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10月,在劍橋大學留學的徐志摩,見到了與父親一起住在倫敦的林徽因。此年,徐23歲,林16歲,還是個鄰家有女初長成的小妹仔。
蔡元培這樣評說徐志摩:“讀詩是詩,舉動是詩,畢生行經都是詩,詩的意境滲透了,隨遇自有樂土。”這樣一個精神靈魂都是“詩”,但是已為人夫的書生,立刻為林徽因清純嬌媚的天生麗質所傾倒,陷入愛情熱潮中,如醉如癡,如癲如狂。而且竟然不顧元配妻子已經懷孕在身,執意要要一刀兩斷,結束這段姻緣。
林徽因呢?面對急風暴雨似的情感沖擊,她純凈的心田,會不會吹皺一池春水?
她兒子說:“在我和姐姐長大后,母親曾經斷斷續續地同我們講述過他們的往事……母親無論在精神上、思想上、還是生活體驗上都處在與他(徐志摩)不對等的地位上,因此就不可能產生相應的感情。母親后來說過,像她這么一個在舊倫理教育熏陶下長大的姑娘,竟會像有人傳說的那樣,去同一個比自己大八九歲的已婚男子談戀愛,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再聽聽她的美國朋友費慰梅怎么說:“我有一個印象,她是被徐志摩的性格,他的追求和他對她的感情所迷住了,然而她只有十六歲……徐志摩對她的熱情并沒有在這個缺乏經驗的女孩身上引起同等的反應。”
這些聲音,是從一個營壘里發出來的。別人又怎么說呢?
作家韓石山,用了好多精力研究過林徽因和徐志摩,他依據“康橋日記”,《徐志摩年譜》諸多史籍,這樣說過:“(張)幼儀不記恨陸小曼,她記恨的是林徽因。她的記恨并非是為自己,倒有一半是為了志摩。她恨林答應了他,卻沒有嫁給他”。最后以毋庸置疑的語氣,下了態度明朗的結論:“(林徐)兩人的戀情,肯定是有的。”
”康橋日記”的確給人提供了許多思考。這應該是林與徐在倫敦頻繁接觸時,留下的具體而詳實的記錄,是私密性極強的檔案。
徐志摩突然離世,林徽因為得到這本日記,與保管人凌叔華幾乎撕破了臉皮,最終拿到手了,可其中竟有撕掉的痕跡,缺少了林徽因最關切的那幾頁。為此,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終日。這倒是泄露了天機,里邊一定有可以證實林與徐絕非一般朋友關系的真憑實據。林臨終前,為抹掉一切痕跡,把日記付之一炬,化為幾絲煙霧。
那本《徐志摩年譜》,由陳從周編寫,1949年就已問世。本書以確鑿充足的歷史事實,成為研究徐志摩的權威性資料。在1922年徐志摩離婚的條目下,如此寫道:“是年林徽因在英,與志摩有論婚嫁之意,林謂必先與夫人張幼儀離婚后始可”,“后以小誤會,兩人暫告不歡,志摩就轉舵追求陸小曼,非初衷也”。
林與徐分別組成了家庭,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消停了一陣子。可是,上天仿佛有意安排,1931年2月,林染上了肺結核,住到城外西山療養。徐是1月從南京來到北京大學任教的,而梁思成仍在沈陽東北大學,獨自承擔建筑系的教務。徐就主動代替梁,履行了丈夫的職責,每天都不計辛勞,前往探視護理。
每當圍在病床前后,向病美人 遞茶送藥的同時,是不是也遞上一個曖昧的眼神,送去一個深情的微笑?在照顧病人時,他自己那個瘋狂熱戀的舊病,會不會又不可救藥的復發了呢。
此時的林徽因,可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了,已是熟諳風情的少婦,該如何應對徐的挑戰?這可不便于猜測了。
為林徽因作傳的作家陳學勇,編寫過林的簡要記事,在本年11月上旬的條目中,寫道:“林徽因連續數日與徐志摩同去戲院觀看京劇,并熱烈討論。”
并肩同步地去娛樂場所消遣,嗑著瓜子,喝著茶水,欣賞著生旦凈末丑在臺上“別姬”,“拾玉鐲”什么的,且“連續數日”,之后還“熱烈討論”,這般行為,大概不是一般男女朋友所能享受得到的吧。
2000年,林徽因兒子梁從誡在接受采訪時,這樣說:“我一直替徐(志摩)想,他在1931年飛機失事中墜毀身亡,對他來說是件好事,若多活幾年,對他來說更是個悲劇,和陸小曼肯定過不下去。若同陸離婚,徐從感情上肯定要回到林這里,將來就攪不清楚,大家都會很難辦的。林也很心疼他,不忍心傷害他,徐又陷得很深。”
韓石山看了之后,很氣憤,斥責林的這個梁從誡不該“為了自己的家聲,竟說他人燒死是好事”,隨后有了新發現:“不看這些話,人們還不知道1931年在北平,徐、林之間的感情,已經發展到這樣危險的地步。”這也為兩個人那樣“看京劇”,做了一個注解。
徐志摩揮一揮衣袖走了之后,林身邊的空缺,馬上由金岳霖彌補上了。這個大林徽因將近十歲的哲學教授,正是由徐志摩引薦,與林結識的。此人裝了一肚子洋書,染上了一派洋范兒,專吃西餐,還睡著洋妞,做著夫妻的事,卻不要夫妻名分。自打看了一眼林徽因,立刻為“那么迷人,活波富于表情和光彩照人——我簡直想不出更多的話形容她”的“客廳太太”所傾倒。于是把洋妞打發回大西洋那邊去了,在北總布胡同三號林家隔壁,住了下來。此后,成了林家的永久性鄰居。
金教授這樣擇地而居,是不是在等待近在咫尺的紅杏,有朝一日出墻,他可盡早分享香澤艷色呢。心里想什么,姑且不論,但做為芳鄰,金與林接觸頻頻,幾乎成了林的影子。于是圍繞兩個人,必然會傳出這樣那樣的風言風語。金教授應該知道“瓜田不納履”這句俗話,避免不應有的嫌疑,可他干嘛硬是要弄得不清不白的呢。教授大概更看重洋哲人的教導,我走我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那么,在林徽因心里,這個金教授是個什么樣的形象呢,她在寫給費慰梅的信里,吐露了她的心聲:“我們親愛的老金,以他具有特色,富于表現力的英語能力和豐富的幽默感,以及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能處變不驚本領,總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為朋友們保留一片溫暖的笑。”這番話,用語似乎很平淡,但誠摯的愛慕之情,分明洋溢在字里行間。
果然不出所料,在梁思成一次離家外出考察的空檔,金教授再也按耐不住,越過了一墻之隔,公然乘虛而入,暴露了廬山真面目。
若干年后,梁思成回憶彼時那個情景時,說道:“徽因見到我時,哭喪著臉說,她苦惱極了,因為她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怎么辦才好。她和我談話時一點不像妻子和丈夫,卻像個小妹妹在請哥哥拿主意。”
聽了妻子這番話,梁思成像聽了晴天霹靂。他恍然大悟,鄰居那邊那個文質彬彬的哲學教授,原來一直虎視眈眈的在打他老婆的主意。婚姻處在風雨飄搖的狀態,他感到回天無力,只好向妻子表白,你是自由的,如果選擇老金,祝福你們兩個人幸福快樂。
丈夫的寬宏大量,大大出乎林的預料,一下子把她那顆將要越軌的芳心又拉了回來。金教授也很知趣,無可奈何花落去,只好表示:“我不能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當退出。”
一場情感危機,看來有驚無險的結束了,然而,三個人心里邊留下的陰影,恐怕不會這么輕易地散去吧。
林徽因早逝后,有人編輯林的文集,找到金岳霖,請他寫篇文章。金教授搖搖頭:“我所有的話,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愿意說,也不愿意有這種話。”
金岳霖終身未娶,獨來獨往。他的一片心意都凝聚在那幅與鄧以蜇合作的挽聯里了:“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