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樣事物,是從孩提時代就開始的吧,比如雪。冬季漫長而孤寂,雪則是化解孤寂的精靈。雪來了,還沒有等到我去期盼,驚喜便從早晨我打開房門的一瞬間開始了。
雪帶給你的喜悅一定是躍動的,奔跑、跳躍或打滾兒,甚至還會去拍響晚起人的房門,用顫抖而急切的聲音告訴他們,下雪了!今天也是這樣的。盡管我已經老了,雖然不算太老,可在那幫零零后的孩子們那里,已經是阿姨了,我和他們隔著三十年的距離。
我在雪地里奔跑、跳躍,一如我的孩提時代。堆雪人吧,我去叫一個孩子,那孩子看了我一眼,只是笑;我又去叫一個走在雪地里的孩子,我知道他并沒有要緊的事情做,可他也只是笑笑,依然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我有些失望了,喜悅好像只是我一個人,與他們無關。我一個人也可以去堆一個雪人,可是那種快樂比起一群人來會少很多。
可是這雪,我又怎么舍得錯過,誰知道下完這一場,這個冬天它還會不會來過?我一個人去玩好了,只為讓這個冬天的希冀沒有空缺。先做一個雪腦袋吧,滾瓜溜圓的那種,呆呆萌萌的那種。團起一捧雪,捏成球,不斷地加雪往上捏,雪球越來越大。有人從身邊走過來,問我冷不冷,其實我想讓他關心一下我的雪人,可是他沒有。茫茫大地,皚皚人間,依然是我一個人。
我最終也沒有把雪腦袋做圓,更不呆萌,還缺一個身子,可我已沒有做雪人的興致。好不容易做好的雪腦袋不能浪費,用紙殼給它做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個嘴巴,剩下的大片的紙殼放在它的腦袋上,成了一個極其丑陋的帽子。終于有個人走過來沖它笑了笑,我也能大笑起來了。
何其有幸,沒有浪費這個冬天;何其有幸,沒有浪費這個冬天的雪。
我們依然重復著以前的日子,我,還有那幫零零后的孩子。有一天吃飯我們坐到了一起,我對他們說:“下一次再下雪,去打雪仗吧。”
“和誰啊?”
“你們、我,或者只是你們。”我不愿意讓他們因為我的加入而掃了興,我愿意讓他們之間一起玩,哪怕我只是看看,也是可以的。
“小孩子了嗎?”他們反問我,我一時怔住,在我的眼里,他們才是孩子啊。我只是想讓他們體驗一下我小時候的快樂而已,可是他們卻對此毫無興致。
看著他們端著碗遠去,我突然想起我們之間那個三十年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