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下午,當我正趴在電腦前改方案時,嗡的一聲,手機微信的一條消息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原來是我姐。她可是個大忙人,別說主動找我,很多時候我給她發(fā)半天的消息,也難得見她回我一次。
“老家的那個東路你還記得不?就跟咱一個單元的那個男的,他家在一樓東戶,比你大個四五歲。”
“當然記得啊,咱村一共就那么幾百口人,歲數(shù)差不太多,能玩到一塊兒的也沒幾個,小時候老跟他一塊兒光著膀子打撲克,前兩年他結婚的時候我還去了,婚禮上他可被折騰的夠嗆,沒少出丑,不過自從我大學畢業(yè)后聯(lián)系的就少了,怎么了,怎么忽然找我提起人家了?”
“他跳樓自殺了,就五一之前的事,剛剛我往家打電話時咱媽告訴我的。”
這時我的思維才逐漸清晰起來。東路,雖然沒啥血緣關系,但念在老在一起玩,他又大我?guī)讱q,每次見到他,我都叫聲哥。怎么會呢,大年三十晚上我還見到他來著,零點時一起下樓放鞭炮,挺開朗的啊。研究生畢業(yè),在省城的大醫(yī)院里當醫(yī)生,房子、車子在省城都置辦好了,前兩年剛結婚,有個兩歲的女兒,爸媽年紀也不算太大,不到六十的樣子。按說這個年紀的他該有的都有了,安穩(wěn)踏實并且收入尚可的工作,幸福美滿的家庭,身體健康的父母,為什么呢,他為什么會這么想不開,走這條路?
我搞不懂,也沒人搞得懂,只知道他已經死了,自殺,跳樓。
可忽然一瞬間,我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靜靜的坐著,發(fā)會兒呆。也許,并不是每張平靜的臉上,內心都波瀾不驚。就像我一樣,每天上班時,都努力擠出一個笑臉,跟同事們道聲“早”。可天才知道,我根本不想來上班,也不想見到任何人,只想窩在被窩里睡覺,可我又想要錢,想要在杭州這座陌生的城市里扎下根。就像我一樣,每天穿的人模狗樣的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大學的好哥們兒結婚時爭著搶著給他包個八百的大紅包,可天才知道,那幾天我剛交完房租,每天早晚兩頓吃著從某寶上買來的十幾塊錢五斤的清水掛面。
也許他跟我一樣,現(xiàn)在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只是找不到逃脫的出口。可能不止現(xiàn)在的一切,甚至之前的,哪怕未來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可他沒有任何辦法,或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許他并不缺錢,只是缺少點別的什么。
這讓我想起了自己前一份工作。那份工作需要每天跟客戶打交道,每天面對不同的面孔,卻是同樣的靈魂。每天跟他們一起抽煙、喝茶、酗酒,吹牛逼。幾個月后,我變得很迷茫,很頹廢,很焦慮,很想逃離,明確的感受到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卻不知道該往哪兒逃,不知道自己能去做些什么。還在讀研的哥們兒告訴我,不行就回老家,那兒有老家的爹娘,有房子。可我回七八線的老家小縣城又能干什么呢,連份對口的工作都找不到,回去了面對的只有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人生。
好在那份工作每天上下班都不需要打卡,于是那幾天我便借著跑客戶的名義,每天背著包在杭州的街頭徘徊,走過大街小巷,走過河邊橋頭,聽公園里閑散的婦人們聊天,看河邊退休的老頭們釣魚。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看著平靜的河水發(fā)呆,流淚,也曾想過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最終,我費心費力的換了行當,換了工作,以為一切會變得不同,以為生活會充滿激情,以為努力的工作后,升值、加薪,美好的明天在等待著我。可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一切好像并沒有什么變化,要說唯一有實質性改變的,也許就是現(xiàn)在的工作需要每天上下班打卡,否則,就扣錢。
回首過往的自己,學生時代為成績焦慮,一心想著努力學習,生怕考不上好的大學,會一輩子都走不出家鄉(xiāng)的小縣城。大學里為工作焦慮,生怕畢業(yè)時找不到一份的體面的工作,最終校招時進了一家看似高大上的外企。可此時又在為生活、未來焦慮,生怕在這座城市里扎不下根。雖說只活了短短二十幾年,卻好像焦慮了一輩子。
可回頭想想,這就是生活啊,誰又不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呢。大部分人都如同你我一樣,并非每張平靜的臉上,內心都波瀾不驚。你的焦慮,我懂,可我并不能改變些什么。唯有跟大家一起對酒當歌,繼續(xù)生活。也許,我說也許,明天就會不一樣呢,也許明天我們就都不必再為了錢財奔波,不必為了車子、房子、愛人、未來焦頭爛額。總之,好好活著吧,活著才有機會擁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