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平淡如水的春日下午,忽然發現有一個小時可以寫字。想念一首歌曲的旋律,知道《女人如煙》這首歌已打入靈魂。寂靜的空氣里,流動著音樂。歌曲講述了一個癡情女子的真情告白。很多人聽了都會感動,淪陷其中:“想我了就請你把我點燃,任我幸福的淚纏綿你指尖,化成灰也沒有一絲遺憾,讓我今生來世為你陪伴…”多么勇敢而純粹的感情,多么傻而值得愛的女人。純粹的東西總是昂貴的,讓人不敢輕易觸及,擔心褻瀆了她。
不真實的感情泛濫于市。真愛你給得起嗎?若有人給,你又要得起嗎?這座城市中有多少男人和女人,因此沒有了交集。
春日的陽光那么好,天空明亮得要將人的眼睛灼傷。
仰起臉注視著天空的光線。有時感覺生命短暫,有時又覺得過于漫長。
25歲這年的春天,我還在寫字。有一天女友Lily半開玩笑地說:“我覺得你呀,心態很蒼老。別這樣好不好,有些情緒會蠶食你的能量,腐蝕你的生命。沒有用。還耽誤事兒。”我理解她的意思。她是說,人在現實的軌道中前行,身處成人世界,既然避免不了讓人煩惱的事兒,不如勇敢去面對。如魯迅所說,“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那些不關心怎樣多賺錢,怎樣規劃自己的前途和人際關系,而經常寫字的人,顯然是有逃避主義傾向的。這是我來自大草原的潑辣真實的女友心中所想。
有些話她說得對,但她并不十分了解我。我不但現實而且清醒。正因為清醒,所以有些絕望。和現實結合太緊密,因而感到困頓,時時體會到現代人內心的隔閡與疏離。寫字算是一種緩釋心靈、尋求平衡的方式。
試著理解一下“凡心所向,皆是虛妄”這句話吧。不多說了。
有一段時間,我不想用中文寫東西了,因此只用英文寫日記。我決定嚴格要求自己。隨波逐流的人沒有好下場。
有幾年時間,我浮在生活的表面上,活得空虛又困頓。生活中很多時候,我失語。不僅僅因為厭倦。
“每個人其實都會寫字,但是有一些人他不斷地把自己的想法記錄下來,并且在記錄的時候不斷思考,并且加深和鞏固自己的思考。他們成為了作家。而另一些人,他們融合進現實的生活,讓瑣事排擠掉自己的思考,不斷淡化,不斷麻木,不斷遺忘,他們成為非常普通的人。這是區別。”
——安妮寶貝《投向分裂的懷抱》
“讀讀安妮,讀讀一個女子漂泊的旅程和漂泊旅程中的心情,如果你同樣屬于都市叢林,如果你也曾經害怕時光的流失。”我一直認為這句特有水平。還有一句同樣貼切:“安妮寶貝:以筆航向都市邊緣人的靈魂彼岸。”
我一直閱讀她,但偶爾還是無法理解她,有點隔閡,不能真正地打入靈魂里面。
她喜歡梵高的畫,我也喜歡,怎么能夠不喜歡。世上有幾個這樣的藝術家?在他的畫作里,我看到一種直欲燃燒的天真絢爛,所以輕易觸動靈魂。
生命的長度有多少?
我想起一種生活狀態,叫做“怒放”或者“燃燒”。那種狀態下會產生令人戰栗的珍寶。
昨日谷雨。日歷上寫:“谷雨后空氣濕度加大,是神經痛的發病期。”想起母親。給她發了個短信,提醒她當心舊病復發。我的手機信號不太穩定。她打不通我的手機時,會急得發狂,直到我接聽了,告訴她我很安好,她才放心。
少年時期,我不是個乖順柔和的女孩,經常有反叛心理,跟她頂嘴,甚至討厭她,因為她嘮叨,似乎總是對我不滿意。管我管得這么厲害,我何曾得到過自由。我的愿望就是考大學到外地去,脫離她的管束,開始自己的人生。
后來我真的考走了。這些年,我一直在異鄉打拼,努力躋身于這個城市。時有困頓,流離失所。我才發現,世事艱險,人心叵測,我再也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像她那樣對我好,照顧我,呵護我。一個也沒有。那種不惜代價的徹底的感情,只有母親才給得起。
再也寫不下去。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