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生而在世,我很抱歉”,這句話。
這該是對于生活多么絕望和無奈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但你轉念一想,這又是一種對于生活發自內心的感恩,背后是懷揣著一顆熱愛生活卻又一次次被無情傷害產生的妥協。
僅僅因為片名,我都一直沒敢去看。
被嫌棄的一生!
一生都被人嫌棄?
不敢看,,,不敢
可在昨天,我一個人看完了這部讓自己曾經害怕的電影。
這個冬天,我不知怎么的喜歡上在不吃晚飯前走一段路。
不遠也不近,從南區的圖書館開始,穿過馬路,冷颼颼的風中勾著手提著后街打包的晚飯,繞過北區,最后慢吞吞地跟著人群,回來。
夜色還沒真正來臨,來往的路人只能借著路燈相互看見大概的輪廓。
心情好的時候從商店買個口香糖,在嘴里偷偷地嚼著,走過水果攤、飄香的面包房和干貨鋪,誰也不知道嘴里清香的快樂。
嗯嗯,每個躲在樹葉后面亭亭玉立的路燈都是害羞的發光仙女。
昨天,本來因為風大不打算出去了。可心想著最近幾天,自己剛好適合吹吹風,就圍巾帽子什么都沒帶地吼吼地走。
嗯,外面真的比以前冷。
其實沒走幾步,就后悔了。
甜甜的烤紅薯香味讓我覺得大冷天沒吃晚飯出來轉實在是腦子壞了。
本來想買個邊走邊吃,可是急著跑出來的時候什么都沒帶。
那只能接著往前走唄,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走了一段路,看了路邊幾棵長得奇怪的樹之后,摸著肚子覺得自己其實并不餓。只是今天路上真的沒幾個人。
一兩對情侶在從熱氣騰騰的餛飩店出來后行色匆匆地消失了
背書包的小學生紅撲撲小臉上笑著和同學說著明天見
店家們也都關著玻璃門一家人哈哈哈圍著桌子吃晚飯……
幾分鐘后,除了我和那個垃圾堆旁邊的流浪漢,整條路上,再不見一個人影。
風一直呼呼呼地吹,讓整個臉都沒有了直覺。
我哆嗦著走到路口停下來,看他哆嗦地翻找著,最后找到一個爛蘋果張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吃起來。
忽然,他抬起頭,風吹起他前面的頭發,他看著我,嘴里咬著蘋果慢慢地動,朝著我詭異地笑了下。
我立馬走掉,不明白他為什么對我笑?
可能是覺得在這寒冷的夜晚,終于不只是他一人停留在街頭
還是他找到食物短暫滿足的快樂,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神經質地笑笑。
事后,我想他只是在和我打個招呼。
我就這么想著,終于意識到自己來到了以前都沒有到過的地方。
翠湖旁邊的教職工小區。
以前覺得湖邊上情侶很多,不適合一個人單獨過去,就一直沒去。
不過所幸今天沒有人,我就繼續走。
風把身體剛儲存的一點熱量全部帶走,從胸口灌進來,涼遍全身。
我把手揣著口袋里,頭縮在衣領里往前走著。可能就像馬男波杰克里面疊小人穿大衣那個樣子。
這時候,感覺風好像變小了,可能是小區的建筑物把風給擋住了。
慢慢地,我竟感到了一絲暖意。
小區里的人都在做飯,廚房里飄出的味道告訴我
這家在做韭菜炒蛋,這家是芹菜肉絲,這家愛吃辣,這家聞不出來但看著肯定是在包餃子。
就這么邊走邊聞,從一戶戶橘黃色或是白色燈光里飄散出來的味道,突然讓我感到饑餓。
不光是對食物的餓,更是一種對于歸屬感的餓。
在這燈火通明的小區里,從每戶射出的光線把我的孤獨照得無處隱藏。
一陣冷風迫不及防地趕過來,很冷,我把衣服裹得更緊。
我不想去承認,每天晚飯前在夜色下走路是為了排解孤單的情緒。
而且夜色下沒有人能認出我來,路上的人不多,我可以放慢腳步,看看人間煙火和路景。
我以為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
昨晚,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吃了晚飯,看了歐冠抽簽結果和阿森納的比賽集錦之后,就洗澡上床睡覺了。
可能在外面冷到了,覺得床上會更暖和些。
躺在床上,能聽見室友玩陰陽師和球球的音樂。
翻來覆去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只剩下陽臺上洗的襪子啪嗒啪嗒滴水和熱水瓶塞滋滋的聲音,熟睡室友偶爾的夢話。
是的,今夜失眠了。
我坐起來,把電腦抱到床上。找下好的影片,翻了一遍兩遍,發現除了松子的一生沒看之外,其他的都看過了。
看吧。反正已經這樣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看著松子在船上指揮孩子們的歌聲,打斗少年被吸引,船漸漸遠去,忍住
看著松子離家遠去,飛快轉動著的車輪,路旁的草地很綠,忍住
看著她的第一個男人寫下“生而在世,我很抱歉”后臥軌,她癱倒,忍住
看著吃飯時女優故作灑脫,最后含著食物泣不成聲,忍住
看著她說“挨打也比一個人好”,忍住
看著她喘著粗氣,使出畢生力氣在墻上寫下“生而在世,我很抱歉”,眼淚開始不聽話地一下子嘩啦嘩啦地流出來。
最后,在跟啥那只蝴蝶的鏡頭,引出“生而在世,我很抱歉”,發黃紙上的這八個字。所有人物一起出現,哼唱著松子童年的那首歌謠,開始像個傻逼一樣把頭埋進被子里嗚嗚嗚抽泣起來。
嗯嗯嗯,生而在世,我也很抱歉。
我也做了一些錯誤的選擇,讓自己現在都遺憾的事情。
我不該小時候老惹媽媽生氣
不該沒有珍惜兩三個女孩的情意
不該上課的時候總是走神,貪玩,不用功學習
不該錯過一些重要的聚會
不該和曾經的好友因為一件事爭執
吧嗒吧嗒……
可是,那好像都過去了吧。
而且,我的一生還很長。還會有一些好的故事。
不,我不管。我也很抱歉,我應該覺著慚愧和遺憾。
像個孩子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狠狠地哭泣。
然后,我開始翻抽屜找煙。
深夜很安靜,除了廁所水管滴水和我渾身哆嗦的聲音,什么也聽不到。
在我顫抖地點煙的時候,我突然問自己現在這是怎么了。
我應該是冷寂的,應該心如止水,不會有這么強烈的情感才對啊!
我蹲下來,可能是被這部充滿鮮花、草地、歌聲、星空、旋轉木馬,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河水,童話一般的鏡頭卻美好到殘忍的故事,觸動了。
應該是每一個內心孤獨的人都比其他人更加渴望和珍惜美好。
就像松子嘴角流著血說“挨打也比一個人好”。
身體的痛處比一個人獨自面對孤獨的恐懼要容易消散得多。
于是,我放下煙。
再次躺在床上,我意識到自己應該要像松子那樣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
用自己的一點小力量。
就像松子扮鬼臉逗爸爸笑那樣。
嗯,也許自己得先從心里快樂起來。
就像小時候那個可愛的松子一樣。
盡情地唱著心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