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當啷”嘈雜的聲音讓紅葉睜開了眼睛,他支起身子,向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日吉丸在收拾東西。
“你干嘛?”
“喲,醒啦,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
“去哪?”
“繼續流浪。”
“哦…”
臨行前,日吉丸又去拜訪了一次母親,不過這次他讓紅葉在門口等著。日吉丸大概也是覺得繼父又會出言不遜,他實在不好意思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一直忍受那些“糟粕“。
拜訪完之后,日吉丸并沒有立即啟程,而是去了一趟商鋪。
“中午好啊,守田叔,吃過了嗎?”
“哎喲,是日吉丸啊,吃過了,你要的東西我準備好了。”
紅葉好奇地看著日吉丸遞給守田叔一個個貌似鐵制的“大餅”,然后拿回了一袋東西。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滿滿的,他們走出商鋪后,紅葉迫不及待的開始提問起來。
“你手里拿的那袋是什么?”
“木棉縫針,我當初離家出走,從守田叔那里買來木棉縫針,然后到大城里去賣,賺了不少錢,才攢夠了旅費。現在,希望這招還能用吧,畢竟永樂錢太重了,帶著很費勁。”
“永樂錢就是你剛才給守田叔的鐵大餅嗎?”
“鐵大餅?哈哈哈,是啊,那玩意據說是從海對岸的大明國傳過來的,在他們那邊叫做永樂通寶。”
“海的對岸還有國家?”
“是啊,海對岸的大明國可是個真正的帝國,疆土無比遼闊,就算是現在的室町幕府,都要向他們納貢,卑微的自認附屬國。”
“這么厲害!真想去看一看…”紅葉的眼中出現了憧憬。
“會有機會的,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為了大名,統一了天下,我要帶我的百萬大軍,去會一會大明的天子。”日吉丸也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你就吹吧,就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一個剛剛沒了家,另一個剛剛被丟了工作。”紅葉嗤之以鼻。
一大一小二人,在這幾天里就是以這樣的狀態趕著路,一起風餐露宿,一起談天說地,在每天只能對著一個人說話的孤獨之下,他們之間的感情倒也增進得飛快。
五天后,終于到達了一座小城,望邊。
這還是紅葉第一次見到帶有城墻的城市,他差點就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守城門的士兵冷冷地瞥了過來,日吉丸急忙把他拉住,一邊對著士兵賠笑,說著“鄉下來的孩子沒見過世面”一邊把紅葉架進了城里。
一進城,日吉丸便找了間不好不壞的旅店放好行囊,然后拿著木棉縫針就出門了。接下來的幾天里,日吉丸游走于各個商鋪之間,有時還會直接擺個地攤開賣。正如日吉丸擔心的那樣,在如今,木棉縫針沒有那么好賣了,但是,過去他只有木棉縫針。
現在他還有紅葉。
日吉丸如今選擇的商鋪都是女主人當家,每當女主人表示不太需要這些東西的時候,日吉丸就把紅葉抱起來。
“唉,其實我自己挨餓也不要緊,就是苦了我這大哥的孩子,大哥上戰場前把孩子托付給我,我居然連他也照顧不了…”說著,日吉丸眼里就會泛出一些淚花。
第一次被抱起來的時候,紅葉無疑是一臉問號的,然而日吉丸偷偷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想我們兩個都餓死,就配合一下。”,他瞬間明白了為什么剛才日吉丸把他拖到巷子里抹煤灰。
紅葉是不太喜歡被人這么利用的,但是想到已經很久沒吃肉了,他決定破例一次。
“阿姨,能不能拜托您…我好餓…”紅葉眼里的淚花不比日吉丸少。
商鋪女主人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可愛孩子餓得可憐巴巴的,母愛如泉涌,一下子就買了小半的貨,還去后廚拿了兩個饅頭塞給他。日吉丸走出門外后直感慨:“看臉的世界啊…”
就這樣,在木棉縫針的行情不好的情況下,他們把行情大好的紅葉の淚花打包木棉縫針,全部賣出,也賺足了近兩個月的盤纏。
“唔…這燒雞…真的^&*%$吾(不)錯的,我可以再叫半只嗎?”雖然是孩子,但紅葉的食量著實驚人。
“好啊,不過吃完那半只,我們就要去辦事了,誒!再來半只燒雞!”日吉丸答應完紅葉后轉頭大喊。
賀守府
“唉呀,日吉丸老弟,你來就來,還帶那么多禮物。”會客廳內,一名中年男子對著日吉丸笑著說。
“賀守大人,難得來一次,兩手空空可不好。”日吉丸同樣微笑著回應。
然后兩人一起大笑。
“這些大人,假惺惺的…”一旁的紅葉心里想著。
一番寒磣后,日吉丸說出了來意。
“賀守大人,我這次來,是想問一些事情。”
“你說。”
“是這樣,我現在帶著個孩子,生活壓力又大了些,所以還是想謀一份差事,不知最近哪位大人手底下缺人?”
“哦,是這個事啊?這最近哪里都不太平,織田信秀大人去世后,他的兩個兒子織田信長和織田信行隱隱有對立的趨勢,可以說,兩邊都缺人啊。”
“哦?我久聞織田信長大人的名聲,不知道投到他的門下可妥當?”
賀守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說:“我勸你還是選擇信行大人。”
“為什么?”日吉丸提出了疑惑。
賀守屏退了下人們,湊近了日吉丸
“織田信長從小就桀驁不馴,四處惹禍,許多織田家的重臣都很不喜歡他。四年前,在他父親的葬禮上,向祭壇丟了抹香,更是引起了他們公然表示不滿。現在到處都有消息表明,重臣們要立幼廢長,選信長,前途灰暗啊。”
日吉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扯開了話題,繼續閑聊一陣后,他們致謝告辭了。
“你要去投靠那個什么信行了嗎?”紅葉在路上問。
“不急,我們先回旅店把另一份禮物拿出來,再去一個地方。”日吉丸沒有說出答案。
這是一間稍顯破舊的寺廟,門口的雜草已經長到齊腰高,牌匾歪歪斜斜的掛在門上,雖然布滿灰塵,但是上面依稀能看清寫著“畏言”兩個字。日吉丸進了門,把禮物放在了門邊的長凳上,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用小石子同樣的壓在了長凳上,然后轉身就走了。
“你不是去問事情的嗎?”紅葉問。
“我已經問了,過幾天會有人送來答案的。”日吉丸似乎對這個寺廟很熟悉。
幾天后,旅店老板叫住準備出門的日吉丸二人,說有人給他送來了一個桔子,還叫他把枝杈扔掉再吃。
“看來答案到了,掌柜,結一下賬,我們要走了。”日吉丸看起來放松了不少。
路上
“我們要去哪?“紅葉已經記不清這一個月問了多少次了。
“那古野城,信長大人在那里。”
“看來答案是選信長大人咯?那個桔子是什么意思啊?”
“答題人送來了一個桔子,叫我把枝杈扔掉,就是叫我去掉木字,選名字帶吉的那一位大人,而信長大人的幼名叫吉法師...”
“你就這么信那個破廟里的人啊?”
“我在少年時候,曾經在離家出走前猶豫過,畏言寺的紫萊大師路過,指點了我。多虧了他,我下定決心出來闖蕩,才有了如今的見識,才能看到這么廣闊的世界,后來我遇到問題就去找他,他也總能為我指點迷津,我相信他。”日吉丸對于解惑者很是信任。
“這么奇怪的信任感…”紅葉嘟囔著。
“其實還有一點就是,我的父親曾經侍奉過信秀大人。父親重傷回鄉后,和我談起過信秀大人的兩位公子,他說信長少爺雖然頑劣,但其實平易近人。信行少爺雖然知書達禮,但是有一種貴族的優越感,對下人有些排斥。信秀大人雖然常被信長少爺氣得七竅生煙,但背地里還是很寵愛并看好機智聰穎的信長少爺的。父親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能夠出仕,一定要選擇追隨信長少爺。”
“我相信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