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雪

2018年6月12日? 星期二? 陰

不知是什么撥動了心弦,在南方炎炎的夏日,我突然想起了東北的大雪。想到那場雪,我的記憶就像晶瑩剔透的珍珠似的,從腦海里跳出來。

東北的雪期特別漫長,從金秋十月,一直到陽春三月,天上飄的,地下落的,全都是雪。舊雪未化,新雪又來,一層疊一層。一望無際的雪和天連接在一起,好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真干凈。

下雪的日子,天寒地凍,萬物收藏,是難得的休閑好時光。從前干不完的活兒,現在可以歇歇了。在這樣的日子,我是自由的,什么都可以干,讀書,寫字,聽音樂……可以什么都不干,靜靜地坐一會,犯一會傻,發一會兒呆……即使我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也沒有人說我偷懶。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疲于奔命。下雪的日子,真想做一只冬眠的蟲兒,一覺睡到天昏地暗。

喜歡在空曠的院子里,點燃一堆篝火,溫暖自己,也溫暖別人。我們是南方人,怕冷,可是租住的屋子里偏偏沒有暖氣。微不足道的火光,雖不足以抵御冬天的寒冷,但對于我們,就像饑餓的人見到食物,沙漠中的人見到綠洲一樣急迫和需要。大家圍坐在一起,不斷往里添加柴火,把整個身子貼近火堆,烤著凍僵的手和腳。多么溫暖,多么明亮的火焰啊!熊熊火焰中,真想做一只撲向火光的飛蛾,在烈火中燃燒自己。

下雪的日子,最好的取暖方式,莫過于到書店看書。對于一個漂泊他鄉的人來說,書店的暖氣是免費的,看書是不花錢的,這可是人間的天堂。但如果只看不買,總覺得不好意思。有時也裝作要買的樣子,隨手翻幾頁,看看定價,放下,再找下一本書。有時候也會買幾本便宜的《讀者》、《意林》之類的雜志,免得被人懷疑竊書。

小時候喜歡雪,完全是因為好玩。我們在雪地里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你追我趕。寒風吹紅了臉蛋,凍僵了小手,可我們好像并不怕冷,誰也不肯回家避寒。

而今,喜歡在靜靜的夜里賞雪。“時聞折竹聲,夜深知雪重。”雪是有聲音的,你聽,它像一首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歡快的音符。它像一首詩,為大地譜寫了是浪漫的童話世界。你瞧,窗外那片潔白,到底是月光,還是雪花?

喜歡走在雪地里,聽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我把長長的腳印,第一個深深地踏在雪地里,告訴這世界,我來過。風,風掀起了我的毛衣,雪,鉆了我的脖子里。我伸出手,接住一大片雪花,想寄給遙遠的故鄉。我知道,被視為尋常之物的雪花,在南方可是難得的寶貝。

真的,直到現在,我再也沒見過那場曠世持久的大雪了。那場雪成了我一生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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