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三點多,在三十多天沒有下雨的東極島上,在毒辣辣的大太陽下,在被太陽直射大半天的礁石上,溫度應該遠不止四十度。
我雖心有畏懼,但既然來了,也只能披掛整齊,“大義凜然”地跟著小伙伴們上陣了。
島就是水中的山,崎嶇不平,忽爾上忽爾下;東極島又是個小礁石島,極目望去,滿島的亂石看不見一棵樹!
在光禿禿的石板路上,長裙裹著濕漉漉的腿,薄紗下的胳膊被曬得火燒火燎,嗓子眼里冒火,汗水順著額頭、背溝直往下流。
我拎起裙角打了兩個結,眼睛望向湛藍的大海,努力找尋一抹清涼,聽著海水嘩嘩地拍打著礁石,恨不得立刻飛到它的身邊。穿行三十多分鐘,終于來到大樹灣浴場。
迫不及待地下到海邊,赤腳站到海水里,雖然驕陽似火,海水依然沁心涼!
潔凈清涼的海水沒過我的雙腳,輕柔的浪花飄來蕩去撫慰我的腳踝,間或一個大點的浪頭撲來打在我的腿上,緩緩滑落帶走我滿身的躁熱退去。靜靜佇立,享受了許久方才挪動腿腳。
隨著腳落下,一陣生疼從腳底漫延開來,這才想起,這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在海水幾千年的沖擊下雖已失去棱角,但硌起腳來一點兒不含糊,當初下水時就尋了好幾處才站住。不得不又低頭尋找落腳的地方。
這時,看到了這塊卵石——它瘦長而飽滿,圓潤而平整,在遍地或圓或扁或凸凹或怪異的鵝卵石里是那么打眼。我鬼使神差般盯著看了幾秒,彎腰撿起握在手里。
它是那么合我的手,我松開又握起,握起又松開,轉著方向,反復感受著。
是的,它幾個面的寬窄、坡度,磨圓滑了的棱,甚至長度,正好與我手握的曲線完美吻合,我的手沒有一處被撐、被拘的不舒服感。不禁有點恍惚:莫非它歷經幾千年風吹浪打的修練就是為了等我,等我這盈盈一握?
仔細打量起它:“標準”的楔形,還原它的初始狀態,應該是一座小小的山峰。只是現在的它,通體圓潤,已經沒有了刀劈斧削的硬朗線條,扁尖頭被歲月打磨成漂亮的弧線,而寬的那頭,中間地塊仍方方正正很平坦。
正好差不多我手掌的高度,放在手掌心試試,能站穩;稍拋起掂了掂,很沉吶!
天圓地方,外圓內方,穩如泰山,堅如磬石,心有所動。
雖如此心動,還是俗氣地尋思道:“擺盆景或者當個小錘用應該都不錯。”就這功夫,卵石上的水氣已被蒸發干凈,它由暗青色恢復灰白色,還帶有星星點點的砂黃,這種原始質樸的色調一向是我的最愛。不再遲疑,把它塞進了背包。
正巧閨蜜寄了一大袋沒開口的東北野生生榛子,以前用小錘敲,錘頭小,敲得猴急,這一石頭砸下去,相當于小錘敲好幾下。越用越順手,越用越歡喜。
看到它立起的形狀委實不錯,于是不用時便把它立于案頭,它就像隨時待命的戰士,冷靜嚴肅地站在那里。有時把它當鎮紙壓攤開的書,有時想事情時也會隨手拿過,一邊想一邊把玩。
卵石只是棱角圓潤,五個面還是很分明。或一只手轉,或兩只手搓,手掌被一梭一梭地擠壓著,往往轉著搓著,大腦仿佛也跟著轉動起來,逐漸擺脫呆滯的狀態,由“山重水復疑無路”,一下子進入“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刺激手掌的穴位真能促進大腦思考還是它暗中使了魔力?
今天,眼光瞟向它,靈光一閃,拿起熒光筆勾了三道彎——再看它,已經不是高冷的戰士,分明是一位可愛的小精靈,歪著頭打招呼:“你的小可愛來了!”“你的小可愛陪你到永遠!”
“親愛的,你已經坐了兩小時了,去外面走走吧!”她體貼地提醒道。
“親愛的,什么事情想不開了?別憋著,說出來就沒那么難過了。”她關心地開解道。
“什么!她們說你玩個不值錢的破石頭?玩的不是開心嘛?只有值錢才能玩?只有錢才能開心?再說,我雖不值錢,不是還有用嘛......”她急切地表白道。
“呵呵,知道,知道。自從在‘石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我就認定了你。我們緣定三生,此情永不移……”我忙安慰道。
“嗯嗯!緣定三生,此情永不移!”小可愛開心地笑了,笑得美美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