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邵夷貝,就會出現(xiàn)如下幾個關鍵詞 :
小清新,文藝女青年,轉基因民謠,北大才女……
前不久之前我也如此認為,她不過就是個略有姿色的獨立女歌手,咿咿呀呀地唱著一些小清新的調調。
直到我某天把《致老去的我》單曲循環(huán)了一個下午,才發(fā)現(xiàn)之前的盲從對邵夷貝有多少誤讀。
▏初知
2009年6月的某天的傍晚燥熱異常,我穿著新買的小碎花長裙踩著臟匡威去往朝外SOHO看一場免費音樂節(jié)(感嘆一下那居然是個可以看到免費音樂節(jié)且這個音樂節(jié)還請到了曹方的年代)。
我當時是沖著董佳佳去的,為了早早占據(jù)有利地形我在她前一個歌手演出的時候就去了,這個歌手就是邵夷貝,那天她穿著一件海魂衫,抱著吉他唱寫給她高中好朋友的歌——《給娜娜的歌》,印象最深的除了那雙騷粉色的匡威,就是她甜到發(fā)黏的聲音。
我還記得那年綠的草地
和你分享那些小小秘密
午后的風遮住我的眼睛
就看不清不清看不清你的臉
躲哪里
——《給娜娜的歌》
“又是一個小清新”,這是我對邵夷貝第一印象,這種長得不錯,瘦瘦白白,甜甜膩膩的女孩子獨立音樂圈并不少,幾個熟悉的和弦,歌頌著小情小愛,混混豆瓣,刷刷音樂節(jié),美其名曰“民謠歌手”。
好看的皮囊,甜美的聲音,一頭長發(fā),這讓邵夷貝被打上了“小清新”的標簽,再加上一幫連三毛都是在百度“三毛金句100”上讀來的偽文藝女青年粉絲,邵夷貝一直被一些我這樣熱愛搖滾和真·民謠的樂迷詬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在我們僅僅聽過《大齡文藝女青年之歌》之后,就給她貼上一個“轉基因民謠”的標簽,對她也是不公平的。
大齡文藝女青年該嫁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是不是也該找個搞藝術的這樣就比較合適呢
可是搞藝術的男青年有一部分只愛她的藝術
還有極少部分搞藝術的男青年搞藝術是為了搞姑娘
——《大齡文藝女青年之歌》
▏
假清新·真朋克
許多年后,我才逐漸意識到,朋克精神無關音樂范式,而是深入骨髓的純粹和純真,這樣看來,邵夷貝可以說很朋克了。
這個瘦弱的姑娘始終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歌唱,在簡單的和弦里構建自己的烏托邦,不遺余力。這個擁有本科北大,研究生中傳畢業(yè)的的女孩很擅長玩弄和把控文字,把對現(xiàn)世的絕望和無力感統(tǒng)統(tǒng)藏在看上去小情小愛小歌小調后面。
也許賴活著我本不配
請給我一份好死的規(guī)則來背
我爭取做得很到位
絕對不辜負你費心的栽培
——《死亡正確指南》
她不僅僅會寫《大齡文藝女青年之歌》的小清新,也不僅僅是抱著洋娃娃哼著《麥兜響當當》的乖女孩,更不僅僅是無病呻吟著《知音難覓》的女文青,不僅僅是李志口中“毛毛你是個好姑娘,你要把持住你的欲望,你可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好人,你可別被他們都騙了”的“好姑娘”,她還是可以寫出《灰色孩子》、《死亡正確指南》、《一口空氣》、《否定先生》的邵夷貝,她作品中的社會性是華語女歌手里鮮有的,這是我喜歡她的理由——她是個有趣且豐富的姑娘,并且純粹。
就算這是灰色人種的天堂
你也依然高舉區(qū)別黑白的杖
站在熙熙攘攘不空曠的廣場
手捧那顆易碎的玻璃希望
穿著他們給你印的灰色衣裳
去尋覓一顆智慧的心臟
——《灰色孩子》
▏ 過最接近生活的生活
很多和她同齡甚至比她更大的女明星都在操著“少女”人設,而我心里的真·少女,邵夷貝當仁不讓。
她是幸運的,上天給了她才華、靈氣以及敏感,1983年出生,今年快35歲的她依舊有著少女的純真與篤定,與其說是歌手,我更想稱她為“音樂人”,畢竟她的唱功可能連王心凌都不如,歌手是工具,而音樂人卻有自己的國度與武器,這是邵夷貝的才華。
過最接近生活的生活
安全的飯菜和牢固的屋舍
不警惕危險,不擔心病患
沒有人被允許經歷孤單
——《致老去的我》
我原本以為《致老去的我》這首歌無非又是文藝青年的無痛呻吟,聽了二三十遍后才去認認真真看了一遍歌詞——這是她構建的烏托邦,是關于理想社會的全面美好臆想,“少女心”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天賦,每個少女心里都有一座理想的國,生活以它原本的面目出現(xiàn),不途徑痛楚與孤獨,哪怕歲月悄然在眼角寫滿皺紋,也能坦然面對,不負此生。
豆瓣上有個專門為黑邵夷貝而創(chuàng)建的小組,叫“巨嬰貝:我被邵夷貝惡心了”,我也不知道邵夷貝究竟做了什么招致這么多人惡心,34歲還能擁有14歲的清澈與無畏,這不正是那些中年少女們求之不得的嗎?為什么這件事真實地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就這么令人發(fā)指?被冠上“裝嫩老女人”的惡稱?
小毛姑娘似乎知道這個小組的存在,知道有那么多人以莫須有的理由對她惡言相向,她也是真的無畏,寫了首《我為什么要歌唱》完美懟了回去。
什么情況我唱首歌你就吐成這樣
把耳朵閉上,你不想聽我還想唱
中國不高興都沒有你不高興我懶得哄
誰都有自由開口唱
——《我為什么要歌唱》
說真的,能活成邵夷貝這樣,是一種天賦吧。
▏微小只是星辰的假象
很多板磚邵夷貝挨得都很莫名其妙,個中有常人的誤解,也有圈內人的羨慕嫉妒恨。有人說她是投機者,倘若她一直耽溺于愛情無關痛癢的淺唱,是不是就不會招致這么多罵名?
在很多時代偶像告別人間的2009年,她寫了《現(xiàn)象2009》,動車事故之后,她寫了《死亡正確指南》,“兩會”期間她寫了《幸福與尊嚴》,2013年,30歲的她寫了《致老去的我》,她有著一個新聞人的立場和角度,這也讓很多人詬病她的作品是“新聞通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眼界和角度,為什么邵夷貝不可以?為什么她一定要遵從于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期許,成為一個和陳綺貞、曹方、謝春花一樣唱著清淡愛情小調的“小清新”?
對于這些惡意的揣測,小毛姑娘說過,這些歌與政治無關,她沒多大野心,歌詞的新聞化僅僅是與她的專業(yè)有關。“在KTV里你不會點這些歌,我寫這些歌,如果未來有天能被人無意聽到,他們會知道過去還有這樣一段歷史,這是有意思的事”。
誰把天空污染得昏暗
把你的臉色染得慘白
誰把你教育得善良無害
然后讓你在現(xiàn)實中哭著學壞
——《誰偷走了你的時代》
如她歌中唱的一樣,“混沌的靈魂天天看星辰,只能看到微弱的光”,隔著她稚嫩的聲音妄圖去剖析她的人,也只能看到一個披著“小清新”皮囊,唱功還不咋地,靠著時運走紅的女歌手,而她浩瀚的胸膛依舊自始至終守護著自己格格不入的理想和廝混于世間難得的純良。
▏你示人以明澈
去年,邵夷貝推出了新的單曲,《篤信》。關于這首歌的創(chuàng)作動機,她曾發(fā)過一篇長微博:
不認為真正存在“教你做人”這么一件事,所有的經驗轉化為自己的理解才有效,所謂的孤獨,核心都是源于無法被理解的孤獨吧。世界繁雜多變,沒有可能事事控制,“不在乎太多”確實是一個更合理的生活態(tài)度吧。
不在乎太多得到的歡暢和失去的落寞
我知我喜樂,縱情跋涉,自有我應得結果
不想要太多浮夸的生活和盲從的飛蛾
我有我選擇,有人懂得,何須全世界認可
——《篤信》
太多公眾號和自媒體教我們如何做人,如何在30天內背下一萬個個單詞,如何在一年內年薪翻倍,如何修煉高情商在社交圈里如魚得水,什么不精致的女人沒有未來,什么20歲時不去看亞馬遜的星空30歲的時候即便看到了還何意義……這些都是邵夷貝懶得去管的事,閑人偏頗,“篤信”是唯一守護本真原則的方式。
邵夷貝和萬萬千千的80后中國姑娘一樣,沒那么好,也沒那么糟,歷經過懵懂,有過鋒芒,最終在而立之年歸于冷靜與平淡,過譽與詆毀都是對她的傷害,邵小毛不需要誰去為她證明,她的影子從來不歪。
2009年就聽過,但是到了2017年才真正愛上的歌手/樂隊,除了My little airport,就是邵夷貝。
有趣的靈魂太少,所幸我并未錯過你們。
邵夷貝就像星星,光芒微弱,照不亮漆黑的路,但只有她在那里亮著,我們便知道她在拼盡全力發(fā)著光,懂她的人便可以從這份微弱的陪伴里尋得一些慰藉與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