時候沒空接電話也會和我大吵大鬧好幾天,那樣的日子我過的確實是怕了。怕再在冬日的深夜里突然電話想起,然后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凄冷的寒風里煲電話粥,害怕那些無厘頭的糾纏和懷疑……所以當我一個人處在深夜里,我感到的是從未有過的孤單和悲涼。
那年我十八歲,一次機緣巧合下我認識了同鄉的楠,相比起女友,她通情達理,不似女友那般折騰我。在頻繁的交往過后互相產生了好感。現在看來那段交往頂多算是喜歡,絕算不上是愛情,不然怎么說散就散了呢?后來我們的這段相遇很快便走到了路的盡頭,從此咫尺天涯。
那是個九月涼爽的夜晚,海風吹亂了她的發,吹散了她的眼淚。“我說過我很單純,你為什么還要傷害我”。我沒有說出哪怕是一個字,因為我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道歉的話語只會加重她的悲傷。海風亦將我們吹散在天涯。
到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著什么,談不上思念與遺憾,只是感到絲絲縷縷的歉意。為了消遣無處排解的寂寞,無意間傷害了一個單純的女孩。我想說聲對不起,愿海風將我的歉意帶給你,告訴你我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帶給你如此深重的悲痛,只是世事難料。
我承認,我有太多的缺點:拖延、半途而廢……但我很開心我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這些缺點并能夠拋開旁人的眼光而直面自己的內心。我希望在以后的歲月里,我能隨時檢視和剖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