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明年上小學，對比了一下我們現在住的新區的對口小學，我和老公決定重裝老城區的“老破小”。老房子雖然樓齡大面積小，但對口的中小學都還不錯，雖然我們打心底里不想住回去，但為了孩子也只能豁出去了。
五月底，租客搬走，我們開始緊鑼密鼓的找裝修公司，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們便踏入了一場沒完沒了的“踩坑”之旅。
1.
因為是舊房翻新，我們前前后后找了六家裝修公司，其中四家是抖音里的家裝平臺推薦的，還有兩家是從電梯廣告看到的。
六家裝修公司都來上門量房，一開始就排除了三家，其中兩家是主做大面積房屋裝修的，雖然設計師極力想成單，但他們的套餐更適合120平米以上的房子，對我們這個60平米小屋來講實在是“大馬拉小車”，虧得慌。另外一家則給我們胡亂報價，一間幾乎什么都沒有的小屋子，拆除清運費居然要八千塊錢，這大大超過了市價，我們當場拒絕了。
之后考慮到設計的合理性、功能性、裝修公司的集采能力等等，我們排除了小型工作室，最終選擇了一家中型公司。因為中大型公司最大的優勢是他們的集采能力非常強，同樣的一線品牌地磚，大公司的合作價位便宜的令人咋舌，而且他們的潔具合作品牌也都不錯，樣子多還好看，定制費也低。
設計師也沒有讓我們失望，他的方案做的不錯加上他極善于溝通，所以約好第二天就去簽合同交第一筆工程款，去公司的路上我和老公還在看網上老房翻新的漂亮圖片，老公說：“房子小沒什么，只要裝的溫馨也可以住舒服。”
到裝修公司之前，一個小插曲讓我們有點意外。
我們掃碼進寫字樓的時候，物業保安登記我們要去的樓層，聽到我說九樓，保安輕輕提醒我們了一句：“考慮好再簽，把合同看好，那里面的人雜得很。”
我問保安這家公司是不是發生過什么事，保安卻沒有再搭我話，只是沖我們揮了揮手。
雖然心里略有疑惑，但進入裝修公司之后，實在是被設計師的初稿設計圖和公司場地里各大一線品牌的裝修材料所吸引，保安的提醒很快便被我們激動的探討沖散了。直到今天，想起這件事，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空穴來風”。
我們接觸過的所有裝修公司都一樣，雖然簽的是全包合同，但不包含的項目也很多：拆除、清運、水電改造、暖氣、成品衣柜。
以上項目設計師給我們做了說明，首先，因為是舊房翻新，老房子內部裝修的樣子各個不同，所以公司沒有辦法給到合適的標準，所以拆多少、運幾車都是按照拆除情況來現場付費的，但設計師也說了，公司可以給幫忙找施工方，只是費用業主自擔就行了。
而同樣是樓體非常老的房子，基本上水管電線都要重新更換，工程是由裝修公司來完成，但是費用是實換實收，業主按米付費，不包含在套餐中。
至于暖氣和成品衣柜，設計師個人可以推薦廠家，不包含在費用里，但若是暖氣改位置那就看工長能力了。
設計師給說明了情況，還專門強調了如果有任何糾紛可以找質量監督局和工商部門，而且公司之上有市裝飾協會，出了問題以上相關部門都可以罰他們，讓我們對合同放心。
我們覺著不包含的項目可以理解，加之急于裝修，當場就和裝修公司簽了全包合同，交了一期工程款，挑了地磚、扣板、臥室門等一系列主材，懷揣著憧憬走了。臨走我交代設計師，拆除清運就由公司找人弄，老房子墻體問題多，萬一我們自己找的人把活沒干成后期方便施工的樣子還得返工，不如公司這邊找人按工長要求來，盡量一次搞定。
設計師當時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交給我們，到時候你們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然而沒想到，正是我們專門叮囑的拆除清運工程，卻迎頭給了我們裝修的第一次痛擊！
2.
舊房翻新的前期流程是這樣的：先拆除清運，把房子拆成毛坯再和業主溝通改造細節，所以無論怎么翻新，拆舊都是第一步。
我們家拆除倒是挺快的，簽了合同第二天設計師就在裝修群反饋說已經拆除清運完成，我給他轉了五千塊錢，心想馬上就要開工了。
誰知拆除十天了，公司也沒有聯系我們和工長見面核對水電改造的細節，一開始我還想是不是給我們分配的工長上一家沒干完，暫時過不來，但十天過去，裝修群里依舊靜悄悄的。這遠遠超出了正常等待的時間，我想就算我自己約個散工都不至于等著么多天啊！在我的催問下，群里的監理這才約了個時間讓我們去工地和工長見面。
見到工長的當天，我就察覺出不對勁兒，在監理、設計師、工長和我與老公都在的場合，工長一直和設計師不對付：設計師說，暖氣要改位置。工長就說，這種管道我沒辦法套絲，得你找人給改。設計師說，水盆位置換一下，從這個墻打孔出去。工長就說，這種老房子，水管甩不出去，非要換就要做地臺。設計師說，衛生間得省地方，做墻排馬桶。工長就說，墻排得換管，我沒做過……
總之就是只要設計師按照設計圖提要求，工長就表示他干不了。
雖然我和老公不知道他倆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作為業主，我們越聽心越慌，老公終于忍不住問工長：“你這也不會做，那也做不成，你到底能做啥？”
工長這才意識到他和設計師的對話讓我們不滿了，他忙說：“做倒是能做，就是不好做。”
老公不明白的問：“到底是要加錢還是重找人，啥叫能做不好做？我要是干工程的肯定就不找你們了，就是因為不專業才找你們專業的，你有啥顧慮直說就行了，大家又不熟，我可猜不出你心思。”
氣氛有些尷尬，監理趕緊打圓場：“哥，工長意思是咱這是老房子，可能施工和設計會有出入，他是怕萬一實際施工做不成設計的效果，不好給你們交待。”
而這時，設計師突然說道：“那你們商量，我先走了，需要改動告訴我就行。”
設計師剛出門，我手機響了一下，他讓我下樓一趟，他在門口等我。
我不明就里的下了樓，設計師果然在院子門口等著，他見到我，開門見山的說：“姐，你和哥也別猜了，工長主要是對我撒氣呢，你們房子該咋裝咋裝，設計不會有太大變化。”
原來，正常情況下拆除清運都是由工長聯系施工方，他可以從中賺一筆傭金，但是我們簽合同的時候還沒有給分配工長，設計師就先叫人把房子拆除了。等工長分配過來，房子已經是毛坯狀態，他很生氣，懷疑設計師把他的拆除傭金賺走了。
“你放心，看不見我他就不犯病了。”設計師走時說道。
果然，等我再回到工地，工長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他正跟老公正常溝通電線改造的事。
我問工長：“今天溝通完，啥時候可以開工？”
工長摸了摸墻面，道：“主要是這墻不好弄，本來如果是我讓人鏟墻就可以按我的施工要求來做，結果設計師給你找的人，他弄的墻我沒法做。”
果然是墻面的事！我心里有了底，叫來公司的監理，明確告訴他們：“首先，拆除清運不是我找的人，錢我也是給到了你們公司的人，這屬于你們內部溝通解決的問題，你不該來跟我說，更不能拖我工期。第二，墻面的瑕疵和水電改造有關嗎？”
監理搖頭：“那沒有。”
我說：“無關為什么拖著不干？邊干你們自己邊協調解決，總之咱們工期有時間，拖工期該怎么算？”
問到錢的事，工長沒再多說，和監理答應立即開工，先改造水電，然后重新處理墻面。
回家路上，老公問我：“那你說，設計師到底拿拆除的傭金沒？”
我不知道，但此時已經滿心的擔憂，我說：“了不起幾百塊錢，誰還在意這個呢，我現在就怕工程還沒開始就一團糟了，后面會不會再出問題。”
3.
不出所料，開動伊始，又出問題了。
這次是主管道的問題。其實租戶搬走的時候就給我說過廁所比較堵，當時我想，既是老房子，又是蹲便，老式彎管堵起來也正常，便沒有當回事，想著以后疏通就行。可沒想到原來下水道彎管居然幾乎堵實了。找了個疏通師傅，人家測了測說管子堵的很嚴重，可是老舊管道又不敢猛通，怕把彎管捅漏了。
一開始設計師的設計是用墻排馬桶，工長說他沒做過墻排不會改鑄鐵管道，可現在彎管處于堵實的狀態，馬桶移位器是用不成了，于是不得不回歸原來的設計，放棄彎管，做墻排，改主管。
可是到了商量改主管的這一天，工長又一次把話說一半留一半，還是那句同樣的回答：“能弄是能弄，就是不好弄。”
我問他：“你在擔心什么？”
工長支支吾吾也不正面回答，問他怎么改合適，他卻說他沒改過，具體也不清楚。
最后還是我們把裝修公司的監理打電話叫來，監理拿著一張其他工地的施工照片告訴我：“就是把鑄鐵管改成PVC管，然后裝三通，和馬桶的排水管相連。”
我看明白了那張圖，也聽明白了監理解釋的原理，大家一致認可了這個不得不執行的改造辦法，我再次問工長：“什么時候能改？”
工長說：“能改啥時候都能改，就是看要咋改。”
老公把我拉到一邊兒，猜測：“是不是他要多加錢？還是他即便懂原理了還是干不了這個活？”
我不想猜，直接問工長：“你到底是要我們給你加錢，還是讓我自己找人改？”
工長說：“倒也不是加錢，你要是自己找人也行，我給你找人改也行。”
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愿意明說的話要讓我們來說，我趕緊說：“那你找人吧，多少錢直接告訴我，我給你轉過去。”
工長終于說了句痛快話：“那行，我跟工人約，明天就能來干活。主要是要找個放心的人把活干好呢，都是為了讓你們住的舒服。”
工長很快就給我們報價了，改一根管一千二，加上廚房的，兩根一共兩千四。而他不知道的是，我在市面上打聽過了，改這樣一根鑄鐵管，連工帶料只需要一千塊錢。
我問老公：“這四百讓他賺不？”
老公說：“不讓他賺的話咱自己找人誰來盯啊？你有時間還是我有時間？花吧，上次拆除他沒在咱身上掙到錢，這次還能放過咱？就當花錢買責任心了，活能干的后顧無憂，幾百都是小成本。”
作為業主我的心思很簡單，就是花錢買保障，我們寄希望于能花錢買到專業的服務，但現實卻打了我們的臉，責任心不是靠多花錢能買來的。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聽了半天才搞清楚，我家改管道漏水漏到樓下了！
樓下住的是一對兒退休夫婦，年紀挺大，沒有微信也不會發彩信，發不過來漏水的現場環境，只是一個勁兒的在電話里用方言喊我趕快過去關水，墻體已經大面積滲水了。
我請了假趕緊往工地趕，同時聯系工長，讓他關水，誰知道工長卻說他不在現場，至少得半小時后才能回去。
我當時心里一驚，按照我們給他轉錢時的說法，改水管當天他會在工地盯著，有什么問題他都可以現場解決。但現在我才知道，他這天其實并不在！
顧不得跟他多說，我先趕到工地，這才發現還沒做防水的衛生間確實漏了不少水。其實這些水放在新樓里不會產生大影響，但這是樓齡超過40年的舊房，當年建筑用的都是預制板，水泥沙子也老化了，改管道過程中有從樓上灌下來的水流了出去，很快便滲在了一樓衛生間的天花板上。
我盡快把淤水清理出去，幾十分鐘后工長才姍姍而來，我問他：“你不是說今天在這兒盯著改管道嗎？”
工長絲毫沒有慚愧，他解釋：“我早上來了，工人改他的我也做不了啥，另一個工地有急事我就先過去處理。”
見我不高興，他立刻積極承諾樓下墻面一干他就去給人家把墻刷白，我看他和樓下溝通的比較順利，便也不好多說，畢竟工程才剛開始，我不想把關系搞得很僵，不然以后怎么溝通？
可是沒想到的是，因為改管道時無人監工，管道造成的問題這才剛剛開始。
4.
衛生間漏水剛剛處理好，來給墻排馬桶裝水箱的師傅又告訴我：改的主管裝反了，他們無法安裝排污管。
更改主管道的三通管在接口處是有不同弧度的，朝上的一面應該向下彎曲，這樣污物很容易就能直接沖下去而不會卡在管口。但是經過馬桶廠家師傅的說明，我這才發現，主管的三通口弧度向上，這就會給本來就在二樓的房子增加污水返流的壓力。
我不高興的聯系工長，他一臉錯愕，我疑惑的問他：“你到底找的什么人啊？真的是專業改管道的嗎？為什么連正反都分不清？而且你也看不出來？”
我很詫異，管子上的字都是反的，改的時候看不見嗎？
工長并未顯得抱歉，他只是答應我：“我找的人我肯定讓他給你改好。”
墻排馬桶的水箱安好了，廠家的師傅給馬桶覆蓋物上寫明了泥瓦厚度尺寸，并叮囑工長：“你讓泥瓦工按尺寸貼磚，只有檢修蓋凸出一公分沖水桿才能按到下水管按鈕。”
工長滿口答應，但我此時已經對工長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回到家后兩天，我經過深思熟慮，第一次給裝修公司的主管打了電話，問他能不能換工長。
主管先詢問了我情況，然后告訴我其實這個工長干活還挺好，只是我們這個房子樓齡太大，很多事都是刨開了表層才發現實質問題，更改設計也是不得已的決定。和主管溝通的最后基本就是他在安慰我，他說其實主要就是鑄鐵管改造比較麻煩，這個事情搞定了也就沒有麻煩事了。
還好，兩天后管道重新安裝，這次我們去檢查，看到排水管已經卡在了水箱上，稍稍放心了下來。
管道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泥瓦工如期進場，群里只要監工問，工長就會發些當天工地的圖片，但監理不介入，工長也從來不會發圖在群里，我給設計師吐槽：“工長怎么這么難溝通？只要不問，他堅決不會發圖，不是說好了裝修群就是為了每天給我們發工地進度的么？”
設計師解釋：“他是才進公司的，原來都是自己干，對公司裝修的規定執行的有疏忽，我給他說，讓他改正。”
說實話，我們這個設計師真的很懂溝通，不管事情做的怎么樣，至少他的溝通能力很強，總能有理有據的把我們情緒安撫住。
但設計師也有設計師自己的問題，從裝修開始，除了設計初稿，我就再也沒見過效果圖的成品稿了。
當初在看效果圖初稿的時候，設計師很自豪的說：“這才只是初稿，過三四天我給你們發最終稿，那時候再把燈光效果加上，更直觀，更好看。”
可是從他說三四天開始，一直到裝修結束，我連最終稿一眼都沒見著，一開始我還比較著急，總問他，他的回答每次都不一樣，不是“我在工地，回公司導出來立刻給你發過去”，就是“我正在談客戶，忙完立刻給你發”。
總之，只要問他要圖，他就會說很快就給，直到裝修過半，我自己感覺看圖無望了，也就懶得再問他要，最后效果圖的事徹底不了了之。
老公說：“這人嘴里沒一句實話，再知道他是這么半吊子的人，當初就不跟他簽合同了。”
我沒出聲，真的疲倦了，只要工程如期進行就成，別的都是小事。
或許是因為我們太好說話，步步退讓，換來裝修公司步步得寸進尺。
回憶這些事太累了，今天已經邊回憶邊暴躁了一下午，影響心情，明天繼續，希望我踩過的坑大家都避過吧。
看到后面你們就會知道，裝修這種事，是孤島，只能自救，沒人幫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