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 ?失落的牽絆
小林:
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差不多了。菊薇從小就被我拖累,我欠了她一輩子。她總是逞強,想讓我開心,可是她受的苦,我心里明白得很。小林,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菊薇,我想求你幫我照顧菊薇。她總是嘴硬,但我知道,她很喜歡你。小林,原諒我的自私,如果我走了,菊薇就托付給你。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好嗎?
?
其實阿姨什么都明白。
也許她知道菊薇去賣血,甚至知道菊薇出賣身體,可是她只是埋在心里,忍著心痛,笑著去面對菊薇。他們母女倆,就這樣,不愿彼此擔心,就這樣相互掩飾著。
我的心很痛,我以為這么多年過來,我已經(jīng)鍛煉得夠堅強了。但遇到菊薇,我卻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力感,那種心痛,深深地砸過來,讓我感到窒息。
我捏著阿姨給我的信,坐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著手術的結(jié)果。這樣的場景和我年幼時的情景重疊了起來,當年那個哭著喊著的小男孩,不斷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媽——”
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廊里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夏菊薇跌跌撞撞地沖到手術室門口,跌跪在地上。她哭喊著喊出這一句,讓我的心都碎了。
“菊薇,起來,快起來。”我沖上去抱住她,把她抱回座椅上。她的目光卻仍然緊緊地鎖著手術室的大門。
“媽……”菊薇流著眼淚,喃喃地呻吟著。
“菊薇,菊薇,別怕,有我在,阿姨會沒事的?!蔽覔е粩嗟卮曛纳眢w。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溫暖的地方,冰冷冷得沒有一絲生氣。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媽媽,我為什么不守在媽媽身邊?”菊薇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喃喃自語。
“菊薇,別傷心了,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了?!蔽覔е辙?,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
醫(yī)院里靜得掉針,幾個小時就這樣悄悄地流走了。菊薇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術室,不肯走開一步。
“吱嘎——”在萬般寂靜中,手術室開門的聲音打破了心里最后的一絲平靜。我的心好像“砰”地被扔到了半空中,生生懸在萬丈深淵中。
“醫(yī)生!手術怎么樣了?我媽怎么樣了?”菊薇像是突然有了力氣,沖到門口,攔住最先出來的護士,死命地拽著她的袖子,哭求著。她眼里有著希望,卻滿是惶恐,她在乞求,乞求一個好消息。
護士沒有說話,匆匆推著病床出來。
“醫(yī)生,我媽怎么樣了,我媽她到底怎么樣了?”阿姨的主治醫(yī)生出來了,菊薇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死命地抓住了他。我去抱住菊薇,但她的手仍然不肯松開。
醫(yī)生看了看菊薇,最后搖了搖頭:“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你看是不是要把你媽媽帶回家,讓她最后回一次家?!?/p>
我好像聽見了心砸在地上摔碎的聲音,然后菊薇就那樣靜靜地松開了手,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無比冷靜地走到床邊,扶著阿姨的床往病房走。阿姨像睡熟了一樣,躺在床上,她的呼吸很弱,幾乎已經(jīng)感受不到生命在她身上跳動。
“醫(yī)生,阿姨她還能醒過來嗎?”看著菊薇遠去的背影,我輕聲問主治大夫。
“病人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醫(yī)生搖搖頭,“節(jié)哀順變吧?!?/p>
阿姨最終還是走了,在病房里走了。夏菊薇默默地流著眼淚,沒有說話,直到阿姨停止心跳的那一刻。我緊緊地把菊薇擁在懷里,不停地抹著她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菊薇,阿姨走得很平靜,你應該開心。不要哭了,不要讓媽媽擔心了。乖?!?/p>
“嗯……我不哭。”菊薇忽然掙開我的懷抱,自己用手去擦眼淚。她不停地擦,但眼淚卻越來越多。她緊緊憋著的嘴角不住地顫抖著。
“我不想哭的,可是,可是眼淚為什么不聽我的話,它就是擦不干……”菊薇脆弱無助地對我說,發(fā)了瘋似地擦著眼淚,最后埋頭在我的胸前,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她抖動的肩膀和無聲的哭泣,讓我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護士進病房要把阿姨推進太平間。菊薇撲了上去,死命地抓住床欄,拼命地不肯放手。我的心絞成了碎片,我抱起菊薇,一根一根地掰開夏菊薇的手指,然后把她深深地揉入了自己的心里。她終于在我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我終于把夏菊薇帶回了金越豪庭,她呆呆的像一個提線木偶,任我喂她喝粥,幫她沖洗,然后把她抱上床,為她蓋好被子。我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倒在了沙發(fā)里。夏菊薇終于是回來了,但她最后的牽絆卻失去了,我不敢想象菊薇以后會怎樣,只想把她守在身邊,緊緊地看著她。
在我思緒不寧的時候,菊薇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身邊,看著我。
“怎么了?”我坐起身,想要去樓主她。但她卻撲進了我的懷里。
她緊緊地抱著我,明明帶著抽泣聲,卻在黑暗中,摸索著向我吻來。
“菊薇,你怎么了……”
她不理會我,用自己龜裂的嘴唇吻住我,用盡了一切的力氣吮吸著、糾纏著。她伸手解開我的衣服,冰冷的五指在我的身上游走。她從來沒有那么主動,那么激烈過,不停地索求著,想把自己揉入我的身體。我不再克制,猛地擁住她,一個翻身,兩個人雙雙滾落到了地毯上。
這一晚,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瘋狂地交纏著,只剩粗重的喘息聲在夜空里格外清晰。
夏菊薇是那么的柔軟、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嬌小,卻不知道哪里來那么大的力氣,一次次地在夜空里綻放。她一次次不停地索求,一次次地索吻,一次次地咬噬著我的身體。就像是一只不知道如何捕食的小獸,胡亂地沖撞著,發(fā)泄著自己的力量。
終于,她的身體在一次次的糾纏中有了溫度。那溫度似乎蒸發(fā)了菊薇的淚水,抽泣的聲音終于淹沒在了喘息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