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海河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
——李斯《諫逐客書》
李斯,戰國末期楚國上蔡人士,早年為郡小吏,后從荀子學帝王之術,學成入秦,投到呂不韋門下的當門客。呂不韋很欣賞他,讓他做了郎官,李斯從此有了接觸秦王的機會。他竭盡所能,鼓動年少的秦王嬴政要有統一天下的野心。兩人一拍即合,贏政讓李斯專門從事瓦解六國的工作。在離間六國君臣、拉攏六國人才的工作崗位上,李斯成績顯著,很快就官至客卿。
就在此時,秦國破獲了一樁重大的間諜案。主持興修秦國大型項目——后名為“鄭國渠”的優秀水利工程的總工程師鄭國,其實是韓國派來的間諜,目的是用大型水利工程消耗秦國的財力和人力。案件告破后,秦國掀起了一股“排外熱”。凡是六國的人,都被懷疑別有用心,秦國要把他們驅逐出去。李斯是楚國人,自然也在被逐之列。
在已被逐的緊急情勢下(《史記》記載,“斯在逐中,道上上諫書。”) , 李斯用非常警醒而委婉的言辭給秦王寫下了著名的《諫逐客書》。他歷數秦國功臣,從百里奚到商鞅、從張儀到范雎,他們都不是秦國人。要是把這些人都趕出去,豈不是資助了六國?“逐客令”會讓秦國失去統一天下的人才。這封信,為秦國的錯誤政策踩了急剎車——秦王覺醒,叫停“逐客令”,大力提拔李斯直至丞相。20年后,秦國最終統一六國。
李斯固然功不可沒,但嬴政更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身為一國之君,能夠聽得進諍言,拉得下顏面,懸崖勒馬,知錯即改,這是胸襟,更是風度。試想,如果嬴政沒有這番氣度和胸懷,何來一統天下的霸業。
做人也當如此,要以開放、包容的態度待人待事,這樣才能使人際關系和諧,各方資源為我所用,從而成就自己的人格魅力,開創自己的不凡成就。
附《諫逐客書》: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東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來邳豹、公孫支于晉。此五子者,不產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縱,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廢穰侯,逐華陽,強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內,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強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乘纖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說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后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后宮,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廄,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后宮,充下陳,娛心意,說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飾不進于前,而隨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于側也。夫擊甕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韶》、《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缶而就《鄭》、《衛》,退彈箏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適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內、制諸侯之術也。
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眾,兵強則士勇。是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卻賓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借寇兵而赍盜糧”者也。夫物不產于秦,可寶者多;士不產于秦,而愿忠者眾。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讎,內自虛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