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天,雖沒了火爐般的炙熱,被烘烤了一天了柏油馬路依然可以升起騰騰熱氣,坐在公交車上,遠遠的望路的前方,你總能看到水面一般游動的路面,總以為那路上積了一層水,待車子行駛到跟前,卻發現除了幾片被日頭烤得發皺的葉子躺在那里,什么都沒有。那水要么海市蜃樓產生的幻景,要么是那地面騰起的熱氣讓人的眼睛產生了幻覺。
沒有空調的公交車,窗外35+的熱風,急匆匆的擠進車內乘涼,發動機的轟鳴聲躁動著,耳邊怎么扇也扇不去的知了叫聲,依晨趴在前座椅的靠背上睡著了,額頭上的漢順著胳膊留下來,耳邊的碎發也擰成了一綹,黏附在兩鬢邊。這邊的天氣,和家里一樣熱,這兒的風也是烤人的燙,汽車的轟鳴聲、知了的叫聲,都一樣,這和家里沒有啥區別,唯一不一樣的是揚州的方言。每到一個站點,司機都會扯開了嗓子,用溫柔的揚州方言叫喚兩聲,那叫站聲,成了依晨唯一能判定自己所在的東西。終點站到了,依晨從半睡半醒的恍惚夢里醒過來,轉車回住處。
這個點了,董妍應該已經去夜訪了,晚飯就在外面吃些吧。依晨下了公交車,在路邊的小吃攤吃了一份炒面,晚飯就這樣過去了。吃完晚飯,天已見黑,西邊天際線上還可以看到一絲絲夾雜著粉紅的灰色。淡淡的灰色,淺淺地憂慮,驀地,依晨低下了頭,也許她在想那抹灰色下,炊煙裊裊的煙囪,煙囪下是媽媽忙碌的身影……土灶上煮著的是自己最愛吃的面疙瘩湯。城市的夜晚,少了些白日里的喧囂,依晨的住處在城邊,每到夜晚來臨,寬敞的人行道上就擺滿了地攤,衣服、鞋子、手機掛件、小飾品、布娃娃……依晨來來回回走了幾趟,給自己買了一雙高跟涼拖鞋,15元一雙,也許她自己都想不到,這雙鞋能讓她穿2年。
回家的小巷子沒有路燈,巷子中間有一家小店,店主是一對年老的夫妻,依晨的生活用品都在小店里買。小店在巷子里沒有門,只是在自家屋子的墻上開了一扇約2米長1米高的大窗口,寬口上面用木板搭起了一個雨搭,雨搭下面掛著一個燈泡,這燈泡也是小巷里晚上唯一的光源。燈泡光又黃又暗,應該只有20W。昏暗的燈光,讓這個老巷子在夜晚里顯得如此滄桑,陰濕的墻角邊時不時散發出淡淡的霉味,依晨的身影,在巷子里從幾寸,漸漸的拉長到幾米,直到她轉彎進入樓道,所有的滄桑感都隨著燈光的消失遁入一片漆黑。依晨在上樓前把眼睛閉30秒,在睜開時就可以看到樓梯臺階了,每晚回家,她都是這么摸黑上樓。
回到住處,已成徑直進了自己房間,打開房間的燈,坐在桌子前回想著一天的工作,她想起了老師的那句話:醫藥銷售這份職業,對于一個剛出校園的學生來說是殘酷的,它會讓你們直接面臨血淋林的社會。在面試前,她只是挺老師說,也知道老師那句話語的深意,即便是自己做足了面對一切的準備,當真的身處社會,面對這一切時,她仍有些惶恐,有時候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想退縮。其實,在未來的一年中,依晨都是在惶恐,自我否定,又自我鞭策的內心掙扎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