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惘拄著拐杖趕到警察局的時候已經臨近下班時間,警局里燈火通明,依舊忙碌的人群讓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各種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匯聚在一起仿佛一首激昂澎湃的交響樂。他茫然四顧,想從各種懸掛的政務牌中找到自己此行的終點。
?也許警察局三個字天生具有的某種震懾力勾起了他內心的那份怯懦,李曦惘不知所措的站在大廳里,任憑來來往往的警察從他身邊走過,卻始終不敢開口詢問。
?“唉~你要辦理什么業務啊?”一個女警見他拄著拐杖便好心的問道。
?“你見沒見到一個叫安喜娜的姑娘?高高瘦瘦,長得很漂亮,她今天下午被你們帶來的。”
?那人愣了一下,朝大廳里一個年輕警衛招了下手說道:“找那冰塊的,你帶他過去吧。”
?警衛點了下頭招手示意李曦惘跟他走。兩人通過大廳,從一個寬敞的樓梯間上到二樓,走過一條長長的走道,來到盡頭的一間會客室。
?會客室里的陳設很簡單,墻壁上掛著一幅中國地圖。兩盆枝繁葉茂的發財樹擺在落地窗的兩邊,沙發是實木的,不知道是哪種木質,坐上去很硬。他盯著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忽然很想抽根煙。
?李曦惘不時朝門口張望,不久一個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他沒穿警服,讓人一時拿不準他的身份。李曦惘站起身,那人伸手與他握了握,招呼他坐下。
?“你好!李曦惘對吧?我是廖長城。”
?李曦惘張嘴想要說話,廖長城抬手來打斷了他,轉身去飲水機旁拿了兩個一次性水杯,又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盒不知道什么品種的茶葉。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安喜娜跟一件襲警案件有關,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們已經排除了她的嫌疑,請她過來只是為了了解些情況。”廖長城一邊泡茶一邊說道。
?“那,現在可以讓她走了么?”李曦惘有些急切的問道。
?“當然可以。”廖長城笑了笑,端著茶杯在李曦惘旁邊坐下,將其中一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
?事情解決了,李曦惘有些欣喜地站起身,不想廖長城卻揮手讓他重新坐下。
?“你先別急,她的事情已經結了,現在我想跟你談談。”
?李曦惘有些驚訝,迄今為止他對整件事仍然一頭霧水。
?廖長城從煙盒里磕出兩根煙順手遞給了李曦惘一支,掏出打火機給兩人點上,揉了揉眉心,歪著頭看著李曦惘說道:“今天下午,我的幾個同事奉命去交大取一樣東西,在回來的路上被人迷翻了,東西也丟了,你知道他們取的是什么嗎?”
?李曦惘心頭一動,隱隱有了些預感,口里卻回道:“不知道。”
?“一塊黑色的石頭。”
?廖長城側身靠向李曦惘,盯著他的眼睛,逼的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面。
?“你知道那是什么,對嗎?”
?李曦惘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點頭。
?“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廖長城縮回身子,一字一頓的說道。
?李曦惘承受不了這種壓力,緊張的分辨道:“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系,安大夫只是在幫我調查爺爺的死因,我們真的沒干任何違法的事情。”
?廖長城輕輕的壓了壓手,示意他不要緊張,面帶微笑的說道:“別著急,我知道,否則就不是在這里跟你談了。”此時的他態度和藹與之前的嚴厲簡直判若兩人。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不是警察,我隸屬于安全局,你會跟我說實話的,對嗎?”廖長城裂開嘴,漏出一個充滿威脅意味的笑容。
?“你現在可以說了。”
?從警局出來時已經是后半夜了,李曦惘垂頭喪氣,一瘸一拐的跟在安喜娜身后,有那么一兩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走路,直到他差點撞到安喜娜的背上。
?“都說了?”安喜娜低聲問道,話音里聽不出有什么情緒。
?“嗯,都說了。”李曦惘有些羞愧。
?“那回家吧。”說完安喜娜便牽起他閑著的那支手。
?感覺瞬間被治愈,李曦惘開心的笑了起來。
?“嗯,回家。”
?兩人隨即融化在無邊的夜色里。
?事件的余波持續了一段時間,隨后的幾天里兩人又被傳喚了幾次,大都是為了解那件20幾年前文物案。對那件案子,李曦惘知道的并不多,沒多久便說無可說了。慢慢的,案件似乎被遺忘了,兩人又重新回到波瀾不驚的生活當中。
?中間季縣長打電話過來說是有人找他了解當年陳遠的報案,他把相關的卷宗交了上去,又順便跟他提了一句,說他的處分被撤銷了,還莫名其妙的升了一級。
?李曦惘擔心會給陳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老人卻讓他不要擔心,踏實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最好不要再摻和這件事。
?日子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已經是寒冬。上海下了兩場雨,到處都濕漉漉的,陰冷無處不在,街上的人明顯變少了,大家總是行色匆匆,盡可能減少呆在戶外的時間。
?李曦惘的腿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比正常的恢復速度足足快了一倍,這讓醫生一度認為之前的診斷搞錯了。在叮囑他近期還是不要做劇烈運動后便揮舞著剪刀拆掉了他腿上的石膏。
?安喜娜還是堅持接送他上下班。把李曦惘感動的每次都要以身相許,說非如此不足以報答其萬一,日子仿佛會一直這么幸福的過下去。
?這天早上,李曦惘剛進辦公室便被徐彬叫住:“你怎么才來啊,不是說了10點開會么。前海項目要啟動了,今天啟動會,業主都來了你也敢遲到。”
?“啊!我給忘了,沒設鬧鐘。”李曦惘嚇了一跳,這次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年輕人要注意節制。”徐彬一臉淫笑的說道。
?“那倒是,不像有些人女朋友只能拿來曬,這兩天陰天,你的塑料女友洗好了很難干吧?”打嘴仗李曦惘可是從來沒有怵過誰。
?“你妹的,去死。”徐彬敗下陣來。
?“A會議室,小心點,Zoe可是問好幾次你怎么還沒來了。”
?李曦惘扔下包,隨便抓起一個筆記本就匆匆朝會議室走去。輕手輕腳的推開會議室的后門,見眾人沒有注意到自己,便順著墻根朝角落的座位走去。
?“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要不是說話的人長得太好看,李曦惘真想一本子砸她臉上。
?他尷尬的笑了笑,拉開最近的一個椅子坐了下來。遠遠的看見Zoe朝他瞪了一眼,李曦惘一肚子苦水差點沒吐桌子上。
?“這個項目是近期我們集團最重要的一個項目,我們董事長已經交代過,在這個項目上,預算不設上限,一定要打造精品。我們希望貴司能夠組建最強的設計陣容參與這次投標。也希望參與這個項目的每個人能夠端正態度,大家一起努力,將這個項目做好。”何娜緩緩的說著,發髻低低的盤在腦后,使她看上去成熟不少,比上次見面多了幾分莊重少了些隨和。
?“我們公司跟長空集團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一直以來我們都非常重視跟貴司的合作,這次投標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拿出讓業主滿意的方案。在設計人手方面我們會為這個項目組織一個國際化的設計團隊,稍后會將人員簡歷發送給你們。我們一定會展現公司最強的設計實力,這點還請業主放心。”Zoe老練的將話接了下來。
?“我們一直相信貴司的實力,畢竟在綜合體設計方面貴司有很多建成案例擺在那里。還有一件事情希望貴司能夠做到。”何娜轉頭看向李曦惘。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我們董事長看過李工設計的幾個作品,對他的設計很感興趣,希望他能夠參與這次的投標。但也希望李工能夠端正自己的態度,用心做,爭取拿出讓人眼前一亮的設計。”安喜娜表情嚴肅的說道。
?所有人都扭頭疑惑的看向李曦惘,不明白他何時得罪了這個漂亮的業主,處處受她擠兌。
?李曦惘苦著個臉低著頭假裝記筆記。看到李曦惘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安喜娜對自己剛才的話感到很滿意,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握起粉拳,朝李曦惘揮了揮。
?關鍵時刻還是Zoe救了他一命。
?“這點還請何經理放心,李曦惘是我們組最重要的設計師之一,他一定會參與進來,而且我也會督促他,讓他盡心盡力的完成這次投標。”
?會議一結束李曦惘合上本子,第一個溜出了會議室。
?“我去,至于么。”坐在位子上,李曦惘氣憤的摔打著鼠標。
?“咋啦?開個會能把你氣成這樣。”姚嘉滑動椅子靠過來問道。
?“一邊去,煩著呢。”李曦沒好氣的嚷嚷了兩句,拿起茶杯去吧臺泡茶。
?徐彬走過來說“喂,你對那姐們干什么了?讓她這么大怨氣。”
?“睡覺沒給錢行了吧,離我遠點。”李曦惘不想跟他扯。
?“老板找你,你慘啦。”徐彬一臉賤兮兮說道。
?李曦惘垂頭喪氣的走進Zoe的辦公室。
?“出差,出差你不去,這么重要的會你都敢遲到,你真是越來越散漫了。你這樣子怎么給下面小朋友起帶頭作用。最近一年你什么時候10點前進過公司,平時不說你是在下面人面前給你留面子,你怎么還越搞越過分了呢。這么重要的項目整個公司都在看著咱們,要是做砸了咱們在公司里怎么抬得起頭來。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一進門就是劈頭蓋臉一通說。
?李曦惘霜打茄子一樣低著頭不說話。
?見李曦惘這個樣子Zoe有些不忍心,語氣緩和下來,接著說道:“你跟那個何經理什么關系啊,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情侶鬧矛盾呢。”
?“你可拉倒吧,我跟她情侶,就她那記仇的性子。”李曦惘一聽差點蹦起來。
?“這是有八卦啊,你干什么讓她記恨上了。”ZOE好奇的問道。
?“哪有什么八卦,誰知道她哪根筋搭錯了逮著我亂咬。”李曦惘不承認。
?見問不出來,ZOE只好跟他說道“:我知道你手頭還有珠海的項目,可她點了你的名,我也沒辦法,你就兩個項目一起跑吧。”
?“還能怎么辦,我天哪,還讓不讓人活了。”李曦惘抱怨著轉身想走。
?“唉唉~,你倆真沒什么情況?”Zoe不死心還想扒一扒。
?“哎呦我的姐,除非這太陽,不升起來了。”說完李曦惘一臉憋屈的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