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女士的《傾城之戀》,像一首探戈舞曲,嗒嗒嗒,優雅而緩慢地向我們訴說著男人與女人之間愛情的秘密。
01
她,是失過婚的白公館六小姐——白流蘇。
嬌脆的輪廓,紅嘴唇,水眼睛,白得像瓷像玉般的臉,嬌小的身軀、纖瘦的腰,美得渺茫,美得不近情理。
第一次見面,一首舞曲,她便讓范柳原傾了心。
范柳原,一位流浪在外多年的單身多金男子。
他是對女人說慣了謊;他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他無意于家庭幸福。
唯獨看她——白流蘇,與眾不同。他說,白流蘇是一位善于低頭、永遠不過時的中國女人。
于是,他費盡心機、想方設法地邀她來香港。
白流蘇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對女人的看法,知道他對婚姻的想法。
所以,她猶豫了:范柳原是真心喜歡自己么?
不是真心,又怎樣。
身無分文的現實,讓她不能放棄這根婚姻的救命稻草。她要離開這個舊式的、腐舊的家。
怎么離開家呢?
找事做?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做什么事。即使剃了頭發當姑子,化個緣罷,還要靠人呀。
找個人,才是正事。
面對摻雜現實的愛情,男人喜歡賭,女人也是喜歡賭。
賭輸了,她聲名掃地;若是賭贏了,她可以得到眾人虎視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凈她胸中的一口惡氣。
于是,她接受安排,來到了有范柳原的香港。
02
一見面,范柳原就對白流蘇說,我專門在這兒等你呢。
再見面,范柳原又說,有些傻話,要背著人說,還得背著自己說。讓自己聽見了也怪難為情的。譬如說,我愛你,我一輩子都愛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男人最不愿意說。即使,他真的愛你,也只會轉彎抹角地旁敲側聽。
比如,范柳原撥了電話,說句“我愛你”,然后就掛斷了。再比如,再撥一個電話,問句:“我忘了問你一聲,你愛我么?”,然后第二天早上,仍然裝作若無其事。
我愛你,這三個字,女人最想聽,但是,聽過之后,又最不敢相信,非得要再問幾句:你愛我哪兒、你愛我多深、你愛我多久。
他說得隨意,她聽得無意。
談戀愛的時候,男人喜歡若即若離,女人容易患得患失。
范柳原任由別人叫她范太太,逼著她吃醋。
白流蘇一日一日跟他僵持著,不承認也不反對。
范柳原知道她不快樂,也知道她看夠了四周的那些壞事壞人。白流蘇知道他愛假裝,也知道他為自己用了不少心思。
范柳原想要她,可是不愿意娶她。白流蘇想要一個扎實的穩定,可是她就是得不到。
說到底,范柳原和白流蘇,他倆都是不愿意吃虧的人。
范柳原拿穩了她,認定了她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白流蘇勢成騎虎,除了做他的女人,沒有第二條路。
她,白流蘇,偏不信,她,偏要回上海。
03
一個秋天,母親仍然不待見,兄嫂同樣常譏笑,她受盡了妯娌間冷嘲熱諷。
一個秋天,二八年華的白流蘇,轉眼老了兩年。
終于,峰回路轉了。范柳原來信了。
白流蘇的眼淚嘩啦啦落了下來。
在香港,有風儀萬千、瀟灑多金的范柳原,在上海,只有痛苦的家庭壓力。
她被屈服了,她決定了,她要去香港,哪怕只是做他的女人,哪怕沒有一個穩定的婚姻。
04
白流蘇第二次來到了香港。
鏡中月,水中花,短短一個禮拜。
范柳原要離開香港了。
沒有婚姻的保障,一個禮拜的愛,能吊得住他的心嗎?一個禮拜的愛,能管得住自己嗎?
不過,她,白流蘇,至少有了一點經濟上的安全。
白流蘇范柳原搖搖曳曳的探戈舞曲,被轟天震地的一聲響打斷了——香港淪陷了。
這一炸,炸斷了多少故事的尾巴呀。
死生契闊,范柳原不走了,沖進流彈回到了自己的女人身邊。白流蘇不矯情,緊緊地摟住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了這位一心保護自己的男子。
這一剎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十年八年。
兵荒馬亂的時代,人是渺少的。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者無處容身。
動蕩的世界里,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腔子里的這口氣,還有睡在身邊的這個人。
范柳原終于說了句:我們幾時結婚呢?
白流蘇聽了,低下了頭,落下淚來。
傾了一座城,她才終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
05
張愛玲女士用富有張力的筆調,述說了一個舊式婚姻里的男女各取所需的人性故事。
白流蘇和范柳原,他們是相愛的嗎?
生命的胡琴咿咿呀呀地拉著一男一女的曲子。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再次解讀故事表象背后的深層意義——是一個關于愛的詮釋。
范柳原需要一個懂他的女人,需要一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人,她,白流蘇,做到了。
白流蘇需要經濟上的安全、需要婚姻的保障,他,范柳原,也做到了。
誰又能肯定地說,他們之間沒有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