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八月的北方,原本不該那么多雨的,可這一年偏偏是個特例,還讓我趕上了這幾十年一遇的大暴雨。
說點什么好呢?晦氣?好像不至于,風水學里水代表財啊!那么是幸運?好像也沒那么夸張,畢竟這么多人都經歷了,難道人人都要去買彩票?
額……好像有點跑題了!言歸正傳:
我這人天生性格古怪,不信命,不信科學,卻偏偏迷戀鬼神之說、神秘之術,盼望有一天能受到老天眷顧,在自己身上發生幾件不可思議的事,也好跟那幫沒見過世面的狐朋狗友炫耀炫耀。
這不,那天天氣預報說有大暴雨,我死活不信,心想:預報都是鬼話,幾乎從來沒準過,才不要被誤導!多少人勸我不要出門,免得被困,我也根本聽不進去。
堅毅如我,一件T恤、一條長褲、一雙皮鞋,就這么上路了!嘴里還念念有詞: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姐就是這么霸氣,哇咔咔!
(二)
結果,剛一出門,那雨就像有人專門從空中倒似的,不住地傾斜。我剛想來句國罵,嘴里瞬間就成了魚缸,低頭邊吐水,邊艱難前行,不一會兒,雨水已經齊膝深了。
算了,逞強無益,還是找個地方躲躲吧。這年月,人人都用手機,電話亭肯定沒戲了,還是找找自助銀行比較實際……
約莫二十分鐘后,我看到了藍色的“CBC”(中國建設銀行英文縮寫)。沒錯,就是你們常說的“存不存”啊。平時老被問存不存,今天姐就把自己“存進去”,哈哈!
誰知,剛要進門,那門把手好像擁有磁力一般吸住了我的右手,掙脫不得之際,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推力把我吹進了存放取款機的小房子。
慶幸之際,習慣性地在玻璃門上照照自己狼狽的樣子,順便打理濕的不成樣子的頭發,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好像摸不到自己的頭,再仔細看,等等……我怎么沒有影子了?
天啊!難道姐已經像科幻片中演的那樣——隱身了?
(三)
我一時無法相信,也不知該如何駕馭改變后的身體,不如靜觀其變一會吧。
我透過玻璃門望著路上的行人,多數行色匆匆,蹚水前行;也有人悠閑自得地劃著木盆、駕著快艇去看海(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去看熱鬧),那感覺就像早有預謀似的。真是世界之大,什么人都有啊!再艱難的時刻,也總有幾個圍觀群眾,習以為常就是!
我正想試試能否從這玻璃門出去,迎面進來一對年輕人,雖然打了傘,我還是分不清那女孩眼角是雨水還是淚水,那男孩額頭是雨還是汗……
不知是不是吵架了?我在這里好像不大合適吧?見他倆旁若無人的開了腔,我才想起自己已經隱身的事實。
細聽之下,兩人言語間滿是甜蜜,原來男孩不忍心女孩蹚水受涼,一路背著她到了這里,而女孩多半是因為心疼和感動才濕了眼眶。多么溫馨的故事,我祝福你們!
雖然他們的眼里只有彼此,即便我說什么他們也未必聽得到,可我還是覺得既美好又向往。我自嘲地笑笑,驚異于自己這個女漢子也有這么小女人的一面……
(四)
舍不得從這里抽離,卻也知道不該繼續打擾。于是,我如魂魄般從那小房子里輕盈地飄了出來,去哪里好呢?飛機肯定是暫時停航了,火車站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不如就去最近的公交或地鐵上看看吧。
正想著,迎面緩緩駛來一輛公交車,看情勢已被各個站點焦急等待的人們擠的水泄不通。可仍有人不甘心,為了不再煎熬而拼命把自己往車里塞,司機再三提醒實在進不去的等下一輛還是于事無補,只得轉而發動車里的人再站得緊密些。
幾番這樣的循環后,車終于開動了。我習慣性地掏出公交卡,像往常一樣靠近刷卡機,可一個念頭忽然把我攔了回來:盡管人多,總會有眼神好的看見我只刷卡、不見人,這樣的天氣,本來已經夠亂了,就不要再制造恐慌了吧。
就這樣,我生平第一次逃了票……
沒有那副皮囊的束縛,在擁擠的車廂里來去,果然輕松很多。也因為這樣,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伙子將手伸向了一位中年婦女的口袋,與此同時,陸續有乘客被那幾個互使眼色的家伙盯上。我不忍更多的人遭受損失,于是顧不上自己隱不隱身,大喝一聲:“有小偷!”
眾人雖只聞我聲,四下找不到說話的人,卻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依舊提高了警覺,開始各自查驗隨身攜帶的財物。好在,暫時無人遭受損失。無奈之下,那幾個人只好分頭下車了……
我尾隨他們在街上飄飄蕩蕩,原想一有情況再去阻止,誰知卻因為一天水米未進,昏睡過去,人自然也被我跟丟了。
(五)
醒來后,雨已經停了,時間接近傍晚,我自覺體力恢復了一些,應該可以飄回家去,而且——也是時候回去了。
臨上樓前,看到自家廚房的燈火,裊裊的煙霧,熟悉的飯香隨之撲鼻而來,我知道一定是老公回來了!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見還是不見?怎么見?正想著,自己已經飄進了臥室,偶然看見床邊的風鈴,當下有了主意:不如嚇嚇他好了。
這時候,他已經端著飯菜進了屋,我隨意撥響了風鈴,聲音清脆,卻沒能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待飯菜悉數上桌,碗筷準備停當,他摘下圍裙坐在沙發上等我。坐下不久,他瞥見墻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七點,平時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到家一個小時了,就算今天天氣不好,也不至于……
從他的種種神態我猜出了其心中所想,哈哈,這小子一定是惦記我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他過來呢?還沒等姐想好,他已經來到窗邊,四下張望開來。
我暗暗抱怨:怎么就不知道不打個電話?又一轉念,可能他是怕我路上蹚水接電話不方便吧?算了,原諒他了!
我再一次撥弄風鈴,開始他以為是風作祟,后來發現雨后悶熱,根本無風。趁他恍惚之際,我加快了速度……
這下,他慌了,以為撞見了靈異事件,叫喊著給自己壯膽:“誰?誰在那兒?”
開始,我沉默無言,后又聽他吼:“我已經看見你了,你究竟是誰?”
我自認隱身并無破綻,卻也迫不及待地說了一句:“我!”
“別鬧了,快出來吃飯吧!”聽語氣緩和了很多。
“我也想出來,可是……”
說著,我試圖過去撫摸他的臉,不知是否是愛情的力量,我的手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輪廓,后來我又試著把腳向下直立,竟慢慢恢復了人形……
飯桌上,我給他講這一天發生的故事,他雖然半信半疑,卻也沒多問什么。畢竟在他心里,我一向胡鬧慣了!
這一晚,不知是他對我多了惦念,還是我對他多了想念,總之,沒有往日的爭執,我們睡得很甜。
醒來后的感覺很奇特,我說不清是否喜歡那超能力,只知道自己覺得偶爾消失一下,做些平時做不了的事也挺好玩,不用驚天動地,也未必要窺探隱私,那種輕盈感帶來的愉悅,本身已足夠美好。何況,不管真假,體驗過總是一種經歷吧,順其自然就好!不過,千萬不要離他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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