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多,在網吧見到提前說好的博士和阿基,他們依舊那樣,甚至連衣服還是那樣,這說明在我離開之后他們的生活依然一貧如洗。見到我之后,博士和阿基顯得很興奮,連忙起身,不斷的向我獻殷勤。阿基說,你回來啦!來來來,抽根煙。博士挪開一個椅子說,快,快坐!
我回來了,但這里屬于我的東西所剩無幾了。
天剛亮,我們從網吧出來,一路上是熟悉景色,甚至還是熟悉的人,這樣的早上記憶都是從網吧出來才開始的,然后再失憶到天黑。我突然明白,我一直失去在學校很多白天的記憶都是在那段時間,所以我一直都在做著白日夢,并對夢里發生的事情記得很清楚,這就讓我在天黑時醒來感到失落。
我們去一個叫利民浴池的地方洗澡,廣告牌還是破舊不堪的掛在那里,這一切都沒有變,人都不在了,真是物是人非,時間是個永恒的殺手。一夜的奔波讓我疲憊不堪,我洗好后,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我醒來已經是下午3點多,坤他們還在睡覺,我點根煙,看著頭頂的風扇順時針轉動著。真的都這么發生了,那些昨日的畫面還在眼前浮現。我不去想父母知道后的樣子,而對于以后要怎么辦我依然沒有頭緒,先放一邊吧,我扔掉煙頭,走到鏡子面前,發現自己憔悴了許多。阿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我后面,嚇我一跳,阿基說,想什么呢?我說,沒什么,阿基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么。我說,那你不要說,叫醒他們兩個,去吃飯,我餓了。
飯店老板二毛見到我很吃驚,問,現在在哪混呢?都不回來看看你的兄弟了。我說,這不是回來了,老板生意不錯。二毛說,就那樣。我遞過去一根煙,阿基欠你多少錢,我幫他給了。
飯后我們一起去阿基寢室,在一中東邊的一個巷子里,前面一點就是有名的洗浴中心海王宮,聽說里面有很漂亮的小姐,我對阿基說,你搬到這里住比住在女生廁所旁邊還要好。阿基沒有理會我,指著海王宮對坤說,你看那里,里面學生妹。坤很向往的說,今天怎么不來這里洗澡?阿基說,很貴,四個人呢!坤略顯失望,隨后說道,以后我請你們在那里洗澡,隨便你們挑。我們同時說,我們記住了。
阿基的寢室在2樓的樓頂,隨意搭起來的一個小屋,小屋小的可憐,還很低,我低頭進去對阿基說,這房子剛好適合你住,你矮,不用低頭了。博士說,人在屋檐下,都會低頭的。房間悶熱,臟亂是一定的,一張比較大的床,兩張桌子,堆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拐角處一堆衣服。我坐在床上,打開風扇。坤環顧四周對阿基說,這房子是人住的?你真有勇氣。然后我們將東西放下,我說,去學校看看。
一路還是熟悉的景色,到二中門口,不知道為什么我顯得很拘謹,也可以說是一種害怕,我低著頭走近校園,剛抬頭,在一片落葉之后,看見了紊。
是紊,還是那個樣子,旁邊是她的男朋友,我旁邊是博士,她男朋友手里拿著書本,我手指夾著煙,她男朋友面帶笑容神采奕奕,我面露苦澀長發凌亂。
我突然明白我害怕的是什么,僅僅是到縣城才十幾個小時,我體會到一種可怕的對比,我將頭再次低下,匆匆走過。我希望紊沒有看到我。我相信了巧合注定的存在感,存在于時間之上,讓我倍感失落。我在校園里點根煙,某個教室里傳來錄音機的聲音,是在聽英語聽力,兩旁的樹葉不時飄落,我們蹲在樹下,博士對我說,決定的事,就不要后怕。我點點頭。阿基不停的和坤聊著學校里還有哪幾個女生漂亮,坤兩眼發光的望著阿基所指的教室。
記憶中,樹上僅有著幾片發黃的樹葉。我對博士說,我去足球場看看。轉個灣,一個永遠裝滿垃圾的垃圾池,球場上一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我仿佛看到了我和老馬小羅在這里踢球的場景,混事鑫不停的奔跑,老馬不停的倒地鏟斷,小羅最喜歡左邊沙坑外的任意球。博士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身后,對我說,你走之后我就沒有怎么來過這里,夏報的體育班經常在這里訓練,紊……我打斷說,不說她,她現在很好。一向大大咧咧的博士嘆了口氣。
我在場邊坐下,最后一抹夕陽被房屋擋住,天邊是燦爛的晚霞。這片天空迎來了有我的夜晚。我想,不管以后怎么樣,所有都被時間原諒了,也就不存在遺憾了。
阿基吵著要和坤打臺球,因為他們兩個都在吹著自己有多厲害,博士聽著笑了。然后我們去以前經常去的那家臺球室,老板還記得我,笑著和我說話。我在他們打臺球的過程中,漸漸收起了那些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