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傍晚六點多,暮色四合。瑟瑟的冬風在昏黃的路燈下,橫掃著站臺上翹首以待的男女老少。
放眼望去,我的左邊,右邊,前面和身后全都站有人。此時,方能深切體會我泱泱大國,人口眾多。
一列列的城市之舟,從前方開來。車里,或滿載乘客,或寥寥無幾,或只有司機。每一列城市之舟,都有一個數字身份。且每一個數字身份里,都藏有一份秘密地圖,那里有公交行駛的路徑。而乘客只需對號上車即可。
無數雙眼睛密切地關注著駛入我們視線的每一列公交。而每一列公交也必然會帶走或一小輟,或一大波的乘客。我目送著無數的陌生人上車,因為屬于我的那輛,還遲遲未來。
我饑腸轆轆地等待著,望穿秋水地期盼著,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等來幸福的青鳥。我低頭看表,此時距我出地鐵站,已經過去了十一分鐘。
隨著一聲剎車響,658路緩緩停靠在站臺邊。此時的我排在縱隊的中間。誰知,就幾秒鐘時間,車門口就集結了一大片人。剛開始還好,大家依次排著隊。最后在車子停穩后,人群左沖右突般,把隊伍沖成扇形,緊緊包圍著窄窄的車門。
當車門打開,人們便從各個方位,像潮水般涌進去。隊伍立即變成一盤散沙,誰先上去,憑的不是誰排在前面,而是誰的力氣大,誰的動作快。我離車門僅僅幾步之遙,但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排在前面的人找到了座位,排在后面的則勉強有立足之地。眼看著車子要被塞滿了,后面的人則奮力向前擠,擠上去以后,被夾擊在人縫里,只能側身貼著車玻璃。最后車門在司機一聲:“注意,我要關門了。”的提醒之下,戛然而止。
上了車的人,無論是站著還是座著,在我們眼里,此刻都是幸福的。他們有的目不斜視,有的表情淡然,有的扭頭快速地掃視著窗外的我們,有的嘴巴撅成“O”型,高舉著手機,鏡頭朝向窗外再緩緩移動,似乎在發朋友圈。有的,則背靠著我們,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接下來,又是下一個十幾分鐘的等待。這次,我排在前面。我聽見身后有人在說:“下個月就好了,聽說地鐵要正式運行了。”聽了這樣的話,心里只盼望著地鐵能夠馬上投入使用。因為對我來說,它無疑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等待,無疑是讓人焦慮的。中間陸陸續續有幾輛走其他路線的公交車駛過來。在無數次回眸后,658路緩緩靠攏。這時人群開始移動,他們亦步亦趨地追隨著車輪的軌跡,為的是占據最有利的上車位置,最好是車門口,往前跨一步,就能直接上車。
這樣一來,原本排在前面的我,離車門卻越來越遠。我本來也不打算要去坐座位,能夠上到車,就已經是萬幸了。但是,這樣簡單的要求,最后也沒有達到。我再一次被658路公交車拒絕在了車門外。
這時,距我出地鐵口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分鐘。在冬天,這趟公交的收班時間是7:30分。我6:42在此等候,現在已經快7:10了,一趟車要耗時十幾分鐘。我開始變得不耐煩。心想:等下一趟公交開過來時,無論如何我也要上去,哪怕是擠,也要奮力擠上去。
地鐵口就像一個繁忙的呼吸系統,不斷地吞吐著乘客。因此。不斷有人從地鐵扶梯上冒出來。也因此,公交站臺上的乘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換了一波又一波。
7:20左右,遠遠的我就看到了658車頭上,跳動的紅色字體。這次,我終于上車了!還出乎意料地座到了座位。于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終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