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登州府,位于齊魯大地東北,三面環水,地勢雄闊。北臨渤黃二海,又與膠澳、威海衛、維縣毗鄰。自古這里就有“對外通商口岸”南來北往,客商云集。更使得此地經濟興旺,市井繁華。
歷來繁華之地必多盜匪。這登州府蓬萊縣也不例外,不是今天庫銀被盜,就是明天官糧被劫。朝廷前前后后委派了十多位知縣,但最多干上兩年就“告老還鄉!”正所渭“痼疾難除,尾大不掉!”眼時大明朝廷“內憂外患”缺乏“可用之才”崇禎皇帝也是“焦頭爛額,顧此失彼!”遂勒令地方官員:招集賢良,委以重任,剿滅盜匪。
似此登州繁華之地,盜匪雖難以清剿,但知縣這個肥缺依然讓成千上萬的投機者“趨之若鶩”經過一番角逐:知縣寶座被一個土豪,以二萬兩白銀成功奪取。
這土豪叫胡雄:原是蓬萊縣一無賴,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遠祖曾是大明開國將領,世受皇恩。這胡雄就仗著圣上恩寵,糾集幾十個流氓無賴,明偷暗搶,胡作非為。這“山高皇帝遠”地方官也拿他沒辦法,如此經年累月下來,胡雄竟也是家財巨萬,富甲一方。
蓬萊縣活躍著大大小小的十幾股盜匪,但尤以活動在近海區域的一股盜匪為盛。這匪首姓曹,名平,字尚飛。因其輕功卓絕被人稱為“草上飛!”這草上飛與別的匪類不同!其幼年也是書香門第,大戶人家。雖通曉“四書五經”才華橫溢。奈何當時官場黑暗,雖中得會試之首,但其父是清高之士,不愿“卑躬屈膝”請客送禮。
后來得罪了當時的山東學政,屢遭構陷,說其父找人替子代考,騙取功名。然而當時“官官相護!”曹家也是“求告無門”其父含冤入獄后因病卒于獄中。曹尚飛也被朝廷列入“終生禁考!”既不能以科舉入仕,而“大濟蒼生!”道不如以豪俠成名于世,也不枉當初的救世理想。一氣之下,草上飛散盡家財,分給貧窮之家。招集了一批義氣相投,肝膽相照的族鄰舊友,干起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善舉。
草上飛活動在沿海區域,一旦于已不利之時,便乘船隱入海中。近海地段小島眾多,雖官府屢屢派兵清剿,但由于地理環境奇特,使得這群義匪“進退有據”從未遇險。草上飛這股義匪因“深得民心”所以官府無法探得其行蹤。以致于慕名而來的“落魄之士”越來越多!竟多達兩百余眾。
草上飛每天都派遣數名探子,遇上哪戶貧窮人家吃不上飯,或生病遭災,或遭惡棍欺凌,便在第二天夜里送上錢糧救濟,或查得惡棍施以重懲。被百姓稱之為“俠盜義匪”一時間蓬萊縣的大小土豪,老財,官員都本份了一段時間,不敢造次,免生禍端。雖然拿他沒辦法,但都對草上飛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再說這“無賴潑皮”胡雄走馬上任之后,也道還勤于政事,每天都派出密探打聽草上飛的消息,折騰了半年的時間仍舊一無所獲。在還沒有剿滅這股所謂的“俠盜義匪”之前:胡雄還不敢明目張膽地搜刮民財。不禁在心里琢磨道:別連這捐官之資都撈不回,就和別人一樣“告老還鄉”豈不是枉自辛苦一場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胡雄決定親自出馬,先探個虛實究竟。
他知道這些所謂的“俠盜義匪”所救濟的都是窮家小戶。如果能混跡于此,深入其中,勢必有所收獲。于是:胡雄搖身一變,裝扮成了一個市井小民,整日混跡于貧民百姓,窮家小戶之所。有時也扮做財主土豪,去酒樓飯荘,勾欄瓦舍,青樓妓院這些“三教九流”人群雜聚的地方,全方位探查以獲取有關草上飛的活動信息和線索。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對壞人也是如此的靈驗!在一次精心設計之后:胡雄假作醉酒摔得鼻青臉腫,倒在一窮家老樵夫門前,被傍晚歸來的樵夫救起。此后:胡雄假意示好常來串門,并時不時帶來酒菜一起痛飲,經常兩人都喝得大醉。每每趁這樵夫大醉之時,胡雄總是有意無意地談論起草飛的事:說什么很佩服他的義舉什么的……這樵夫只以為是胡雄酒后的感概之言,所以也沒在意他的“別有無心”
又過了半月時間,正是月底。這天下午胡雄又提著一大砣酒菜,說今天是他生日,老婆去了娘家,一個人沒有興致,所以來找老哥同飲。所謂“日久生情”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這樵夫和胡雄已親如兄弟。雖還沒有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但樵夫已慢慢地放棄了對胡雄的戒心。
這樵夫本是俠盜草上飛的“鐵桿聯絡員”也是合當有事,由于胡雄和樵夫已打得火熱,高興之余已完全忘記了今晚是約定的聯絡時間。與胡雄足足喝完了兩壺酒,還真是都喝醉了。看看胡雄不能走路,樵夫只好讓他留宿。胡雄睡在里間,樵夫睡在外間。約摸三更時分,外面街上傳來幾聲貓叫,接著又傳來一陣陳輕微的敲門聲,如此重復了幾次。樵夫睡得很沉,猛然被敲門聲驚醒,也沒點燈,悄悄地便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年輕的黑衣人一開口便嗔怪道:喬老頭怎么睡這么沉!還有一身酒氣。和誰喝酒了,屋里還有別人不!黑衣人這么一問,樵夫不由得心里一沉,壞了,還有一個外人在此。但這樵夫料想胡雄也是酩酊大醉,睡得正沉,斷然不會聽道,便隨口一說沒別人,就我一個。
那年輕的黑衣人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側耳聽了一會,也沒什么動靜。便問樵夫:喬老頭這幾日可有什么消息!樵夫道:我已探得鄰縣靠近蓬萊交界處,有一惡霸,仗勢欺人,強搶民財。那里已有好多人家,懾于他的淫威遷于外地,這惡霸家丁不多,僅三十四人而已,叫曹云帶人去就行了。現在官府遍布眼線,比以前更加嚴密,不能讓大當家的輕易涉險,好了我知道了。
黑衣人又道:大當家說了,為了安全起見,防止你暴露:從現在起,必須減少我們聯系的次數,今后我改為每月逢十和你聯糸。大當家叫你多加保重,時時小心,萬不可將消息泄露于外人,否則我們都將遭遇“滅頂之災!”樵夫道:大當家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既便是有什么不測,我寧死也不會出賣大當家的。好了我走了,你萬事小心,黑衣人說完,悄悄推門而去,樵夫打著哈欠又摸上床倒頭便睡。
翌日,已日上三竿,樵夫才慢慢醒來,猛然想起昨夜之事,心里有些不踏實,便想走進去看看。此時胡雄睡得正香,樵夫心里暗想,他睡得這么沉,昨夜他可能真的沒有聽到什么。
這樵夫姓喬,獨身一人,都叫他喬老頭。當年被草上飛從狼口救下,見他為人勤懇忠厚,便叫他住在城郊,扮做樵夫,收集情報。且說昨夜黑衣人扮貓叫時胡雄正被尿憋醒,剛剛起身摸到馬桶,卻聽到咚咚的敲門聲。他乍一聽這夜半敲門,還以為是強盜前來探門問路,心想自已醉熏熏的,渾身酸軟,別糊里糊涂地命喪賊手。不由嚇的一個激靈,硬生生地將尿又憋了回去,一磆碌鉆到床下藏起來。誰知剛剛藏好,就聽見喬老頭起床開門,原來這喬老頭和賊是一伙的呀?后來又聽到他倆的談話,胡雄內心狂喜不已,高興的差點叫出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歪打正著”竟撞上一個聯絡點,還探聽到這么有價值的情報。
胡雄在床下蜷縮了大半天,等黑衣人走遠,喬老頭睡熟了,又才從床空里爬起來。憋了半天尿差點尿濕了褲子,又怕驚醒了喬老頭,就用手捏著鳥頭,讓他慢慢的淌出來,費了好大功夫才方便完畢。完事后才又躺在床上,興奮的一夜沒睡,等喬老頭來看他時,才假作睡熟。喬老頭煮好了早飯才叫醒胡雄,胡雄胡亂地吃了點東西,就告別喬老頭獨自回去了。
此后一直平安無事,轉眼又過去了十多天時間。這天吃過午飯,喬老頭偶感困倦,便斜躺在床上,扯過棉被蓋在身上。正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乍聽得窗外鬧哄哄的,打開窗戶看時:見一伙潑皮無賴模樣的人,約有八九個。正拿著木棍追打著兩個“瘦骨磷峋”衣衫破爛的年輕漢子。兩個漢子逃避不及摔倒在地,這伙無賴一擁而上,又是一陣亂棍交加,見兩個年輕漢子頭破血流才揚長而去。
喬老頭心地善良,見一伙無賴走遠,便打開房門,一一攙扶著他們進了房間。然后又燒了熱水,給他們洗凈傷口,并上了藥。兩個年輕漢子連聲道謝,感激涕零。喬老頭讓他們先躺下休息,便去灶間煮了飯食,待他們吃飽喝足,又找了兩套舊衣讓他們換上。
見他們傷勢不輕,喬老頭也不便硬叫他們走,只好叫他們留宿。吃過夜飯,喬老頭問道:二位小哥是何方人氏,又是從哪里而來,何故又惹上這幫無賴呢?這兩個漢子未開口先流淚!其中一個稍高一點的愴然道:我倆是堂兄弟,我叫丁開彊,這個是我堂弟丁開國。本是湖廣襄陽府人氏,因那里遭災,又逢瘟疫,全村人都丟了性命,只有我倆幸存了下來。
家鄉已無法生存,我們便跟著逃荒的大軍隨波逐流!”后來流浪于此。今日在街上遇到貴人,討得幾錢碎銀,不料撞上這群無賴,向我們索要。我們不給,他們就說是我們偷了他們的銀子,不問青紅皂白,就是一頓好打。
喬老頭嘆口氣道:生在這亂世,真貫人命賤如豬狗!唉……也不知道何處是個頭啊!那你們今后又該如何打算呢?丁開彊道:我們這居無定所的還能有什么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唄。
第二天吃過早飯,這兩兄弟仍然沒有要走的跡象,喬老頭看他們的傷口還未痊愈,又有些不忍。可是又將到逢十之日,除了聯絡自己也還要外出打探消息啊!況且有這兩兄弟在這兒也不方便聯絡。這喬老頭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兩兄弟似乎也覺查到了喬老頭的心思!吃過午飯后,丁開彊對喬老頭抱拳施了一禮道:我兩兄弟萬分感激老哥的搭救之恩!只是現在我們身上的棍傷尚未痊愈,只求再打擾老哥一晚,使得我們將息一夜,待身子更健旺一些,明天一早我們便走。見他們已主動說離開,喬老頭便不好再說什么,心想反正離聯絡還有兩天時間,倒也不妨事。
夜里,喬老頭把燈撥得旺旺的。因為考慮到兩兄弟有傷,也為了便于護理和方便,所以就沒有熄燈。半夜里喬老頭睡得正香,忽然聽到院子里似乎有人搖撬門的聲音。他迷迷糊糊地剛想坐起來,門卻突然被撞開,呼啦一下子沖進來四五個人,全都蒙著面,只露出兩個眼珠。
這些人一進門就按住喬老頭一頓暴打,之后對喬老頭喝道:老家伙!想活命就把錢都拿出來,否則我讓你這條老命馬上歸西。喬老被暴打后渾身疼痛,有氣無力。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一個孤……孤老頭子……哪里有……什……什么錢啊!你……你們……找……找錯……人了……!給我打!這老家伙不老實。
當這伙人正準備對喬老頭再次拳腳相加之時:卻驚動了在里面房間睡著的兩兄弟,各掄一條木棒沖著這伙人一陣亂打。但兩人身體瘦弱,更兼有傷在身,豈是這伙人對手?沒掄兩下便被他們奪下木棒。這伙人遭了突襲,惱羞成怒,掄著棍棒又對著這兩兄弟一陣猛揍,打的這兩兄弟口鼻流血。喬老頭趁他們不注意,沖出門外,大叫救命。這伙人見已驚動了“左鄰右舍”急忙奪門而出,倉惶離去。
喬老頭返回屋里,見這兩兄弟本來就“瘦弱不堪!”現在反卻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不禁有些心痛,忙著又是燒水又是上藥。這下傷勢比以前更重,嘴巴都打傷了,看樣子吃飯都成問題。
還有一兩天就是和島上聯絡的時間了,耽擱了幾天,沒弄到情報倒是事小!只是怕把島上來的聯絡人給暴露了。看這兩兄弟的傷,沒他個六七天恐怕好不了。該怎么辦呢?喬老頭在一旁“暗自琢磨”著,不禁犯了愁。奇怪的是:這胡雄也一連幾天都見不著人影,就象從人間消失了一樣。
天亮后,喬老頭煮了一鍋粥,給兩兄弟各盛了一大碗,自己也吃了一些。尋思著這兩兄弟為救自己而傷,也想慰勞慰勞他們一下,便去集上買了些魚肉,順帶一壺小酒。
自然中午的飯菜要比往日豐盛的多,考慮到這兩兄弟嘴巴有傷咀嚼不便,喬老頭就把肥雞嫩魚煮的軟爛,連葷帶素的擺滿了桌。
兩兄弟有傷不能飲酒,喬老頭就自斟自飲,還忙著給兩兄弟往碗里夾菜。這兩兄弟感動莫名,吃著吃著竟流下淚來。喬老頭見狀說道:我說你兩個大男人,不好好地吃飯,哭什么呢?不就是這點傷嗎,大不了七天八天的不就好了嗎?
喬老頭話音剛落,兩兄弟便放下碗筷,離座立起身子,雙雙抱拳躬身對著喬老頭施了一禮。充滿感激地說道:想我兄弟二人從襄陽府千里迢迢,流落于此,承蒙老哥屢次搭救,此恩天高海闊。憑我兄弟如今的落魄境地,恐怕今生都難以為報,思想起來不覺有些慚愧,所以悲傷。
喬老頭呷了口酒,又長長地嘆口氣:這個鬼世道能活下來就好,還談什么報答啊!別胡思亂想的,來來來……,吃菜!說完又給兩兄弟各揀了一塊魚放在碗里。兩兄弟又道:如今這個世道,象老哥這般的好心人已經難找出幾個了。
喬老頭又呷了口酒笑道:好人也不少呢?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丁開彊擺了擺頭說: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有好多的大家富戶都是“為富不仁”的主。就說幾天前吧!我們從維縣經過一家大戶時,已是中午。我們剛想進去討口飯吃,卻從外面來了幾個官員模樣的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后面跟著一群仆從,約有十幾人,分別趕著四五輛馬車。其中有一輛車剛駛近門前,一邊的車輪子突然斷裂了,車上的箱子落下地時受了撞擊,全都散開了。里面的東西滾了一地,全是白花花的銀元寶,綢緞,和人參之類的珍貴藥材。整整四五車,那得值多少錢啊!
想著這是一富戶豪門,所以我們并沒有走遠,下午又去乞討。幻想著主人也許看我們貧苦,說不定賞我們一錠大銀,但至少也是一些碎銀吧!但“事與愿違”當我們滿懷喜悅和希望,再度前往時:不但粒米未得,反遭辱罵和驅趕,如果不是我們年輕跑的快,可能早被狗咬斷腿了。這些個富戶老財,都是狼心狗肺般的狠毒。
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丁開彊憤憤不平地訴說著,喬老頭卻聽進了心里。暗想:如此多貴重之物,想必是那個官員的故居,或是告老還鄉,或是榮歸故里,或是下級高攀送禮。更或是大賈土豪,既然連乞丐都不肯施舍,必非良善之輩。
為了摸清地址,但又不好直接詢問,喬老頭故作驚訝地說道:不會吧!既是大家富戶又是官宦人家,怎么可能這么吝嗇!丁開彊道:千真萬確!記得離這大戶宅子二三里的地方,有一條小河,河岸上不遠處還有一座廟呢!喬老頭聽丁開彊說完,心中暗喜,維縣是有這么一個地方,叫游龍河,岸上的廟叫縮龍廟。也曾隱隱聽人說過此地有當朝三品大員的故居,看來丁開彊所言非虛,只待日后驗證便是。
夜里喬老頭安頓好這兩兄弟后,就合衣躺在外間,等著島上的聯絡人員。約摸剛過二更天,喬老頭便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站在院門內等候著島上的來人。將近三更時分,喬老頭聽得院外街上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地走近院門。喬老頭睜大眼透過門縫向外面緊張地探視著。
這時黑影已走近門首,喬老頭認出是島上派來聯絡的黑衣漢子曲虎。他怕驚動了丁開彊兩兄弟,不等曲虎敲門便推開院門迎了出去。曲虎剛學了幾聲貓叫正要開門,喬老頭卻一下子從里面走了出來,曲虎不由得嚇了一跳。
見是喬老頭,黑衣漢子小聲嗔怪道:喬老頭你干嘛呢?今天這么積極,反倒先來會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況!喬老頭小聲地說道:也算是吧!不等曲虎追問,便把如何遇到丁開彊兄弟,和游龍河大戶人家的情況一字不漏的說與了曲虎。并說道:這丁開彊兄弟忠厚可靠孤苦無依,眼下又無處可投,可否將丁開彊兄弟收入島中,也算你我積了一點陰德吧。
曲虎聽了說道:既然有地可查,你可先速去查探,以防“夜長夢多!”月初三四號我來會你,再做決定。至于這兩兄弟,等你確定情況,做成了這一單生意后,我才好向大當家提起。喬老頭道:勞你費心了,曲虎又叮囑了幾句,便別過喬老頭匆匆離去。喬老頭見天色尚早,便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第二天,因為要去維縣游龍河,喬老頭便早早地起了床,熬了一大鍋粥,烙了十多張餅,以做丁開彊丁開國兩兄弟的一天之用。吃過早飯,喬老頭對兩兄弟交侍了一下,便關緊院門,來到了鎮上的車棧。到維縣游龍河近百里路程,靠著兩條腿走路要兩天時間才回得來,所以喬老頭租了一輛馬車,以保證時效。
好在走的都是官道,路面較為平坦,八九十里路程,僅三個時辰便已趕到了。喬老頭叫馬車在三里外的地為候著,自己打扮成一討飯的乞丐,往游龍河邊的大戶之家慢慢騰騰地走了過來。
到得這大戶人家的門首,喬老頭抓著門環,咚咚咚地敲起門來。稍后門打開了,一個家丁探出頭來喝道:干什么的!喬老頭小聲應道:老漢從外鄉逃荒而來,腹中饑餓向老爺討口飯吃。家丁盯著喬老頭瞅了瞅,說道:進來吧。
隨著家丁進入院內,情況和丁開彊兄弟所提供的基本一致。令喬老頭奇怪的是:這三二十只箱子卻至今擺放在大廳前的房廊里。喬老頭正想找機會看看這箱中之物,卻聽家丁說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灶房看看有無剩飯,說完家丁拐過大廳,徑往灶房去了。
喬老頭正愁沒機會探視箱內,見家丁已走四下無人。客廳內雖有笑語喧嘩,俱是猜拳行令,勸酒進食之聲,也沒有人注意到門外。喬老頭急忙靠近箱子,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他發現這些箱子全都上了鎖。但是他有些不甘心,睜大著雙眼,繼續搜索著,尋找突破之口。
終于:他發現緊挨墻角最邊上的幾口箱子中,有一只鎖似乎快脫開了。喬老頭一陣狂喜,趕忙緊走幾步,掀開蓋在上面的舊袍等衣物,扯開鎖頭,揭開箱蓋一看:箱子里上面是一些上好的布料,布料下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元寶,約有三四百兩之多。如果每個箱子都是如此,這三二十個箱子合計也有萬兩百銀啊!
正盤算著,遠處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喬老頭慌忙蓋上箱子,又將舊衣物蓋在箱子上,并依樣恢復原貌。稍后家丁端來一碗剩飯遞給喬老頭說道:今天你遇到我算你走運,還有的飯吃。前幾日有兩個和你一樣的“花子”不但沒討著飯食,還差點被狗咬了。當時我不在大門值守,好了!飯也有了,趕緊走吧!家丁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喬老頭謝過家丁迅速離開宅子,尋得馬車又急急地往回趕。
趕回家時已是下午,丁開彊丁開國兩兄弟躺在床上養傷。喬老頭感覺有些疲倦,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后也脫衣躺在了床上,天色將黑時喬老頭才醒來。他邊做飯邊尋思道:這消息已打探屬實,宜馬上行動才能確保大獲全勝。但是離約定的聯絡日子還有兩三天時間,時隔太久必有變數。可是只能曲虎主動聯系自己,從來沒有自己主動聯系他們的方式。
這該如何是好呢?喬老頭不禁犯了愁,夜飯也沒有心思吃。招呼好丁開彊丁開國兄弟吃喝完畢,便早早地窩進了被子里。入夜又是將及三更時分,喬老頭忽聽得窗外隱隱約約地傳來幾聲貓叫,心中大喜知是曲虎已到。忙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打開院門,見是曲虎不由驚喜萬分。
你來得正好!正愁和你聯系不上呢。曲虎微笑著說道:大當家說這是一筆大買賣,這幾日要我每天都和你保持聯絡,確保消息暢通!以利行動。說說你的吧!消息打探的如何?喬老頭興奮地說道:我已成功地接近過那些箱子,打開其中一個箱子,里面是幾百兩銀子和一些布匹。你且快快返回島上,讓大當家早些動手!曲虎道:這個是自然。喬老頭又道:有什么情況別字忘了知會我一聲。曲虎笑道:放心吧!你的事我忘不了的。喬老頭笑著對曲虎拱拱手說道,多謝曲虎兄弟了。你也要多加小心,我走了,曲虎說完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喬老頭在家中“度日如年”般的過了幾天。幾天后的一個夜晚,依舊是三更天氣,貓叫聲再度響起!喬老頭將曲虎迎入院內問道:游龍河之行戰果如何?曲虎說道:你提供的消息道是“準確無誤”可實際戰果并非所預想的那樣。喬老頭一聽,眼睛睜得溜圓,著急地問道:這話又怎么說呢?
曲虎道:我們的行動道還是極為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么抵抗,對方全都棄家而逃。喬老頭道:島上的兄弟都會功夫,更不乏高手,那些看家護院的家丁豈可和眾兄弟“相提并論”?望風而逃亦屬正常啊!曲虎又道:我們確是也劫得二三十個箱子,可也只有五六個箱子如你所說的那樣。共得銀子一千多兩,其余的箱子里全是些普通的藥材和一般的布料。
不過收獲也還算可以,起碼夠島上兄弟一年的吃喝了。這不!大當家念你“勞苦功高”建奇功一件,特賞你五十兩雪花大銀。說完曲虎掏出一坨銀子遞給喬老頭,喬老頭推辭道:我一個人用不了這么多的,一半就夠了。島上兄弟人多,開銷大著了呢!行了,你就別推了,大當家知道你的脾氣。再者你上了年紀,要多補補身體,所以大當家叫我一定要送到。喬老頭不好再推辭,說道:代我謝過大當家,曲虎笑道:一定一定。
稍后曲虎又囑咐喬老頭道:大當家考慮到你年紀大了,這又天寒地凍的,怕你累壞了身體。所以年前就不再給你委派任務了,讓你好好休息,等來年天氣暖和了再說!喬老頭感激地說道:大當家的恩德老漢我沒齒難忘。黑衣漢子也感嘆道:也正是大當家忠誠待人,恩威并舉,才使得我們大家團結一致,眾志成城,久立不敗之地呀!
對了喬老頭,鑒于你搜集情報有功,情報又是丁開彊丁開國兩兄弟提供,大當家已準許丁開彊丁開國兄弟上島入伙了。你讓他們做好準備,明夜二更你送他們到海邊的金魚灘等我,我派親自駕船來接。因金魚灘這里地勢偏僻,相對要安全一些。來時盡量謹慎,不要驚動外人。好了我也要回去了,萬事多加小心,曲虎說完便又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見兩個流浪之人終于有了吃飯的地方,喬老頭不禁萬分高興。第二天吃過早飯,喬老頭就把好消息告訴了丁氏兄弟,二人一聽,竟高興的一連給喬老頭磕了幾個響頭。干嘛呢?喬老頭趕緊拉起二人,嗔怪道:別逗了!好好收拾一下,吃了夜飯我送你們上島。丁氏兄弟喜不自勝,感動之余竟跑去街上給喬老頭買了好幾壇酒權作回報。
夜幕如期降臨,喬老頭早早地做了夜飯,三人吃過之后就悄悄住海邊走去。不到二更天已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海岸——金魚灘。金魚灘邊怪石林立,緊靠著一片古木參天的樹林。喬老頭見島上船只未到,便招呼丁氏兄弟進入怪石叢里隱藏起來。月亮漸漸升起,亮如白晝。半個時辰后,遠遠望見一艘大船,從遠處海面上疾駛而來。不多時大船緩緩地靠近金魚灘,船上的人搭起一塊跳板,有三五個人走下灘來。
喬老頭認出是曲虎,趕緊和丁氏兄弟從怪石叢里走出來迎了上去。喬老頭對曲虎拱手道:勞煩曲虎兄弟了,這兩兄弟今后還要仰仗你多多關照。說完喬老頭遞過一包東西塞在曲虎手上說道:一點“明前龍井!”兄弟嘗嘗。曲虎輕輕拍了喬老頭一下說道:你跟我還這么客氣呀!喬老頭笑著說:老哥的一點心意而已,好吧!我收下就是了。曲虎接過茶葉對喬老頭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得迅速返回,你多保重!
喬老頭叫過丁氏兄弟說道:這位是曲虎兄弟,今后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找他,他看我薄面斷然不會置之不理的。丁氏兄弟對曲虎也施了一禮,曲虎還禮笑道:上了島就是一家人了,好說!好說!喬老頭交待完畢又和大家各各道別,才離開金魚灘上了海岸。
丁氏兄弟二人隨曲虎上了船,見船上除個四個搖櫓手之外,還有十多名護衛俱各背箭拿槍,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海面。曲虎見喬老頭已漸漸走遠,便叫人拿來兩段布條給丁氏兄弟蒙上眼睛。曲虎道:這是島上規矩,兩位兄弟莫怪!丁氏兄弟也應道:既是規矩理應遵從!曲兄弟不用客氣。曲虎說:得罪了!兩兄弟蒙過眼睛,被人帶到內艙坐定,曲虎一聲令下,船兒顛簸著快速的馳離了金魚灘海面。
行約兩個時辰大船終于停了下來,丁氏兄弟被人攙扶著走上一處海島,又行約半個多時辰方才停下腳步。稍后丁氏兄弟蒙眼的布條被揭開,過了好大一會兒眼睛才慢慢適應了屋內的光線。丁氏兄弟抬頭看時:一間寬敞的大廳里,一字排開的擺放著一溜太師椅。正中一位白面少年,年約二十四五,兩道劍眉,一雙虎目,眉宇之間雖隱隱流露一絲“書生之氣”但依然是英氣逼人,儀表非凡。
丁氏兄弟料想這少年就是大當家草上飛,于是雙雙躬身施了一禮道:難民丁開彊、丁開國兄弟,見過大當家。我兄弟二人流落江湖命如草芥,今蒙大當家收留感激萬分。但凡今后大當家有所差遣,必全力以赴報此大恩。草上飛道:二位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即命人搬來椅子,待丁開彊兄弟坐定,草上飛開口道:二位可有什么特長,讓我先行知曉,以便量材使用!丁開彊微笑道:既蒙大當家問起,讓在下倍感慚愧。
在下丁開彊幼年貧苦,也曾上過幾年私塾,略識一些文字,也粗通一些計算之術。他又指了指丁開國道:這是在下堂弟丁開國,也會一點計算之術,尤其擅長廚藝。草上飛道:既是喬老頭的介紹,必忠誠可靠!這樣吧丁開國去伙房總管曹青那里協助他管理后廚及伙房的一應事務。你呢就協助錢糧總管曹勝管理日常的購賣和支出,以及錢糧入庫的各項事務。丁開彊兩兄弟“受寵若驚”雙雙謝過。
丁氏兄弟走后,草上飛的堂兄——“二當家兼總管的曹云”說道:這兩兄弟雖說是喬老頭所薦,但對我們來說畢竟是陌生人,凡事也不能太過信任。大當家就這么放心,把這么重要的職位交給他們管理嗎?草上道:我只是讓他們配合管理而已!一則是借機試探他們是否忠誠,二則是看看他們的能力如何。這樣一舉兩得豈不是更好嗎?啊!原來大當家的早有打算,看來是我們多慮了。
光陰似箭,轉眼間丁氏兄弟已上島一個多月了。這丁開彊不但精通計算,還善于管理和策劃。協助曹勝把各項帳目整理的“井井有條”連曹勝也常常伸出大拇指叫好。其間丁開彊還參與了一次對漁霸的夜襲,由他配合指揮,干得相當漂亮,一時間為草上飛所倚重。再說丁開國,做事也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偶爾還露兩手,燒個菜,做個點心什么的,大伙吃了都叫絕,常常纏著要吃他做的菜。草上飛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對他自然是“青睞有加!”
冬月底的一天,草上飛正在大廳外的一塊場地上練劍,拉開架式剛練到一半,就見曲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草上飛收劍入鞘,沖著曲虎笑道:我說曲虎是不是又有什好消息大買賣呀?看你急得氣都緩不過來了,走!先到我書房里,我給你沏一壺明前龍井,慰勞慰勞你,咱們邊品邊談。
曲虎一聽,急得只擺頭,邊喘氣邊說:我就在這里說吧!反正只有你我兩個人,又沒外人在此。草上飛見曲虎著急的樣子,便拉著他坐在一塊巖石上,一本正經地問道:究竟是什么事,看把你急的。曲虎道:聽喬老頭說:可能是由于前段日子大雪累積,把你家祖墳的墓室壓塌了。就這區區大雪,能壓塌祖墳?草上飛似乎有些不信,消息確切嗎?他又追問了一句,千真萬確,這不光是喬老頭的情報,各處線報也都是同樣的消息!你快商議該如何處理吧?
草上飛道:無論是喬老頭,還是各處線報的消息,恐怕也“都是道聽途說”不足為信!當年我家得罪了當時的權貴,怕遭小人暗算,所以把祖墳遷往一處隱秘的深山。極少有人知道墓地的所在呀!墓室在數年前的確是也塌陷過一次,但那是由于連年干旱之后又遭暴雨沖刷所致。而今只不過是下了幾場雪而已,草上飛暗自思忖,倍感蹊蹺。
年關將近,墓室塌陷之事無論虛實真假,必須早早探明從速修繕,否則祖宗神靈不安。草上飛立即召集了另外幾個當家的,商議對此件事情的看法和辦法。經過一番爭論,大家一致建議先派一小股人馬深入實地探個究竟。但草上飛執意要親自帶隊前往,他認為無論虛實與否,自已身為宗族后裔卻畏縮不前,是對祖宗極大的不敬。無論大家怎么勸導,草上飛仍是不聽。
這時丁開彊也力勸草上飛不宜親臨涉險。他說道:現在官府密探遍布,危機重重,大當家一旦遇險,兄弟們“群龍無首”又該當如何?既便是要去,也是先派人打前站,探得準信之后,再組織工匠修復。非常時期須步步為營,萬不可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呀!如果大當家信得過我,我愿帶兄弟前去打探清楚,以便大當家周密策劃“運籌帷幄!”
草上飛聽完丁開彊的建議,低著頭沉思了片刻。稍后他抬頭環視了大家一眼,看見眾人都緊盯著自己,便點點頭說道:就按丁開彊的意思去辦吧!我祖墳的新址只有我和曹青及二當家曹云知曉,曹云要協防海島不可輕離。曹青和丁開彊帶十名兄弟各乘快馬,扮作狩獵,接近墓地。一旦探得真象便全部撤回,再做計較,以免打草驚蛇。伙房的一切事務暫由丁開國管理,安排完畢,丁開彊和曹青領命而去。
幾天后:丁開彊和曹青都順利的返回,所探結果屬實,墓室塌陷過半。草上飛聽完匯報,馬上召集眾人策劃布局。經過周密布署,草上飛當即宣布道:由我和二當家曹云帶一百兄弟前往修繕墓室,曲虎帶四十名兄弟沿路巡查,一旦發現異常及時通報或就地阻擊。必要時派人返回海島,派兵增援。剩下的百十號兄弟由丁開彊,丁開國,曹青,曹勝統一號令,留守海島,同時待命增援。從現在起大家各自領取物資,整理刀槍器械,休養兩日,第三天兩更天出發,天明登岸。
這時丁開彊向前一步對草上飛拱手說道:大當家的策劃與布局周密嚴謹,本無懈可擊,但在下有個小小的建議,大當家可否一聽!草上飛笑道:丁兄建議必是奇謀,但說無妨。丁開彊清了清嗓子說道:自從在下上得島來,寸功未立,思想起來慚愧之至,無地自容。大當家可否讓丁某帶五十兄弟馬上出發,在墓室之地周圍埋下暗哨,以防不測!至于沿途嘛?最多十個哨探即可,多了招人耳目,反不為美。剩下的還有八十個人,其中一半修繕墓室,一半配合我們暗哨護衛防守。一旦有變,我們暗哨加這護衛也有近百人,足可以抵擋一陣子。大當家若覺得此舉尚可便立即采納,如果覺得沒有價值,權當我從來都沒有說過。
草上飛又掃視了大家一遍說道:各位覺得丁兄之計可否能行,大家又互相討論了一下都點頭認可。草上飛也覺的此計完美,就讓大家依此計而行。事畢丁開彊領命而去,自率五十名兄弟即日離開海島向目的地進發。
丁開彊率眾走后,第三天夜里二更天吃過夜飯,草上飛和曹云率八十名精壯漢子。曲虎也帶領著十名哨探,穿各色便衣,暗藏器械,分乘兩條大船,于天色微明時在海灣偏僻處“金魚灘”登陸。上岸后:為了避免人多招人耳目,草上飛命曹云帶一半人先走,路上零散地分開。自己帶一半人在后面遠遠地跟著,也斷斷續續地分散行走。曲虎所帶的哨探一個時辰之后再出發。
草上飛的祖墳遷于蓬萊的鄰縣——黃縣一處三面環山,一面平川之地,形似龍口,風水上乘。蓬萊離黃縣七十余里,行約四個時辰方才趕到。剛到墓室片刻,但見的丁開彊便獨自一人從山上走下嶺來。草上飛乍一瞅那半山之上,似乎人影幢幢,便對丁開彊說道:丁兄的安排細致周密,令人稱道。只是兄弟們在半山上搖搖晃晃的極不隱秘。丁開彊笑道:想必是天氣寒冷弟兄們耐受不住,活動一下筋骨取暖吧!說完丁開彊伸出雙手,沖山上左右搖晃幾下,山上頓時寂靜如初。
丁兄還是趕快上山指揮哨探巡查,以防萬一,這里有我和二當家就行了。丁開彊笑道:十里以外我也布有暗哨,放心吧!我陪你進墓室看看,再確定怎么施工!草上飛笑著拍了拍丁開彊肩膀,還是丁兄想的周到。丁開彊對曹云說道:二當家的留在外面值守,我們進去探視一番才行定奪,曹云道也好!丁開彊說完便和草上飛從墓室塌陷處進入到墓室里面。進入室內,草上飛仔細地查探著里面的一切:但見得里面腳印雜亂不堪,還隱約可見有用器械撬搗的痕跡,似乎是人為的破壞,但這又是為什么呢。
草上飛暗自納悶,抬頭看了丁開彊一眼。本想是看看丁開彊有什么想法,可不看則已,當草上飛和丁開彊目光相撞的一剎那,草上飛猛然發現丁開彊的眼神里流露一種陌生的,異樣的嚴肅和冷峻。草上飛更加納悶,“剛想開口問:丁兄怎么那!”誰知丁字剛出口:丁開彊右手如電疾伸一指,點在草上飛前額“神堂穴”上。功大奇大無比,草上飛措手不及,頓時渾身酸軟,功力盡失。
草上飛雖渾身無力,但尚能言語。不由得驚叫道:丁兄!這是為何?哈哈哈哈……丁開彊一改往日的溫良,一陣獰笑。草上飛:枉你聰明一世,卻雙眼如盲,今日你已做階下之囚,料你也逃不出這天羅地網。我就對你說了實話吧!我兩兄弟是奉新任蓬萊知縣胡老爺之命,打入你們內部的密探。你的祖墳塌陷也是知縣大人的杰作,以便引蛇出洞。早在幾個月前,知縣老爺無意中在喬老頭那里探得秘密,后來命我兄弟二人巧扮混入喬老頭家。維縣那家富戶也是知縣大人設的局,花了兩千兩銀子就引得你們上鉤,也值了。此后因我們提供了情報,所以博取了喬老頭的信任,才有機會上得海島。在島上我第一次勸阻你不要親臨,是因為我還沒有和外界取得聯系,所以第一次我親臨墓地也是為了傳遞消息。你不察,果然信以為真。不過喬老頭心腸太好,我不忍讓他給你們陪葬,暗地里派人把他給轟走了,想必他是安全的。我知道你對喬老頭視如父母,說給你聽是叫你放心,今后黃泉路上也了無牽掛!丁開彊說完又是一陣獰笑。草上怒不可遏地罵道:你這個無恥奸賊,負義小人!丁開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本來我就不是君子,只是利益的驅使,隨便你怎么罵,只要大當家開心就好。
稍稍停頓了一下,丁開彊又道:第二次我率五十人扮做暗哨,實際上是為了消耗你的力量。事實上在我出發的早幾天,山上早已布滿官兵,你那五十兄弟早已身首異處,往生極樂了!此時山上的官兵已將你們圍的水泄不通,我想,你這八十兄弟馬上又將歸神登仙了吧!說話間,已聽得上面喊殺陣陣,慘叫連連!丁開彊又是一陣狂笑: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丁開國在島上大概也已經送你們余下的兄弟上路了吧?他上島之時各種奇毒可沒有少帶哦!什么“斷腸散,鶴頂紅,絕命粉”……很多很多的。
你們這群人面獸心,豬狗不如的王八蛋。草上飛一陣怒罵,不由得“急火攻心”啊的一聲,一口殷紅的鮮血狂噴而出,不偏不倚地濺了丁開彊滿臉。隨后草上飛雙眼發黑,暈了過去。草上飛押往蓬萊縣衙后,被關進了死牢嚴加看管,為了殺雞儆猴,還隔三差五的游街示眾。
且說袁遇春離了撫州府,一路策馬向東北方向急行。撫州至登州遙遙近三千里路程。急行了兩日后,袁遇春心疼“追風雪玉”便放緩了速度。在路上行了五六日后終于踏上了登州地界。幼年隨師父來過姑母府上一次,路徑依稀可辯。到得門首,叩門道明來意,有小廝迎入府中。
尚幸姑母健在,十多年不見,姑母已近花甲。一時姑侄相見,免不了抱頭痛哭良久。姑母道:自你伯父被那昏君枉殺,袁氏滿門被抄之時:我正生病去醫館診治,才躲過一劫。后來我逃到野外,又迷了路。餓的奄奄一息之時,正巧當時你姑父的商隊經過救了我。那時我無處可處,又見你姑父為人正直熱忱,就隨他來了登州。我還以為今生我都見不到你了,感謝蒼天有眼,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我袁氏子孫!情之所至,姑母說罷又哭。袁遇春也覺凄然,只好再三勸慰。
良久姑母才止住哭聲!即分咐廚房準備酒飯。稍后飯菜齊備,姑母親自給袁遇春斟酒,恭敬不如從命,袁遇春也不客氣。席間袁遇春問道:怎么不見姑父,他老人家可好!唉……姑母嘆口氣道,你姑父啊早享福去了,去世快一年時間了。在世的時候啊還常念叨著你,說不該讓你在少林寺受苦。你和你師父來的那一次,你姑父私下找過你師父,想讓你離開少林。可你師父說你“天賦異稟,骨胳清奇”日后可成大器。你姑父又怕耽誤了你,所以當時都沒有堅持留下你!袁遇春聽說忙放下杯筷,對天施了一禮道:姑父高義,春兒心領了,是春兒不孝,未能早來探視尊容,以致于遺憾終生。春兒在此敬姑父一杯,愿姑父在天千古,說罷先干一杯,再以酒澆地。
在姑母家住了數日,其間表妹也帶著夫婿過來相聚。袁遇春是懶散之人,日子住久了不免有些焦急。這天吃過早飯袁遇春便向姑母辭行,姑母流淚道:賢侄此一別又是天各一方,相見終是無期,就在姑母家過完年再走吧!免得姑母牽掛,看著姑母淚水漣漣的樣子,袁遇春不忍拒絕,只好答應再住幾日。
想起還未祭拜姑父,第二天袁遇春叫上表妹夫婦和一個仆僮,帶上香紙火燭,酒菜祭品,前往墓地。祭拜完畢,看看時間還早,袁遇春便想去縣城街上逛逛。表妹讓表妹夫陪他同去,袁遇春說道:我自己隨便逛逛無妨,讓人跟著怪不習慣的!表妹和妹夫道:你自己小心點,城里很亂的,說完帶著仆僮回府去了。
袁遇春獨自一人,信馬由韁的往鬧市中心走過去。剛拐過一條大街,忽聽得對面哐哐哐……由鑼鼓開道,隨后兩有匹馬拉著一輛囚車。囚車上拉著一個年約二十四五的少年,青衣白面,儀表堂堂。此時這位少年面目憔悴,臉色蒼白。囚車兩邊各有數十各手執長槍的兵丁護守。由于馬車走的很慢,不時有百姓爬上馬車給少年喝水,喂東西,但都被官兵驅趕回去。
這開道兵邊敲鑼邊喊話:今有蓬萊縣盜賊匪首草上飛,長期行竊,明偷暗搶,為害官府,驚擾鄉民。數日前被我縣擒獲,數百盜眾均已伏法,現將草上飛游街示眾,以儆效尤。各位鄉民要遵循法度,不可妄為,觀草上飛之果,引以為戒。
看著囚車慢慢地走遠,袁遇春鉆進街邊的一間茶館,要了一壺“碧螺春”很快小二端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笑容可掬的放到桌子上。取出茶杯給袁遇春倒滿遞了過去,袁遇春接過茶杯,掏了二錢碎銀甩給小二道:打賞你的!有事向你打聽一下。謝大爺,有事盡管問,只要小人知道的都說給大爺聽。
袁遇春道:這囚車上的人卻是犯了何事,我看著他也不象是一個壞人啊!他當然不是一個壞人,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個人,更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小二激動的說道。小二哥為何如此說呢?袁遇春更加好奇的追問道。這位爺有所不知:小二遂把草上飛的義舉和著道的事前前后后細說了一遍。
袁遇春聽完不由啪的一掌擊在桌子上。精致的紅漆茶桌怎受得了這千鈞掌力,重擊之下立馬四分五裂,化作無數小木塊,碎了一地。小二不禁嚇了一跳,鄰桌的茶客也都好奇的盯著他們。這勁也太大了吧!這茶桌可是鐵櫟木做的,硬如鋼鐵。見小二吃驚不小,袁遇春方知失態,掏出二兩銀子扔給小二,見笑了!這是茶水錢和賠償桌子的錢,說完便快速地離開了茶館,消失在人流茫茫的大街上。
一路上袁遇春邊走邊想,草上飛“劫富濟貧,仗義疏財!”為世人所敬!如今身陷囹圄,命在旦夕,我既然有幸遇上,又豈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縱然萬死,也要救草上飛逃出生天。為了不讓姑母擔心,袁遇春回到姑母家,慌稱有急事收到武林的飛鴿傳書,向姑母辭行。姑母仍再三挽留,袁遇春執意要走,姑母見挽留不住命人取來紋銀百兩,以做起居之用。見姑母情真意切又淚水漣漣,袁遇春不好拂了姑母好意,只好收下。一切收拾停當,和姑母表妹灑淚而別。
離開姑母府門,袁遇春便向靠近縣衙的地方,找了個僻靜的酒館住下。安頓好“追風雪玉”袁遇春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他想養足精神“夜探監牢!”
入夜月明星稀。三更時分,袁遇春穿衣起床,玄鐵劍依舊從后背脖頸處藏入衣內,然后悄悄地摸出酒館。已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除了少許醉漢和乞丐在街上逗留,別無他人。袁遇春也手捧酒壇,扮做酒鬼向縣衙方向走去。
縣衙離酒館不是很遠,僅兩里遠近。將及縣衙半里之地,看看四下無人,袁遇春縱身一躍掠上屋頂。就那屋頂上展動身形,往縣衙方向掠去。少頃已至縣衙上方,尋一個燈火黯淡之處悄然落下,順著一溜房廊,仔細地搜尋著牢獄的所在。縣衙之地房多地闊,袁遇春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牢房。正焦急間,忽見前面有幾個人打著燈籠走過來,邊走邊說著話。袁遇春急忙輕輕一縱,躍上房廊的橫梁,隱身其中。
只聽得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說道:弟兄們再辛苦兩夜,第三天午時草上飛將押往西菜市口問斬。為防節外生枝,縣太爺命我們先行封鎖消息,不可對外聲張。第三天行刑之時再臨時宣布,這兩天也不用游街了,以免發生意外。這幾天你們眼睛得睜大點,用心看守。縣太爺說了,等草上飛人頭落地,每人賞銀百兩。如果那個班出了問題,就拿誰的頭頂替草上飛,絕非戲言!你們三個必須好生管制手下,時刻當心頭上吃飯的家伙,其余幾個連連點頭稱是。
等幾個人走遠,袁遇春從梁下跳下來,尋得來路,復又掠上屋頂。在屋頂上縱躍如飛,將要離開縣衙,袁遇春忽覺縣衙的圍墻邊似有人影晃動。袁遇春暗想:此處竟有官兵夜伏?難道行蹤已經暴露了嗎?正侍臥身房頂躲避,但下邊的人似乎已經發現了自己。令人奇怪的是這幫人也沒喊叫拿人,也沒立即逃躥,反而也貼地而臥,不動聲色。顯然雙方似乎都覺得對方對自己尚未構成威脅。
袁遇春驚奇之余恍然大悟。下面這幫人有兩種可能:第一,要么是一群盜賊,趁縣衙半夜防備空虛,竊取財物。但轉念一想,又不大可能。如果只是竊取財物,大可從富戶豪紳入手,畢竟官府的防范可比私家要嚴很多。這第二呢!有可能是草上飛的余黨殘部,欲趁夜潛入縣衙營救草上飛,或是先打探虛實,不過袁遇春道是更相信于后者。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更好,兩下配合,勝算更大一些。畢竟以一人之力,勢單力薄,獨木難支。
一番深思熟慮,袁遇春展動身形,掠落于圍墻之外。圍墻邊所伏之人見袁遇春走近,微微一愣,便各揮兵刃圍了上來。袁遇春微微一笑,小聲說道:各位好漢休要緊張,我非公人,斷不會干擾各位。這伙人聽說便放下兵刃,其中一個人問道:敢問這位爺夜半行走于縣衙之上,所為何事?袁遇春道:在下本是一閑散之人,前幾日游歷于此,聽聞俠盜草上飛身陷登州府蓬萊縣。我深感他的俠義與仁德,不忍看著他枉死在奸官刀下,所以趁夜深人間,進監牢一探虛實,以便日后救人。
這伙人聽袁遇春這么一說,便齊刷刷地一齊拜到在地。袁遇春不解地問道:各位這又是為何?先起來說話。眾人立起身,其中一個稍胖一點的說道:我們就是大當家草上飛的部下。我叫曹勝,是島上的錢糧總管。說完又指著一個稍瘦的介紹道:他是伙房總管曹青,另一個高個叫曲虎是負責線報聯絡的總管,其余的都是島上的生死兄弟。數日前新任知縣胡雄,派人掘塌了大當家的祖墳,并散播消息說墳墓塌陷,大當家一時失察,中了詭計。
袁遇春道:你們不用細說,這一切我已盡知。不是說你們島上所剩百十人全被人毒死了嗎?曹勝罵到:狗日的丁開彊和丁開國,兩人騙過喬老頭打入我們島上。丁開彊先行離島后,只我和曹青丁開國留守。后來丁開國在廚房里下毒,幸虧我無意中發現,才逃過一死。但有一半兄弟誤服了劇毒,都遇難了。后來丁開國駕船逃跑不及,被我們亂箭穿心喪身魚腹。唯恐官府清剿海島,我和剩下的五六十號兄弟,分散藏匿在縣衙附近各大小酒館中,隨時待命營救大當家。
袁遇春道:大家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剛才我已探明消息,你們的大當家草上飛將于后天午時在西菜市口問斬。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以供我們做好準備。我看這樣吧!曹勝,曹青,曲虎,你們明天一早先到西菜市口等我,待我查看一下地形,才共商對策,救出草上飛。眾人齊聲道:有勞這位義士,明早西菜市口,不見不散,說完都悄然離去。
袁遇春悄悄地摸回酒館,從窗戶進入了室內,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兩個時辰。醒來后看看天色已大亮,就草草地用了些早點,而后急急地奔向西菜市口。其時曹青,曹勝,曲虎三人早已趕到。袁遇春見這里地處縣城繁華地帶,人流較多,由于地勢的原因,這里只有呈人字形三條路口:一條往北通向縣衙,另外兩條靠的很近都是向南,通往海邊。整個地形地勢都利于行動之后的撤離。
袁遇春叫過三人攏到一起說道:你們回去之后,火速購買一些硫磺,烈酒,鞭炮還有干辣椒。曹勝道:要這些東西何用?袁遇春說:你們看!這菜市口在人字路的正北方向,現在是嚴冬季節,刮的是北風。明天安排弟兄們多帶些干草,并撒上硫磺,再摻入干辣椒。提前分散混入人群之中,待行刑之時在各處燃放鞭炮,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同時火速點燃干草,到時候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必濃煙滾滾籠罩刑臺。趁煙霧滿天官兵東西莫辯之時,我趁亂救人。還需派一名兄弟牽著我的馬,在不遠處候著,一旦聽到我打呼哨,便放開韁繩,這馬兒通人性,自會到我近前。草上飛有傷在身,我救下草上飛后可乘馬快速撒離。
另外叫人分別守在正南兩個路口,也要多弄一些烈酒和干草硫磺。如有官兵來追,就向路面摔破酒壇,再點燃干草,構成一堵火墻,這樣煙霧加上烈火,官兵就無法通過。我救下草上飛之后就在靠近海岸處等你們,這里地形我不熟,至于何去何從,你們自行決定。
好了,就這么定了,你們快快回去準備,如果有什么緊急情況,派人到縣衙靠北的“醉杜康”酒館找我。對了,別忘了每人準備一塊布條,以掩口鼻。曹勝道:記下了,義士此計高明,必定能夠成功!說罷,三人便別過袁遇春回去準備一應物料。
袁遇春在街上胡亂吃了些早餐,便尋到一家兵器鋪,讓店家趕造了幾十支袖箭和百多粒鐵蓮子。不消三個時辰,便已制作完畢。袁遇春收拾好這暗器便返回酒館。看看時間還早,袁遇春騎上“追風雪玉”徑直往海邊查探地形,至晚方歸。
第二天天剛亮,袁遇春便早早地起了床。到店內胡亂地吃了些早點,然后去柜臺付了店錢,收拾好袖箭和鐵蓮子后,依舊將玄鐵寶劍從后頸衣領處插入,負在背上,長發披肩而下蓋住劍柄。小二已牽來“追風雪玉”袁遇春謝過小二便騎馬奔向西菜市口。曹勝,曹青和曲虎也正好趕來。袁遇春招呼他們三人邊吃早餐邊交待一些細節。曹勝道:兄弟都已準備就緒,只等救人。袁遇春道:你們三人分散指揮,但見監斬官一宣布,便一齊動手。救人成功后按原計劃撤往海邊,后面再見機行事。
說話間街上行人漸多。曹勝叫過一個兄弟牽了“追風雪玉”去街邊等候。而后三人別過袁遇春各自分散去布置。上午時分忽聽得鑼鼓聲聲,車馬開道。一群官兵約七八十人,均是大刀長槍,簇擁著知府大人和縣太爺胡雄,押著死囚車來到西菜市口。菜市口一處殺豬宰牛的高臺,被臨時征做“行刑臺”但見得草上飛被拉下囚車,又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刑臺的十字木架上。
為防官府使詐“偷梁換柱”袁遇春靠近刑臺細看,和那天所看到的草上飛無異。本來菜市口就是人流聚集之所,今天見有人犯要斬,更是越聚越多,人山人海。漸漸的已近午時,袁遇春掃視了一遍眾人。遠遠的望見曹勝,曹青,曲虎混在人群中已各就各位,各種物料也準備充足,方才心安。
袁遇春在如蟻的人群里又巡視了一遍,確信并無異常,便悄悄地回到主刑場,并靠近行刑臺。這時午時三刻已到,草上飛被解了綁,兩名兵士強行把他按壓著跪在臺上。一名劊子手握著明晃晃的鬼頭大刀,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大口,然后撲地一聲噴在刀片上,雙手握定,向上上高高地舉起。
下面監斬臺上,知府見時辰已到,即示意知縣胡雄宣讀行刑令。胡雄立起他那肥胖的身軀,左手拿著令箭,右手握著朱筆。大聲宣布道:匪盜草上飛,屢擾官民,罪不容恕,現經府縣各部合議,判以死刑,以平民憤。今日午時三刻已到,馬上行刑!不等胡雄宣讀完畢,臺下早已群情激憤,人們紛紛擁往行刑臺。胡雄見勢不妙,趕緊拿朱筆往令牌上一點,正欲扔往地下。
袁遇春在人群里瞅得真切,疾伸兩手,只聽得刷刷兩聲響,一支袖箭和一粒鐵蓮子,分左右兩邊激射而出。忽聽得一聲慘叫,一支袖箭已穿透胡雄咽喉,胡雄立馬栽到在監斬臺前。令箭尚未落地,便被鐵蓮子擊得粉碎。
劊子手見縣太爺已死,情知有變,舉刀正待砍下:袁遇春倏地拔起身形,眨眼間已掠上刑臺,輕輕一掌將劊子手震昏滾至臺下,隨即雙掌如刀,砍在兩個兵士背上,兩人一聲悶哼,也昏倒在臺上。
袁遇春急忙扯開草上飛身上鐐銬,拿一塊布捂住口鼻,捆在后腦勺上。這時臺下知府大人見有人劫法場,急呼士兵拿人。這士兵見知府大人下令,便紛紛撲向刑臺。袁遇春就懷里摸出一把鐵蓮子狠力打出,一陣慘叫聲傳來,官兵立馬倒下一片。稍稍停滯了一下,官兵又欲猛撲,忽聽得四面八方,鞭炮聲大作。官兵也不知是何緣故,正不知所措,忽又見滿天煙霧,散發著嗆人的氣味。官兵頓時一個個咳嗽連連,涕淚雙流,瞬間整個刑場亂成了一鍋粥。
袁遇春也趕緊拿一張布條捂住口鼻捆在頭上,扶起草上飛。草上飛遍體鱗傷,微微地喘著氣。稍后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眼有人救他,不禁面露感激之色。方欲開口,袁遇春道:先別說話,保存體力逃出去再說。草上飛點點頭,遂又閉上眼睛。
袁遇春躬著身子,讓草上飛趴在后背上,再拿出一根繩子把草上飛和自己綁在一起。然后一聲唿哨:“追風雪玉”便飛弛而來。臺下眾人都知草上飛是仗義相助的俠義之士,都紛紛讓道。未及馬兒近前,袁遇春雙手后挽,扣緊草上飛。雙腳運力一蹬,猛然提氣一縱,背著草上飛躍起丈余。這時“追風雪玉”剛好馳到,袁遇春和草上飛便輕輕地落在馬背上。袁遇春抓起韁繩一扯,“追風雪玉”立馬調頭向南飛奔而去。
此時官兵已沖出煙霧包圍,呼拉啦一窩蜂向南追來。袁遇春策馬馳向岔路口,見曹勝和曲虎,已搬出壇酒,袁遇春對他們說道:封路后集合人馬火速趕到海邊。曹勝道:前面我已安排有十余兄弟接應,快去吧!袁遇春招呼一聲便催動“追風雪玉”如飛而去。
這邊曹勝和曲虎各守著一條路口。見追兵已近,一聲令下,手下幾十名兄弟各舉壇灑盡數摔碎在路面上。隨即又點燃干草,一時間煙霧繚繞,火光沖天,剎時構成一道火墻,官兵在對面哇哇亂叫無計可施。曹勝和曲虎曹青,見目的已達到,便互相招呼一聲,迅速向海邊撤離。
且說袁遇春一陣急弛來到海邊,忽然從干草叢里躥出十余個弓弩手,袁遇春知道是接應草上飛的人,就停了下來。這些弓弩手說明來意,又從草叢里拿出一副抬架,把草上飛從袁遇春背上解了下來,放在了抬架上。蓋好被子又喂了些稀粥和水,草上飛才慢慢的恢復了些體力。草飛看著袁遇春剛想開口,曹勝曹青和曲虎已陸續趕到。曹勝清點了一下人數,所幸一切順利,六十六人無一損傷。
見大家都平安脫險,袁遇春便說道:各位好漢,現在官兵已被火墻所阻,短時間內追不上來。趁此空隙你們宜從速撤離,昨日趁閑暇之時,我也來此略探了一下地形。由此住西皆是高山叢林,便于你隱蔽藏身,等恢復了元氣,方可東山再起。
這時草上飛叫人扶著坐了起來,雙手抱拳對著袁遇春說道:曹某今日能脫此大難,全賴這位少俠,仗義相救。此恩如同再造,尚不知何日才可報答,愿聞少俠大名,以圖日后相報。
袁遇春微笑道:都是武林同道,路見不平,理應拔刀相助!亦是正義所致,本份使然,應當不拘小節,休談報答與否。在下袁敬袁遇春,你就是名滿天下的無影劍客袁遇春!草上飛面露驚訝之色,自嘲道:只怪我雙眼如盲,雖也聽江湖朋友提起,卻識不得英雄之面。實在是慚愧,袁遇春笑道:都是江湖朋友抬愛,實在不足掛齒。
好了眾位兄弟,都是男兒丈夫,暫且不要兒女情長,山重水復,我們相逢有期!你們趕快抬上大當家的撤離,我在此斷后。草上飛道:我們這么多人離去,將袁兄置于絕地,豈是大丈夫所為!袁遇春哈哈一笑道:曹兄有所不知!我這“追風雪玉”是僅次于“赤兔和汗血”的千里神駒,乃闖王李自成所贈。既便是有千軍萬馬追來我也不怕,又何懼這區區幾十名官兵!草上飛對眾人說道:我們馬上撤離,不要拖累了袁少俠。草上率領眾兄弟一齊對袁遇春施了一禮,各道一聲珍重,便順著海邊向西隱入密林。袁遇春在海邊等了有半個時辰也不見官兵追來,料想官兵自知追趕不及,便已放棄。既使官兵追來,草上飛也早已脫離了險境。袁遇春找了一流水之處,讓“追風雪玉”飲足了水,便馳離了登州蓬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