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與生俱來的罪惡和永無休止的恥辱
? 沒有蠻橫愚蠢的官員,也沒有戰戰兢兢的百姓
? 如果你決定和什么人結婚,再也不會有年齡的限制
? ? ? ? ? ? ? ? ——格非《山河入夢》
?微雨江南,陰冷潮濕的氣息像縈繞在高山上的霧不管在哪個年代都無法祛除,像冰冷的蛇吐著信子一點一點的吞噬著周圍的熱。地點雖仍在江南,但時間卻已轉過了半個世紀,人物不再是秀米,而是她的傳承者譚功達。為什么我會說是傳承者呢?一方面譚功達是秀米的兒子,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繼承了秀米未完成的桃源夢。普濟,還是普濟,秀米人生的軌跡又畫成了譚功達人生的圓。
?譚功達,一聽名字就知道他是一個追求建功立業,實現自己理想的一個人。說實話,看到譚功達的時候,我很難將他與秀米聯系起來,可能是與他父親譚四的血緣有關。40多歲、未婚、禿頂、大肚、不英俊,這是他的外部標志。此外,他那個眾所周知、看起來盲目而又荒謬的桃源夢也是他此生的標志。譚功達從一生下來就被抱走送給別人養,連親生母親秀米的面都沒見過。但是冥冥中,命運之神似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以至于他也在無形之中繼承了母親的桃源夢。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普濟正處于新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激情期,從蘇聯學習歸國的譚功達出任梅縣縣長。在這里,他一心想將梅縣建設成如蘇聯那樣好。但是建設的過程卻并非是一帆風順的。不管是來自自身的性格缺陷和思慮不周,還是來自同事的打壓與嘲諷,這些都足以壓倒他。盡管此時處于新生狀態的中國有一個能夠進行桃源夢建設的環境,但是建設者卻是待定的。既有譚功達這類一心一意建設,建設新中國就是自己的桃源夢,也有像他同事那樣的一心只為謀高位,攬利益的人。因此,在建設過程中,譚功達始終未能取得周圍人的支持。
?就譚功達本身來說,他并不是一個優秀的稱職的縣長,但是他那顆和秀米一樣心懷天下的心卻是一樣的,和秀米一樣有著無法實現的桃源夢。在在千絲萬縷的官場關系與情感體驗里,一個雄心勃勃的夢一點點破碎,一顆鮮活飽滿的心一天天死去,最后成了化石。化石是為了紀念,更是期待。他期待在“自己的領地”實現豐衣足食、一絲不亂的“桃源夢”。生命行進到不辨方向的迷霧中時,那個夢慢慢浮出了水面——幾近枯萎的譚功達別無選擇地同她母親陸秀米一樣,坐著船,經過“綠色的浮萍和露出尖頂的荷葉”,來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此際的花家舍,已經變成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典型。
?盡管此時的花家舍一如秀米曾經的桃源一樣令人滿意和贊嘆,但是也同樣有著不可忽視的問題。因此縱然是最后,重新回到外面世界的譚功達,在無力挽回的事實面前,在彌留之際,他仍能聽見那些柔軟而浩淼的聲音:“沒有死刑,沒有監獄,沒有恐懼,沒有貪污腐化,遍地都是紫云英的花朵,它們永不凋謝……”
?此外,從普濟到普濟,從起點到終點,在譚功達這圓圈似的不算幸運和順暢的一生中,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的女性人物值得我們注意,那就是姚佩佩。佩佩可以說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精神寄托,唯一一個溫暖的存在。對于佩佩來說,他并不優秀,甚至是愚鈍的,但是卻又是最真實的,最可愛的。其實一開始佩佩并不喜歡這個有些邋遢的男人,并且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將她帶入了一個完全陌生而又令她感到虛偽麻煩的世界。作為譚功達的私人秘書,她與他的接觸是最多的,她將譚功達的一切觀察得清清楚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盡管她對他的生活習慣有著或多或少的鄙夷和不滿,但是只有她愿意關注著他的世界。后來,她因被強暴而失手殺死高層貪官金秘書長而被追捕,最終被抓捕槍決。而譚功達也因包庇她而被捕入獄,并病死獄中。
?其實故事的后半截的色彩總體來說并不明朗,在種種因素下,譚功達的桃源夢終不能實現,和佩佩一生都不能在一起過。但是,在結尾,我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譚功達臨死之際,他見到了一如往昔般美麗的佩佩來到了他的身旁,微笑著看著他。他問她:
“佩佩,你怎么來了?”
“我要和你回桃源生活呀!”
“桃源是怎樣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