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見她之前,我的心好久都沒這么晴過了。
生活就是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人會隨著歲月離開你,有些人會穿過洶涌的人群找到你。以前我一路走一路患得患失,而現在我一路走一邊笑著放下過去。我總相信,歲月有的是時間讓我們遇見更好的人。
果真,我遇見了。
在第二次見面之前,我們甚至還算不上朋友。
僅是2015年9月20日濟南大冰簽售會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的她還很瘦,穿著一件白色外套坐在我對面的地上玩手機,當然旁邊放著冰叔的書。
當時的簽售會是按號排隊的。冰叔兩點開始簽,心大的我磨蹭到一點四十才進場,而在這之前,已經有2034個號碼被取走了,于是當我手握著2035號看著排隊進場的人群才被喊到800多的時候,我簡直要瘋掉了。據說早在書城未開門之前就有人在排隊了,而我卻跟發小在聊詩詞歌賦和人生哲學,當然,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在候場的時刻里,我果斷的跟旁邊的妹子開始聊天。這時,坐在我們對面的她站起來將她手中多余的比較靠前的號碼分給了我們,那時的她,宛如一只白色的天使。后來,排隊的時候我們也就順理成章的挨到了一起,也順理成章的有了彼此的微信。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作為大冰超級粉絲的我們一起排了將近4小時的隊,才終于拿到了簽名書,現在想想,很傻卻也很值得。也好在臨走之前,我們幾個還一起合了影。
曾經,我以為我們的故事就到這里了。直到今年,我又來到泰安。
她在微信上問我,你來泰安了?
我心里忽然一暖,并不是每個萍水相逢的朋友都會在意你的動態,于是我表現出大濰坊人民親切友好的態度,打算與泰安人民正式會交。后來的一切又變得理所當然了,她約我喝咖啡,我欣然赴約。
于是,我整理好自己,也第一次獨自穿過一個陌生的城市去找她。到了約定的地方之后,給她發完微信便悠哉的坐在石頭上等她。其實當時心里是滿滿的緊張,畢竟才見過一次,會不會很尷尬?會不會我們彼此之間都認不出對方了?
然后她便從我望著的方向走來了,只是簡單的招了下手,我內心的緊張頓時消散了,不知為何,再見她竟有種親切和熟悉感,我站起來迎過去,她朝我笑笑便挽住我的胳膊,她胖了。這時我才發現,她的樣子一直在我的腦海中,那種感覺就像……嗯,就像昨天下午剛剛在一起喝過茶,恍然間有一種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感覺,后面的一切都成為自然而然了。
她挎著我問,你咋躥泰安來了。
我捏著她的衣服說,失業又失戀心情不好,來散散心。
說完之后她就笑了,你咋跟我一樣!
你也是?
嗯嗯。她不看我,猛點頭。
好吧,我們也算同時天涯淪落人了吧!
我們的故事好像是從這里開始的,也好似早已開始了!
走吧,我請你吃刨冰。她拽著我,一臉笑意的說。
在公交車上,我開始絮絮叨叨我的故事:我的高考,我的大學,我的工作,我的辭職,我現在的生活和接下來的打算。我一路說,她一路聽。
坐到咖啡館里之后,她便開始說她的事情:她的工作,她的感情,她的閨蜜。然后整個下午,我都坐在她面前,認真的聽她說。
似乎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艱難的,我的朋友只有兩種:一種是僅僅活在朋友圈里的點贊之交,另一種就是知根知底知苦知樂的走心之交。在那天之前,我們是第一種,現在,不多說。
那個下午,她說了很多。就感情來說,她的情路并不順利。最近的這段感情,本就是異地,也僅存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分手。她傷心,坐在窗臺上看風景被她老媽認定是自殺,于是被狠狠地揍了。我坐在對面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為什么,難道失戀不是應該被安慰?
其實也正常,畢竟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媽和我姐也只會打擊嘲笑我。
這么一想,心里又對她親近了許多。
真正讓我心疼她的,是她上一段經歷。
男方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不止欺騙了她的感情,還有錢!將近六萬。
我問,你要回來了嗎?
哪那么容易!要回了一半吧。
哦。
當時他們都在煙臺,他不是家里親生的,所以當他自述想要創業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找她借的錢。她個傻子,是真傻。就那么赤裸裸的將自己的金錢時間以及真心送出去了,好在她雖傻,但不笨,錢雖借出去了,但是有借條。
也多虧了這張借條,才能讓她打了那么多官司。
可是,生活在那種家庭里的孩子心里應該不是很好吧。我坐在對面吃著刨冰裝作不經意的說。
對,他心里就是有問題,所以才打我。說完這些,她苦笑了一下,又沉默了幾分鐘:還不止一次。
我去,他算什么東西,打你這也能忍?讓他滾!!我坐在對面,就差拍桌子咆哮了。
她還是雙手放在椅背上,不咸不淡的繼續說:所以,我要求先分開一段時間都冷靜冷靜,他不同意。后來我買了張車票回家了。再回去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
這個渣男!!!
那怎么辦???
沒辦法,所有工程隊的朋友都來問我要錢,我說,我又沒拿你們錢你們找我干啥。可人家說,我是他女朋友不找我找誰。去他妹的,他都跟自己的前女友走了,我還算他女朋友嗎。后來我一想,人工程隊的是無辜的,所以我就跟他們說,讓他們放心,我說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但人家說要押東西,我還親手把自己的一輛摩托車給人搬上了車你知道嗎?你說我是不是傻?
你就是傻!
后來呢,錢要回來了嗎?
后來,我就去法院告他了。法院判定他還錢,可是又不知道人在哪,我就問,那怎么辦,法院說,你得找到他人,帶著法院的人去給法院的證明他有私人財產法院才能判給你。
那你要是能找著他,還用的著法院嗎?
就是,我跟法院說我不知道他人在哪,我只知道他在北京工作。法院說我們可以派人跟你去北京調查,但是不保證能給你將錢追回來,并且在北京的一切費用由你包。嘿,我當時心想,我是去找你們替我辦事啊還是帶著你們去玩啊。
后來呢?
后來,法院說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可以登報紙公訟他,每登一次要交600塊錢,我尋思交就交吧,結果我交上后的一個星期還給我打電話問我還交不交錢,我說我一個星期以前就交了,這什么辦事效率,于是我直接打了投訴電話。不就之后法院院長就給我回電話了,說這次是他們辦事不利,還說以后有什么事情讓我直接打電話找他。
那你找了嗎?
找了。電話打不通。
換號打。
也不通。
后來呢。
后來那個渣男的姐姐聯系我了,說他要自己開公司,讓我撤訴。
讓你撤你就撤啊。先還錢!
對啊,我也是這么說的。然后他的三個姐姐帶著他來找我了,我讓他們還錢他們說沒錢,還讓我報警,我給110打電話,110說要聽法院的安排,我又給法院打電話,法院讓我找110,110還是說讓我找法院,我說法院讓我找他們,他們又說他借我錢是在煙臺,讓我找煙臺的110……
我去!!!
然后呢?
然后到現在,還了我才一半的錢。
那,事情就這么完了嗎。
她依舊保持著雙手放在椅背上的姿勢,歪著頭。我坐在對面漫不經心的吃了一口刨冰,里面的芒果太難吃了。
然后,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坐在她對面,低著頭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刨冰。這個世界上,總有人過得比你還苦,他們尚在努力,你又有什么資格頹廢呢。不過,芒果是難吃了點,里面的酸奶球還是很好吃的。
再抬頭的時候,她手里多了支煙。發現我在看她,她將煙放到桌子下,問我: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努力的擠出微笑對她說。
為了安慰我,你將自己的傷心事都這么赤裸裸的扒開給我看了,而我卻吐不出任何安慰的字眼,我又怎么會介意呢!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抽煙?我一面跟最后的刨冰做斗爭,一面漫不經心的問。
她苦笑,說:很長時間了,我也記不清了。
然后,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從那時起,我所有的痛苦個傷心都變成了滿滿的心疼。我知道,我的到來觸到了她一直繃著的那根弦,或許琴聲一起,回憶和傷痛也從四面八方隨之而來了,我們躲不過,就只能硬生生的再去體驗一把那種傷痛。魯迅說,悲劇就是把美好摔碎了給人看。而她,是將自己摔成了滿地的碎片,然后告訴我,看,那就是我。
你用破碎的自己來安慰我,我該拿什么來安慰你。
轉身朝窗外看過去,天已經暗了。對面的她還在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我磨蹭了半天才開口: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走吧,我請你吃飯。
她滅了煙,穿上外套跟著我往外走。一言不發。
我走在樓梯上,轉身看著她,又說了一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她便笑出了聲: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這么跟自己說的,后來經歷的越多,也就越來越看開了。現在,每次遇上事情我都會跟自己說,這才哪到哪,以后的破事還多著呢。少年,你還是太天真。還是我請你吃飯吧。
于是,各懷心事的我們又轉移到了路邊去吃燒烤。
坐下之后,她問:喝酒嗎?
嗯。
能喝幾瓶?
2瓶。
于是,我們身邊各自擺了2瓶啤酒。
坐定之后,我們無語凝噎的望了對方一眼然后都笑了。她問我:你還傷心嗎?
不傷心了。你呢?
她沒說話,還是依然苦笑。
片刻,她抬起頭說:你不傷心了就好,我剛分手那幾天心理難受總以為自己得抑郁癥了,于是我還在網上找了家醫院咨詢了一下,一點用都沒有。
我去,這癥狀跟我一模一樣啊。我依舊坐在她對面,要笑抽過去了:我也是我也是。
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著,2瓶啤酒還沒見底,我已經喝嗨了,說話也開始手舞足蹈,她坐在對面無語的望著我,然后把我殘留的啤酒都搶過去,一臉驚恐的跟我說: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咋辦!!!
我怎么會醉,我前天喝了5瓶呢!!!我好厲害的,你還給我!!!真的,我好厲害的!
你喝多了還怎么回去?
不回去了唄,通宵唱K去!
真的?
嗯。喝完酒就去!
好!!!那你也不能再喝了,喝點熱水吧。
好,你說讓我喝啥我就喝啥。大哥,改天咱爬泰山去,然后泰山頂上拜個把子,我就是你大哥,哦不,你比我大,你就是我大哥,哈哈哈哈……
好!!她一時興起,又要了一瓶。然后,她喝酒我喝茶,慢慢的我的酒勁過了,腦子清醒了。但是她喝嗨了,于是開始跟我念叨:她的前男友,她媽,她鄰居,她鄰居的鄰居,她表哥,她已經嫁人但是還找她借錢的閨蜜,她姥爺……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聽她提過她爸。我不知道是她刻意回避了還是無心提起。只是坐在對面的我,好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張嘴,好幾次都只能把話咽回去。
話題不停的換,不知什么時候轉到了姐姐身上。
有個姐姐挺好的,他說。
好什么呀,我姐老是罵我,還總是欺負我。
爸媽離婚的時候,你就知道有個兄弟姐妹多好了。
我心里猛的一沉,原來這就是他刻意回避他爸爸的原因,再抬頭看她,紅了眼眶,也填滿了淚水。
我坐在對面既心疼又無助。只能默默的給她遞紙巾。然后默默的吃著最后的小龍蝦。
她笑了笑,硬生生的將眼淚憋了回去,說:我不愿意跟人提我爸,自從他跟我媽離婚后,我就沒見過他,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他連我手機號都沒有……
我還是呆呆的坐著,不知說啥所以也就沒有開口,但眼眶里也滿了淚水,還有心里滿滿的心疼。
她看了看我,噗的一聲就笑了:我咋把你說哭了呢?
我沒哭。我小聲的嘟囔。
她手一揮:老板,再來瓶啤酒。
老板看了一眼滿地的酒瓶子,默默地提過來兩瓶。
我只要了一瓶了啊。
老板說,沒事,省的你待會再要。
行吧,她還是大手一揮,繼續喝,繼續念叨,念叨她上學,念叨她小時候就看見她爸媽的離婚協議書,念叨她們從小被人家追債,念叨他前男友……
得,這話題又回來了。感情這大哥還想他前男友呢。
我說,你打電話罵他。
他都換號了,而且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了。
那你跟我說說他微信號,我加上他罵他。我掏出手機,她看了我一眼,果真吐出一串數字。
記得這么清楚,瞧你那點出息。我狠狠地鄙視了她。這時,第五瓶啤酒也快見底了,她已經醉了。
我去上個廁所。我偷偷的觀察了下,她走路并沒有搖晃,還能走直線。嗯,那我就放心了。
于是,我趁她上廁所的時候,給她把剩的酒都倒進了吃完的小龍蝦里。
她出來之后,跟我說:里面有一桌男生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臥槽!!我瞬間炸了:我們被人盯上了嗎?
沒事,有你大哥呢。她拿出煙,點燃。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她默默的抽著煙,我默默地玩手機。這很長時間里,我把所有能想到的主意都想了,其中最靠譜的就是打120,讓120來接我們。
后來,我們安然無恙的坐上了出租車前往KTV。
一下出租車,她便痛快的吐了一地。吐完還不忘跟環衛工人道了個歉。然后,一步都走不了的她開始坐在路邊的花壇上抱著頭睡覺。睡一會兒,吐一會兒。好嘛,這酒量,還不如我!
算了,唱什么K,找個賓館睡覺去。
好在離我們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個賓館,不好的就是她一步都走不了,依然自顧自的睡一會兒吐一會兒,我坐在她身邊拍了又拍,勸了又勸,還是沒招兒。
最后我心一橫,去他的,于是我也坐在花壇上唱起了蟲兒飛,唱完一首接著一首,不能去唱K我還不能唱個兒歌嗎,就這樣,從蟲兒飛唱到喜羊羊,將近四十分鐘過去了。
而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大半夜了。
我果斷的掏手機訂了房間,然后生拉硬拽的給她拖到賓館。
期間聽著她一直嘟囔:李晨旭,為了個李晨旭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值嗎,不值!對,不值……
我的社會大哥呀,說到底,你還是沒放下你那該死的前男友。那我是安慰你呢?還是直接將你打暈呢?
好在沒等我動手她就躺在床上安穩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很認真的問我:昨晚的小龍蝦你都撈干凈了嗎?
我……
都撈干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