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題記:國家5A級風景區(qū)沉湖的漁排是一道獨特的風景,而漁排上的狗,是風景里的風景。
? ? ? ? ? ? ? 大黃
大黃是老徐漁排上的大黃狗。
以前,大黃生活在飯店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是狗中的貴族。后來,那飯店被拆遷了,飯店老板把大黃送給了老徐的女婿。那時,老徐是外地人,大女兒嫁到沉湖。女婿精明能干,先以養(yǎng)魚為生,后改為洗魚,收入倍增。洗魚是把外地魚塘里的包頭魚低價收購,在沉湖的網箱里養(yǎng)三四個月,魚便成為沉湖有機魚,銷到外地價格翻番。
到漁排后,大黃水土嚴重不服,成了舊時被充軍到滄州的權貴。大黃吃慣了肉,吃慣了骨頭,對魚嗤之以鼻,而漁排上,最多的是魚,你愛吃不吃也得吃。大黃在排上很孤獨,沒有撒野的地方,忱波逐浪,嚴重暈船,病了半個月,像得了抑郁癥,身子也瘦了一圈,金黃的長毛漸漸黯淡,光澤也漸漸褪去。
過了半年,老徐的漁排對釣魚的人開放了。釣魚的慕名而來。冷冷清清的漁排一下子熱鬧起來,伙食也大為改觀。大黃福星高照,又與肉和骨頭為伍,元氣大振,雄風再起。
老徐漁排開放釣魚,在沉湖屬于非法,時常遭漁政的襲擊。
釣魚的對漁政既怕又恨,聽見漁政的摩托艇的聲音就丟甲棄盔,倉皇逃竄,或跑到岸上,或跑進房間內。
大黃看在眼里,記在心間,慢慢產生一種異稟,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只要摩托艇的馬達聲一響,哪怕摩托艇在山的那邊,還沒露面,它就條件反射,開始狂吠。邊吠邊噠噠噠地沖到排的端部,對著摩托艇駛來的方向狂嗥,歇斯底里,就像從狼窩里逃出的,方圓一公里內都能聽到它的叫聲。一旦大黃狂叫,釣魚的就立即收竿,跑進房間躲起來。
有時,大黃狂叫起來,殺豬般地叫,接著,別的排上所有的狗都叫了。大黃吠漁政,眾犬吠聲,山谷里,狺狺狂吠,頗為狀觀。
漁政見排上無人釣魚后,調頭就走,掀起陣陣波浪。大黃就回到房間。此時,釣魚的人就用肉和骨頭犒勞大黃,有時還有火腿腸,像恩人一樣待它。
西方有個傳說,說一胎狼崽里必定有一只狗,這狗長大后必定把狼吃掉,母狼分娩后先把狗吃掉。老徐漁排上的大黃,一定是從狼窩里逃出來的,它有狼的特征,臉猶如刀削,尖嘴,尖鼻,尖腦袋,腦袋上直棱棱豎著兩只耳朵,兩只眼睛放射兇殘的光,全身都是黃毛。在飯店時,待遇優(yōu)渥,它是一條狗,上漁排后,在漁政面前,它恢復了狼的本性。
有一次,漁政站里來了新站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檢查漁排上的衛(wèi)生。當他領著一隊人馬上老徐漁排時,大黃從房間竄出,撲向站長。站長一個踉蹌,撲通一聲,掉進沉湖,讓老徐很尷尬。當天晚上與女婿一起,拎著煙酒去漁政站找站長賠禮道歉,才算平息了風波。
別的漁排釣魚老是被查,一查,罰款不說,名聲不好,釣魚的都不敢去釣。而老徐漁排上,由于有大黃保駕,釣魚很安全,生意火紅,魚也越釣越多,周末節(jié)假日都要預約,老徐賺得盆滿缽滿。
這樣的好日子老徐只過了兩年。第三年,釣魚的人發(fā)現(xiàn)大黃的叫聲時常慢漁政的摩托艇半拍,以前聞聲就叫,現(xiàn)在要看見摩托艇才叫,而且都在原位叫,也不“噠噠噠”跑到排的頂端了。由于漁政監(jiān)視設備更新,都用上遠程攝像機,一旦在灣口出現(xiàn),釣魚的就插翅難飛,違法行為都被攝入。漁政只要上排把錄像一放,釣魚的就被請到漁政站喝茶,接受處罰。
大家發(fā)現(xiàn)大黃老了,黃毛中生出許多白毛,尾巴和頭部都白了,先是慢半拍,后來慢一拍,到最后,漁政的摩托艇到排旁邊它也不叫了。
漁排日薄西山,生意跌到低谷,只有幾個與漁政有關系的人來釣釣魚。
那年春節(jié)前夕,有狗肉販子來到漁排上,估了估大黃的重量,在飯桌上撂下一沓人民幣,牽著大黃走了。
? ? ? ? ? ? ? ? ? ? ? ? 小白
當白晃晃的月亮懸于山頭時,山腳的湖面泛起一片銀白,銀白嵌入波中,成為一陣陣的波光,波光又從湖中投射出來,與水面蒸騰的氤氳摻和在一起,整個湖面像一片云海。云海里,有一處,星火點點,隨風晃蕩。
“汪,汪,汪……”一陣犬吠聲從另一個山頭那邊傳來,在山谷里回蕩,隨后,在那星星點點處,山現(xiàn)一個白點,面對著湖面,向犬吠傳來的方向“汪,汪,汪……”地狂叫。
白點后面出現(xiàn)瘦老毛的身影,白發(fā)皤然,湖中又臨空平添一個白點。
瘦老毛色聲俱厲,怒吼道: “媽嘞個屄!你這賤貨,貓投胎的賤貨!!”
白點噤聲。白點耷拉著耳朵,兩眼直愣愣盯著瘦老毛,渾身哆嗦。
“你給我跳啊,怎么沒膽了?那騷貨不是又在叫了?你也曉得冷。活到現(xiàn)在,我見過狗吃屎,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吃活魚的狗!”瘦老毛不依不饒,繼續(xù)吼,吼聲與狺狺狂吠聲融合,陰森可怖。
白點是條狗,一條叫小白的小白狗,一尺多長,白毛茸茸,兩只耳朵像兩片枯萎的大樹葉,癟嗒嗒掛在腦袋上,眼袋下面順著臉分別生著一條疤痕,看似兩條淚痕,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小白是瘦老毛的兒子瘦小毛為了討好漁政,特地從漁政站里牽來養(yǎng)的。漁政站里吃的東西很少,只有魚,這些魚都是執(zhí)法執(zhí)來的。沉湖嚴禁抓包頭魚,但湖里又全是包頭魚,被稱為有機魚,價格不菲。抓包頭魚成為農民生財之道。大批半死不活的包頭魚從農民放的網里抓來,一麻袋一麻袋,堆在魚政站里,小的給狗吃,大的給親朋好友和領導吃。小白吃魚,所以瘦老毛罵小白貓投胎。
瘦老毛剜了小白一眼,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又吼道:“媽嘞個屄!有種你給我跳啊!”
山谷里,狗吠聲回蕩著。這是山頭那邊胖老毛排上的母狗,這母狗在瘦老毛眼里是個騷貨。
朔風已起,霜已降臨。小白是條狗,它不懂,以為水溫隨著氣溫下降,看著銀光粼粼的湖面,似有妖魔作崇,不敢往下跳。前幾天,它還敢往下跳,搖著尾巴向岸邊游去,上岸后直奔胖老毛漁排。
其實,沉湖的水冬暖夏涼,氣溫一降,湖面就蒸騰水霧,晚上在燈光下,當人站在湖中的排上,腳下猶如云霧繚繞,仿佛置身于天上,云中。
自然引起的水波在湖中,而時間引起的水波留在瘦老毛的臉上,僅存的一張皮,皺得如從水里撈出來的紙。
按理,當夜幕降臨時,水面上不時會有白條竄出來吃小魚,響起“卟、卟”的聲音,但今天是十五,滿月,盡管烏云遮住了月亮,但月亮仍在。在月圓之夜,人的脾氣往往變得急躁易怒,而且整晚坐立不安,魚也如此。水面上仍然沒有魚出沒,這是沉湖的特點,滿月時分,魚不吃食,哪怕滿月在云里。
“賤貨,你跳啊,有種游到那豬的排上去,那騷貨等得不耐煩呢!”瘦老毛怒目圓睜,狠狠地跺跺腳。漁排晃了幾下。
漁排上只有瘦老毛和幫工小汪兩個人,冷冷清清。本來一到周末,人滿為患,都是釣魚的人,但上午漁政來搞突擊,而且是聯(lián)合執(zhí)法,排上三個釣魚的被帶走,做了筆錄,還罰了款,每人八百,把釣魚的都趕走了。站長說:“老毛,你別發(fā)火,有人舉報,我們不得不查,我們不報不查,有報必查,查到的倒霉,但又不是罰你,你老人家別見怪。”
上午,瘦小毛來電,說:“今天聯(lián)合執(zhí)法,讓釣魚的人自己小心點,如執(zhí)法的來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瘦小毛與漁政的關系很鐵,一般情況下不會被查,可偏偏隔壁胖老毛漁排被查,胖老毛舉報了瘦小毛漁排。
“媽嘞個屄,你一查,我生意沒了!”瘦老毛罵道,并且斷定是那頭豬舉報的。
瘦老毛所詛咒的豬,不是豬,而是長得像蛤蟆一樣的胖老毛。
“有種你就跳,跳下去!”瘦老毛跺跺腳,聲音放大了一倍。
小白汪汪叫了幾聲,雙眼白了白瘦老毛。
俗話說,狗急要跳墻。小白急了,奮不顧身,“撲通”一聲,跳入湖里。四爪齊動,真正的狗爬式,洑向岸邊。
綠豆色的湖面上,一個白點在移動。
瘦老毛一個激靈,隨著“撲通”一聲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個箭步到小木船上,急得忘了解繩子,操起櫓劃時,才發(fā)現(xiàn)小船還固定在排沿。他真的急了,他記起岸邊的摩托艇上還有兩只大狗,一黑一黃,是他自己養(yǎng)的。
自從小白來后,這兩個大家伙團結一致對付小白。小白是漁政站的,瘦小毛再三關照,必須對小毛關愛倍至,哪怕自己的兩只狗餓死,也要確保小白吃飽吃好。
瘦小毛說:“今天你對小白好,明天漁政就對咱們好。”
瘦小毛要求絕對不能給小白吃活的黃尾巴魚,黃尾巴魚吃泥,肚子里黑不溜秋地全是泥,小白吃了會拉肚子,要逐漸改變小白吃生魚的習慣,要給它吃肉,吃骨頭,狗要有個狗樣子。
如果小白游到岸邊,受到兩個大家伙的夾攻,那還了得!說不定明天漁排都要上岸,已經有風聲從漁政站里透露出來,政府為了沉湖的水質,就要分批把養(yǎng)魚排拆除。
瘦老毛用盡力氣,拚命劃漿,并高喊道:“小汪,你用燈把我照亮。”
小汪手持射燈跑過來。
一道光束順著瘦老毛前進的方向出來。
兩只大狗虎視眈眈,向小白撲去。
瘦老毛顧不上固定小船,一個魚躍跳上岸,把小白緊緊抱住。大黑狗撲向瘦老毛,大黃狗在一邊狂吠。光束里的瘦老毛,抱著小白,跳回小船。小船左右前后晃動不已,欲把瘦老毛甩出。瘦老毛雙腳成八字,身子隨船搖晃,把小船穩(wěn)住,然后放下小白,操起櫓,拼命地劃。光束由長變短,兩只大狗站在岸邊汪汪直叫,四只眼睛發(fā)綠,仿佛返祖,露出狼的本性。
瘦老毛氣喘吁吁,小白吱吱地叫,驚駭不已,大氣不敢出一口。
回到漁排時,瘦老毛筋疲力竭,褲腿上全是水,鞋子里也全是水。
小白驚魂未定,佝僂著身子,一動不動地蹲在船上。
瘦老毛看著小白,起了惻隱之心,說:“叫你別去,你偏要去,這下吃苦頭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的命都丟了。”
小白上岸不是為了跟岸邊的大狗玩,而是翻過山去胖老毛的漁排上,那兒有只大母狗正等著它。
開始,瘦老毛不相信,都隔個山頭,小白怎么會知道那母狗在發(fā)情?況且小白這么小,而那母狗像只狼,怎么交媾?
“大狗不會蹲下來?你這老毛,都奔七了,這個都不知道。”小汪說。說完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淫蕩。
“狗怎么比人還癡情?”瘦老毛說。
瘦老毛難以置信,小白竟然冒著生命危險去赴約!
自從那次小汪牽著小白去胖老毛漁排后,小白隔山岔五往胖老毛漁排上跑,有時那母狗趕過來,站在岸邊的公路上,汪汪地叫。小白就不顧一切地縱身跳入湖中,“啪嗒啪嗒”地游過去。上岸后,兩只狗就滾打在一起,母狗伸出猩紅的舌苔舔舐小白的全身,用毛茸茸的身軀為小白取暖。
由于兩個漁排的主人為生意結怨很深,當瘦小毛得知小白與那母狗的事后,就告誡小汪,讓小汪把小白嚴加看管,還把自己兩只大狗栓在岸邊,以防小白上岸。
出乎瘦老毛的意外,小白第二天病了,整天蜷縮在船頭,耷拉著癟塌塌的耳朵,望著岸邊怔忡發(fā)呆。給它肉不吃,魚不吃,連燒熟的豬肺都不吃,偶爾伸出舌頭,舔一下腳下的水。
瘦老毛急了,要是小白真的有三長二短,他難辭其咎,如讓漁政知道,漁排釣魚的生意就甭做了。
第三天一早,小汪發(fā)現(xiàn)小白匍匐著到排邊,對著岸邊“吱吱”地叫,就對瘦老毛說:“老毛,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看你還是把小白送到那母狗身邊,讓那母狗治療它,狗有狗辦法。”
瘦老毛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把小白抱上小船,操起槳,把小白送到岸邊,抱到公路上放下。
岸邊兩只大狗“汪汪汪”直吠,山那邊的母狗也隨接叫起來,叫聲如同分娩的女人。
小白突然來了精神,一躍而起,拔腿就跑。
就在此時,一輛小汽車從岔道駛出。
“吱溜”一聲,小白被壓在車輪底下,鮮血迸發(fā)。
? ? ? ? ? ? ? ? ? 大黑和小黑
小白殉情之后,瘦老毛特地讓木匠打了一只木匣,把小白放入,在山上的樹下挖了個坑,厚葬了小白,算是對漁政有個交待。
小白死后,瘦老毛把舊摩托艇作為黃狗和大黑的窩。這樣一來,排上安寧了,但岸上起了風波,兩只狗三天之內咬死六只雞。
雞的主人是個會計,以前在農村信用社上班,由于幾筆貸款出了問題,解甲歸田,在家養(yǎng)起雞來。他可不是什么好吃果子,銅鈿銀子里翻跟頭,袖子里掐手指,死死盯著瘦小毛不放,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搞得瘦小毛沒有片刻安寧。瘦小毛這下服了,他自己摳門,竟然還有比他更摳門的人。他只好與會計討價還價,說不全是狗的錯,雞也有錯,到狗窩里偷食。最后,雙方達成協(xié)議,六只雞按五只算,每只一百二十元,共六百元。
瘦小毛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訴。
屋漏偏遭連夜雨,沒幾天,黃狗又出了狀況。黃狗是瘦小毛從岸上一個村民那兒買來的,瘦小毛認為那人是個傻子,買又不給錢,說,我去養(yǎng)幾天,如果它會叫,我就付錢。天下難道還有不會叫的狗?
狗牽到漁排上,瘦老毛傻了眼。他怪自己怎么生了這么個兒子,排上已經有兩只狗,又來一只,這不是添亂!而且這狗,不但會叫,還特別兇,總欺負小白,咬小白往死里咬,還與大黑互相勾結,群而攻之。
在瘦小毛眼里,黃狗的主人是個傻瓜,所以,當他把黃狗往排上一扔,交給瘦老毛后,以為萬事大吉,一切都了了。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并沒像瘦小毛想象的那樣,一年后,黃狗的主人突然出現(xiàn),對著漁排大喊:“瘦老毛,黃狗會不會叫?”瘦老毛說:“會叫。”黃狗主人說:“你兒子說狗會叫就給錢,錢還沒給呢!”瘦老毛是個要面子的人,尤其是欠錢這種事上,他向來不含糊。知子莫如父,他知道兒子肯定牽了人家的狗,且沒給錢。他上了小木船,操起槳,劃到岸邊,把三百元狗錢給了黃狗的主人。
這事被瘦小毛知道了,他趕到排上,大發(fā)脾氣,說:“那人是傻蛋,你給他錢干嗎!”瘦老毛說:“你才是個傻瓜,人家越傻,越要把錢給他,聰明人要面子,不會為了這點錢來討要,你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么小的漁排,養(yǎng)三只狗,小白死了,還剩兩只,吃飽了撐的。”
瘦老毛對這兒子,沒轍,自己本該享清福的時候,卻給兒子來打工,連工錢都沒有,正是前世欠兒子的。
瘦老毛花了三百元,瘦小毛認為虧大了,一氣之下,把黃狗賣了。
排上只留下大黑。大黑孤寂,慢慢露出無能和懶惰的本性。當初瘦小毛以為它有狼的特征,不知道無能,只長個頭不長腦子,毛茸茸的黑毛,肚皮上和頸部有一片白毛,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大耳朵,有愛斯基摩血統(tǒng)。明眼人一看就是泊來品,只長身體不長腦袋,見了漁政也不叫,反而搖尾乞憐,而平安無事時,對著湖面吠,好幾次搞得釣魚的以為漁政來了,連小汪也受蒙騙。
小白死了,隔壁漁排上的母狗也孤獨寂寞,又到發(fā)情期,整天煩躁不安,排主托人與小毛說情,要借一下大黑,說是去配種,原出兩百元。瘦小毛勢利,見錢眼開,說:“先給錢。”說情的馬上掏出錢給瘦小毛,牽著大黑上自己的機船。
大黑見到母狗,一點反應都沒有,大撩子軟棉棉耷拉著頭,母狗主動出擊,像個騷娘們,舔啊,摸啊,十八般武藝齊上。大黑的撩子終于硬了,但不知道干!急得狗主人額頭直冒汗,要說情的馬上問瘦小毛怎么會事。
“小毛,你的大黑怎么回事?撩子倒不小,但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這人倒滑稽,如果你從小一人生活在荒島上,有一天來了個女人,你馬上會搞嗎?養(yǎng)幾天,每天200,不然我馬上去把大黑牽走。”
那人一聽,認為瘦小毛說的在理,把瘦小毛說的講給主人聽。主人一聽,發(fā)火了,吼道:“你馬上給我把這死狗還給瘦小毛!萬一三四天搞不定,我不是虧大了!!把錢給我要回來!!!”
瘦小毛哪里肯,當大狗送回時,與說情的吵了起來,說:“用都用了,錢怎么還?”說情的死磨硬泡,最后半價處理。
大黑呢,若無其事地抖動肥碩的身軀,噠噠噠地跑進窩里。
慢慢地,瘦老毛也孤寂起來,以前小白在時,以小白為伴,時常抱抱小白,有時還把小白抱進自己的被窩。小白一死,他像丟了魂似的,人也越加消瘦下去。
就在這時,他遇見了小黑。
小黑是條野狗,瘦老毛牽著它上排時,就像《呼嘯山莊》里的老希思克利夫帶著小希思克利夫回家一樣,讓小汪大為詫異。
小黑全身都是泥巴,黑乎乎的,惟有眼睛上有兩點白。瘦老毛把洗衣粉撒在它身上,然后把溫水澆上,讓它在肥皂水里浸泡了十多分鐘,再用板刷刷,刷得它渾身打戰(zhàn),叫個不停。洗完后漁排上墨黑一片,而小黑身上卻放出亮光,一個不停地抖動身軀,見給大黑的食物,撲過去,狼吞虎咽。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小黑與小白有同樣的秉性。”瘦老毛在一旁看著小黑搶食,樂呵呵地說。
其實,小黑除了身材與小白差不多,以及在瘦老毛前下首搖尾外,與小白迥然不同。小黑很煩躁,有好動癥,只要不被栓起來,就一個不停地在排上跑,還喜歡叼東西,尤其是襪子,好多釣魚的早上起來找不到自己的襪子,拼命喊瘦老毛和小汪,叫他們去找,常常在房子的北面柴堆里找到,有的都被咬破了。
“你這狗娘養(yǎng)的,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聞到臭味就嘴饞。”有次惹到小汪頭上,把小汪女友的小內褲叼在嘴上亂跑。小汪火冒三丈,邊罵邊操起木棒,劈天蓋地打小黑。小黑四處逃竄,鉆到床底下,狗屁不敢放一個。
從此,小汪見到小黑就如芒刺在背,就像希思克利夫的兒子見到小希思克利夫一般。而小黑一見小汪,如老鼠見到貓。
瘦老毛就把小黑與大黑放在一起,這時的大黑已經從岸邊遷回排上,在漁排頂端放魚飼料的大平臺旁的船上。
大黑見到小黑,如遇見親兄弟,兩只狗在平臺上玩的不亦樂乎。小黑呢,過慣了流浪生活,見到大黑就忘乎所以,好幾次掉進湖里,由于不會游泳,都由房邊釣魚的撈起,有次還差點一命嗚呼。
從此,小黑的膽子就小了下來,不敢與大黑呆在大平臺上,拼命往船屋跑,網箱之間的路既小又滑,還有幾條大縫,下面就是二十幾米深的湖,又跌下去幾次。后來發(fā)展到不敢離開船屋為止,如驚弓之鳥,瘦老毛拖它也拖不走。
小黑的胃口也越來越小。瘦老毛對兩只狗不可謂不照顧,冰箱的冷藏柜都是狗食--豬肺,有時釣魚的想冰魚都沒地方,每天還親自煮豬肺,煮完后用米飯拌,分成兩碗,給大黑和小黑吃。小黑只撿豬肺吃,米飯一動不動。而大黑,只要幾分鐘就把半桶吃完。大黑獨自在船上,悠然自得,也不去惹釣魚的人,身子越來越肥,毛也越長越濃,非常招人喜歡。
小黑由于以前犯過錯,很少有人去理它,尤其是小汪,心情不好時冷不丁地給上腳,有時小黑想討好小汪,在小汪走過時,蹦跳一下,尾巴搖得如風中的蘆葦,但還是遭小汪一腳,小黑雙眼濕潤,眼巴巴地盯著小汪,可憐兮兮。
有天晚上,漁排上來了兩個老板,其中一個還帶著一個姑娘。兩個老板一上排就忙于裝魚竿,弄漁具,裝備新型,還帶著可視探魚器,整副行當起碼在兩萬以上。姑娘打扮得花里胡哨,無所事事,見栓在木柱上的小黑,就與它玩起來,還從包里拿出火腿腸給小黑吃。小黑渾身的勁兒又來了,蹦達起來。它已好長時間沒這么開心了。
老板搞完裝備就馬上去釣魚,釣位上的燈光比探照燈還亮。
突然,小黑“汪汪汪”地嚎叫起來,歇斯底里,把姑娘嚇得臉如涂了石灰似的,驚惶失措。小黑嚎叫不止,還不停地跳躍,用緊吃奶的力氣,把小木柱折斷,拖著鐵鏈,向大平臺沖去。
“撲通”一聲巨響,掉進了湖里。
此時,灣里出現(xiàn)一道強光,緊接著,摩托艇聲音響起,然后突突突幾聲,摩托艇出現(xiàn)了,在釣魚的老板面前停下。上來兩個漁政,爭吵隨之起來。
瘦老毛和小汪也起床趕去,加入爭吵的隊伍。
他們把小黑徹底遺忘了。
等到事態(tài)平息,瘦老毛才想起小黑,四處尋找。最后發(fā)現(xiàn)一條鐵鏈掛在網箱上,大黑木頭疙瘩似地站在旁邊。
瘦老毛趕緊去拉鐵鏈,拉起小黑。
小黑一命嗚呼。
瘦老毛剜了大黑一眼,罵道:“媽嘞個屄!你這黑鬼,也不叫一聲!”
大黑轉動肥哚哚的身軀,若無其事地噠噠噠向自己的窩跑去。
? ? ? ?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