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跟我說,找前任復合,比自殺更需要勇氣——自殺只需要閉起雙眼往下跳,地心引力自然會指引你到天堂,一了百了。
但找前任復合,則需要你傷痕累累的從地上掙扎起來,爬回到五十層樓高的陽臺,兩腳站在邊緣,指著前任問他,你還愛我嗎?在這里,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挑戰成功,順利返場,路人撒花,故事結束。但萬一挑戰失敗,被再度拒絕,你還得絕望地再次跳下去,傷上加傷,摔出一片血肉模糊。
那太痛苦了。她說。可是在離開他以后,她才醒悟,收不到他的信息,聽不見他的笑聲,看見他抱著另一個女生在懷里耳鬢廝磨,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甚至知道他幾個月來若無其事的吃飯,上班,睡覺,喝酒,看不出半點悲痛的痕跡,她就更是從冷漠的若無其事中嘗出了帶血的悔恨。她漸漸的覺得自己越發的愛他,以至于愿意為他付出生命。
為了他,她愿意再跳一次。她這樣跟我說道。
聽完她說的話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敢愛敢恨的女生,要怎樣才能在這個冷漠的社會里生存下去?
事實上,當我聽到“我愿意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付出生命”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女生真單純”,甚至我會這樣理解,“這是一個不懂得控制自己情緒的女生,多半也是憑著一時沖動來處理自己的感情,自然要碰得傷痕累累”。
但問題是,在內心深處,我其實又是那么的羨慕她,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間我想把她批判得狗血淋頭,好撫慰自己內心的不安和嫉妒。
我隱藏情緒,我虛與委蛇,我不說真話,我拒絕矯情,我除了自己以外從來沒愛過別人,我只愿意為自己去死。我把這稱之為成熟。
她幼稚單純,她敢愛敢恨,她從不懷疑自己對別人究竟是傾慕還是愛戀,也不深究這樣下去有沒有結果。寧愿自己丟臉,也要活得一時盡興。她要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給別人。我們把這稱之為幼稚。
我甚至不忍心給她任何關于“別”的建議。這不難解釋。就好比老獵人在遇見小女孩的時候多半會緊張得手足無措,害怕自己沾血的手玷污了她的臉蛋,生怕自己腰間的小刀無意割落了她的頭發。她要去捕蝴蝶,我又怎么好意思教她去殺麋鹿呢。
即便我下半輩子也不敢如她一樣敢愛敢恨——這是現代社會教給我的經驗,但卻毫無妨礙我對她的勇氣表示欽佩,并且愿意送她一程。
談前任需要莫大的勇氣。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就像割肉一樣難受——把我已經好了的傷疤揭開來讓你看看,你看著心疼點個贊,告訴我,嗨你好,我也有一個跟你類似的傷口,然后我們一起來研究為什么會受傷,下次遇見這樣的兇手還要不要被他傷害。
既然談前任已經是那樣的難以啟齒,那找回前任無疑于邀請兇手來共進晚餐,商討有沒有婉轉的余地。這無疑需要更大的勇氣。
你甚至還要冒著被再次傷害的危險。特別是,我們都知道,好馬不吃回頭草。雖然我至今都不明白一只動物的捕食習性究竟和我們戀愛有什么聯系。但在我們萌生起“要不要找回前任”這個念頭的時候,旁人都會勸誡,好馬不吃回頭草呢,你忘了他傷你有多深了嗎。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執迷不悟的劣馬,才會選擇固執的回頭,去再嘗一嘗剛剛那根難以吞咽的甘草。你是一匹待估的好馬,外面還有一片的草原,何必固執的回頭要再去吃一根帶刺的草呢?
和正常的戀愛不一樣。找回前任毋寧說是一次嘗試,更不如說是一次改錯。我惦記你做菜的味道,也痛恨你不愛收拾的懶惰。我懷念剛好能枕在你胸口的高度,也嫌棄你手心總是熱得濕透的溫度。我知道你不會有安慰我的甜言蜜語,不會有恰到好處的浪漫,你甚至經常忘記我的生日。但在分開以后,我才發覺自己是那么的愛你,以至于寧愿承受這樣的待遇,只求每天能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都清楚明白這些事情,并且愿意承受最壞的結果。那你完全可以嘗試著,去聯系通訊錄里那個你假裝看不見的名字。
但在這之前,我還是建議你,找一個空房間,問一下自己以下這些問題。在與自己的對話中求證自己的本心。這是我作為一個過來人,最后一點規勸的小心機。
那么,你們分開的原因,是一時的氣憤,亦或是長久的不合?
在分開的這些日子里,你是否找到了彼此之間分開的根本原因,并且明悟到適應的辦法?
當你終究覺得他是你最愛的人的時候,是出于他懷抱著另一個女生的嫉妒,還是真的在心中劃了一條橫線,發現在這條線上除他以外別無他人?
設想一下好了,你們終于又走到一起了,但上次導致你們分手的問題又再次出現,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出跟以前一樣的選擇嗎?
這些都不是我能幫你的事情。但一旦你得到了除他以外,你已然別無選擇的答案。那無論好馬會不會回頭,是不是只有劣馬才會吃草,都和你的戀愛沒有任何關系。別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動物習性,放棄自己的幸福。
你作為一匹野馬。不應該活得如驢子一般溫順妥帖,也不能像駱駝一樣忍辱負重,被繩子勾著鼻子走,連回頭一下的幻想都不敢有,這是一只野馬的恥辱。野馬就應該奔馳在別人家的草原,把狗尾巴草,車前草,墻頭草都吃一遍,最后決定與自己口味相稱的一種。
只是聽說有一種叫“莫回頭”的草,生長偏僻,禍福難辨,常人都不敢隨便煮食。
別人是這么寫它的
“南浦凄凄別,西風裊裊秋。
一看腸一斷,好去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