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尹然清楚她與史明蘇之間孰輕孰重的所有事情,她還是像一個大女人那般去承擔所有的事情。
一天,大雨瓢潑。尹然和孩子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覺。屋外除了靜謐的雨聲,再沒有任何聲響。
屋里一盞暈黃的臺燈,孤獨而靜默的守護在床頭。
忽而,她的手機響了。她幾乎反射性坐起,抓過手機迅速按下接聽。她可不想孩子被鈴聲吵醒。那樣這一晚她都不用睡了。
“老婆,我被大雨堵外面了,你來給我送傘吧?!笔访魈K無奈的聲音傳來,尹然立即問,“在哪兒呢?”
“福興路這家店。”
“嗯,知道了?!?/p>
尹然換了衣服,穿上鞋子拿了傘,輕手輕腳關門。一路奔跑,顧不得雨水浸泡了鞋子,也顧不得大風吹過時打濕她的全身。等她跑到店門口,史明蘇還在跟人說話。她走過去,渾身滴著水。
他說,等一下,馬上就好。
她把手里的另一把折疊雨傘放在他坐的桌邊,轉身。沒入雨中。
“轟隆隆——”
開始打雷了。
她,跑得更快了。
其實家離這里很近??山裉?,她卻覺得好遠,自己跑得好慢。
匆匆跑到家,側耳傾聽,沒有聲音。她把雨傘掛著洗手間,脫去身上衣服開了熱水沖了個澡,確定身上不再冰涼,這才裹著浴巾回到房間,穿上睡衣。
史明蘇也回來了,一進門就抱怨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說外面打雷了,孩子自己在家怕給嚇醒了。
史明蘇問,醒了?
她答,沒有。
走進洗手間的史明蘇被地上的褲子差點絆倒,抱怨道,怎么亂扔?
說著話,一腳把褲子踢到一邊。
她拾起衣褲丟進洗衣機倒上洗衣液,摁了啟動鍵。
洗完衣服出來已經11點多,她疲憊的倒在床上,想著是不是該去看看孩子尿沒尿,或者該給他弄點水放在床頭,免得醒了又是一陣忙活。想著,她睡著了。
突然,她被推醒。睜眼,一團漿糊的腦子第一反應去看孩子。
孩子安安靜靜的沉睡著,她去看史明蘇仿佛沒什么事一樣嬉笑著臉說:“老婆,給我弄點飯吃唄。餓了?!?/p>
尹然蹙眉,看了一眼鬧鐘,半夜3點。搖搖昏沉沉的腦袋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面條,放在他面前,倒回床上,繼續睡。
正睡著,又被史明蘇推醒,讓她把碗收拾去廚房。
她冷眼看他:“你不想跑一趟廚房就把碗從窗戶上扔下去!”說完,翻身,睡了。
孩子越來越聽話,也知道心疼自己個兒親媽,到點就睡,也不折騰。到點就醒,也不鬧騰。
尹然不容易養了點肉出來,沒曾想,一到冬天。她華麗的感冒了。
這一感冒不要緊,流鼻涕,咳嗽,高燒,齊刷刷的來找她。最后鼻子都快搓掉,嗓子直接無聲,吃什么什么沒味。
史明蘇那兩天在玩一款游戲,早上起不來就讓尹然幫忙。開始兩天尹然閑的,正好趕上起床,就幫他玩了。后來尹然一忙孩子,就顧不上他那東西了。史明蘇不愿意了。
“你說你天天都瞎忙活什么?一大早就聽見孩子哭,然后就是你嚷嚷,你倆能消停點嗎?還有,不是跟你說了早上幫我玩游戲嗎?你都干什么去了?”
尹然找不出話來說,閉了嘴不理他。
他得理不饒人:“你現在越來越長本事了。說你還說不聽了。一說你就不說話,甩個臉給誰看呢?”
尹然抱了孩子去另外一個屋,眼不見為凈。
呆坐在床邊,尹然第一次開始深思自己的婚姻。
朋友總說是她太慣著史明蘇。她每次只是笑,那是她老公,她不該慣著,疼著嗎?可是,這么慣著,疼著,比對孩子還要有耐性,比對孩子還寵溺,結局,換來的是什么?
無窮無盡的埋怨,無窮無盡的抱怨,還有無窮無盡的使喚。
她是人,她也曾傲氣,她也曾優雅。可現在……
竟在這一瞬,她對自己的婚姻產生了動搖。
動搖的心,像搖擺的柳絮,在風中蕩漾著,找不到落腳的支點。
一時間,她心慌了。
第二天,帶著孩子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孩子們在地毯上爬來爬去自己玩,朋友拿出手機,看了她好幾次,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給她看。
她笑著說:“怎么了?有什么事?”
朋友下定決心似的,調出一款軟件的留言板給她看。
她握著手機,腦子,一片空白。
史明蘇說,你看看你,瘦得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那樣。你天天窩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史明蘇說,你看看別人,有追求有理想,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史明蘇說……
史明蘇說…………
史明蘇說了很多。
尹然都記下了。
最后尹然只說了兩句。
尹然說,我如果不帶孩子,我的生活可以更加豐富多彩。
尹然說,我也有追求有理想,前提是,你給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