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她說過無論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只要她聯系他,他一定會來接她。原來這不是幻想。
? ? ?認識阿修的時候她在樓頂抽煙,我依然在樓頂吃泡面,她見到我沒有表示吃驚,第一次見到她我嚇了一跳,驚訝不是一個女生抽煙可以那么自然,陽光下可以看到她紫色的頭發,訝異的是她坐在圍欄上可以那么鎮定自若,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畏懼,眼睛緊緊盯著遠方,遠方沒有信件也沒有歸巢的燕子,她給我的訊號是:別過來,也別跟我說話,過來我就掐死你。“你也喜歡樓頂?”
? ? ? ? “按?哦,還好吧。”
? ? ? ? “我叫阿修,你的眼睛真漂亮。”
? ? ? ? “啊?哦,我叫堯。”
? ? ? ?“想高興見到你喃,再見。”
? ? ?“哦,再見。”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有一種吸引我的力量讓我想靠近她。
? ? ?她每次抽一根煙,動作很嫻熟,她就那樣坐著抽完一支煙就離開。只要碰見她先對我笑一下,然后說:“你想聽我講個故事嗎?”然后也不等我同意就開始講起來。
? ? ?他對她說只要遇上什么事只要聯系他不論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他都會來接她。她總是很任性,她也總是傷害他,她對他說她不可能喜歡他,她一直都沒有喜歡過他,她說只要他給她買東西她就喜歡他,她給他講她的前任,她喜歡一個男生十幾年,見面的時候心跳還是很快,她不收他的玫瑰花,在情人節那天她故意不接他的電話,他跑到移動公司查她的地理位置,半夜的時候他在山上找到她,生日的時候她不理他,他直接扔掉上面寫著“阿修,我愛你”的蛋糕,她常常在朋友面前數落他,她自殘然后向朋友撒謊他用暴力對待她,她不理會他每天做什么,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滾……在街上碰見他的前女友的時候她在嫉妒為什么她沒有好好打扮才出來,在深夜做噩夢被嚇醒的她會想到他,在他身邊坐一天陪他釣魚也覺得不無聊,餓的時候變著花樣給她做很多食物,但是,她不覺得欠他什么,如果是愛情,愛情本來就是犧牲的代言詞。
? ? ?其在二樓開了一間酒吧,他提議讓我給他打工,不僅可以見識社會還會賺錢,奔著后一個念頭我答應了。說是酒吧更像一個水吧,名字叫做“同學會”,看見這個招牌我只覺得名字太土,里面分成了很多包間,桌上的牌子是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周用書架分開,各種類型的書都有,書架旁邊是很適合看書的臺燈,前臺旁邊有一個錄音棚,里面還有各種樂器,不少人在里面K歌,掐隔壁上掛著很多兒時的回憶,那時候玩的玩具,照片……節日店里推出游戲,像奶茶店一樣有一面留言墻,不過是用信封存起來,相愛的戀人也會在此約定,柜子外面貼了很多照片,如果看上了店里的某一樣東西可以用自己的珍品交換,簽訂交換協議。其沒有說明交換物品是那些,每個房間里的布局不一樣,有父親那個時代的自行車,縫紉機;有古代的琴棋書畫,筆墨紙硯;有我們愛玩的陀螺,滾鐵環;有現在小孩子玩的高級玩具。時而會覺得懷舊時而又轉為親切,不管什么年紀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地方。
? ? ? ?“是你的設計?”
? ? ? “你猜。”
? ? ? ?“憑你的智商怎么可能。”
? ?“現在你熟悉環境了吧,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店的宗旨是:不打烊。”
? ? ? ?“意思是我得不到休息?”
? ? ? ?“我是那種虐待童工的人嗎?準確說虐待員工。有什么不懂的問那兩個姐姐。”他指著前臺上的兩個女生。
? ? ?“才三個人怎么忙得過來?那你做什么?”
? ? “你等下就會見識我們的業務水平,我當然去擴大事業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怎么樣,今天帥氣吧?”
? ? ? ? “工資怎么算?”
? ? ? ? ?“談錢傷感情嘛,我先走了。”……
? ? ?第一天的工作因為我的不熟練造成了很多錯誤,心理很怕被罵也怕遇上動手動腳的人,大多數看起來都很面善。每晚基本上都沉浸在二手煙的世界里,不知是吸多了還是對這樣的日子習慣了對煙味沒有那么敏感了。偶爾兩相鄰兩桌的人因為一些小矛盾會打起來,琳姐說都是江湖混混,每次發生這種事她過去雙方說了一大堆話,很快兩方的氣焰就滅了。男女朋友遇上前任話中帶刺,一沖動就是掀桌子砸凳子的,不見血不收手;也會遇見同性戀,但是她們的眼神告訴我那是偽裝出來的。
? 有一天我在“同學會”見到了阿修,她的頭發變短了,一個人在那里喝酒,她喜歡在靠窗的位置看書,看書的樣子很認真,什么時候看完一本什么時候走,她不理會搭設她的人,即使有人叫她她也不看一下,店里的人走完,我們把東西收拾好,她還是保持著剛來的姿勢,看不出她累感覺不到她困,琳姐遞給她一張毛毯她接過并沒有表示任何感謝,我走過去跟她打招呼,她勉強抬起頭來對我笑了一下,“堯啊,你在這里打工啊?”
? ? ? ?“嗯嗯,你是在這里等那個人嗎?”
? ? ?她沒有回答,繼續看書。我好像打擾她了還是我觸痛了她的傷口。
? ?這樣連續了好幾天,她應該在等那個人吧。
? ? ?火紅夕陽的下午,我又到樓頂吃泡面,她的頭發已經剪短,短發的她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說不出的美麗,我又繼續問道:“你在同學會是在等誰嗎?”我并沒有期待她會回答我。
? ? ? “是啊,你們店長什么時候回來啊?”她把煙扔掉,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他會不會不認識我了?”
? ? ? ?我嘴里還吃著泡面:“你說其啊?”
? ? “其啊。”她好像又要說什么又停住了,“如果你見到他能不能告訴我?”她從天臺下來看著我。
“我怎么聯系你啊?”
“你的手機呢?”
“我從包里遞給她。”
她快速存入她的號碼:“你們兩個真幸福啊。”吸了口氣走了。
拿著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面是我和其的合影,明白過來原來那個人就是其,朝著她的背影吼道:“阿修,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她停了一下:“又要說是兄妹嗎?”
我不知道怎么解釋,我說我們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純友誼在這個世道有人相信嗎?找了個借口讓其給我送東西,他到店里我便抓住他問道:“你和阿修什么關系,人家都來店里等你幾天了。”
楊婉經過我們身邊時對著其說:“你還是聯系她吧。”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你們都知道嗎?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我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對著琳姐和楊婉吼道。
我被其拉上了樓頂,他像阿修一樣坐在天臺邊,從包里摸出煙拿出打火機點燃,忽然有一種不認識他的感覺,我仰著頭看他下巴上是沒有打理過的胡須,眼睛像要陷進去了,然后說道:“咋啦?為情所傷?”
“毛線!”
“我靠!你怎么罵人呢!”
“我和她已經結束了。”他扔掉自己的煙,“我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么動心,好聚好散。”
“我怎么不覺得是這樣,她還跟我講了你們的事,原來你小子這么浪漫啊。”我還在調侃他。
“她找你?你認識她?”
“她誤會我和你在一起,難道你不去解釋一下,這么一段美好的姻緣就這樣了,哎!可惜可惜……”
“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么可惜的。”
“對了,你在這里等她,她說你來了讓我聯系她。”
“你胳膊肘往外扭啊。”其伸手要打我然后又放下手,“叫她要來就快點,我很忙。”他繼續抽煙……
阿修到了樓頂:“我懷孕了,我準備把孩子打掉。”
其還在抽著煙:“你就是來說這事兒?”
“我給了你很多機會,但是,我錯了。”
“是嗎?你說過你永遠不會喜歡我。”其不看她一眼,“他回來了吧。”
“不知道,他去西藏了。”
“你要去找他?”其捏緊自己的拳頭,“什么時候去醫院?”
“我自己去。”
“那你來的目的是為了告訴我你等待你的真愛了?”其跳下來走在她面前拿掉她手中的煙。
她很淡定的說:“我只是告訴你我不要這個孩子。”
“當然了,有什么事是你經過我的同意的。”
“我說過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想好好和你走下去,但是……”
“但是你還是沒有辦法做到,現在你把你的機會給別人吧。”
阿修不說什么了,向樓下走去,其突然過來抓住她的手,“你又要死纏爛打的嗎?”其不說一句話,緊緊抱住阿修,過了很久阿修才說一句話:“我明天就去醫院。”我看見阿修臉色蒼白地從樓上下來,送她上車,她突然說了一句話:“堯,不要把希望寄托到任何人身上,尤其是男人。”
“呃?”我摸摸頭答應到,“這個肯定的嘛!”
“好好照顧他。”我還沒反應過來,車已經開走了。
阿修走后其沒有說一句話,開車到阿修家門口等了一晚上,第二天阿修出門的時候,其下車把她攥進車里。
“你不用來的,我會解決好。”
其遞給阿修一張身份證,身份證是琳姐的,年齡23。辦完一切手續,醫生問了很多話,外面還有很多人,有些看起來才十幾歲,醫生的表情極其厭惡,里面有一個垃圾箱,人流之后的嬰兒就被扔在里面,他們還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因為父母的無知有了他們現在又不要他們,甚至父母沒有看他們一眼,產科那邊傳來嬰兒的哭聲,其清晰的感到他是多么想要這個孩子,突然身上多了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產房估計是醫院最溫暖的病房了,小天使們從這里降臨,有了孩子應該是幸福的吧。
阿修深刻地明白她不能要這個孩子,她才十九歲,雖然這里很多看起來都沒有她大,她還想去實現她的夢想,不想為了孩子而捆綁兩個人,每一個走出來的女生表情痛苦,很多是自己來的,醫生問道孩子的父親呢往往回答的都是這是我自己的事,然后醫生搖搖頭輕視了一眼,“進去吧,下一個!”里面傳來一陣陣慘叫,還有醫生的聲音:“這跟生孩子的痛是一樣的,自己做的孽自己就要受罪啊。”
“醫生,不是無痛人流嗎?”
“你去打耳洞的時候是不是無痛穿耳?”阿修的手心直冒汗,其走過來拉著她向外走。
“陳其,你干嘛!放開我。”
“生下這個孩子,我來照顧。”
“要生你自己去生。”
“阿修!”
“昨天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他在我肚子里,你以為今天做不掉他以后會平安出生嗎?”
“你怎么這么狠心?”
“一個吸煙喝酒的母親你以為這個孩子會健康嗎?不要跟來了,我自己的事會解決的。”阿修進去,因為孩子還小吃藥就可以了,回去的路上他們都這樣沒有說話,車子停在了其的家門口,阿修下車向自己家走,“你這個樣子,你父母不會發現嗎?”
“我的事……”
其打斷她:“當作是我最后為你做的事吧,對不起。”
“我做的每一件事憑良心說我都沒有后悔過。”阿修返回來走進去。疼痛不知道經歷了多久,其一直陪在阿修身邊,他只好打電話給我讓我熬補身體的湯,我去的時候阿修已經睡著了,扇了其一巴掌,“混蛋!”
“我說了我會負責的。”
“你小子……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生都是口是心非的嗎?叫你好好跟她談,你怎么讓她生病了?”
“這幾天就要辛苦你了。”
我猜到的事情的大概,但是我不想揭穿什么,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好朋友之間也要有相互隱瞞的事,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較好吧,我說著:“懂了,懂了。有什么事聯系我。”
“哦。”
兩個月后阿修來同學會找其跟他告別,“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也照顧好堯。”
我一聽她好像還在誤會我和其的關系:“你真的誤會了啊,你問他在他眼里我是女生嗎?”
“堯,你是個好女孩,陳其他經常提到你喃。”
“我要瘋了。”無力解釋的我只好走開了。
“什么時候走?我送送你吧,不用了,這應該是最后一次見面吧。”
“你是來見‘同學會’的最后一面還是見我?和堯不是那種關系你應該明白吧,難道你在吃醋?”
“以前我也說過這樣的話你不是還是一直不信嗎?陳其,我們都希望對方為自己改變多一點,我們也都很自私,你一直不肯承認你只是把我當作一個附屬品,你不高興的時候要走就走,這么久你還不明白什么叫愛,我們都不會為對方舍棄什么,有些人走了就不會回來了,有些事過了就是曾經,謝謝你給我的那些曾經。”
其待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沖出去對著遠去的阿修說著:“我只知道我對一個人說不論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只有她聯系我我都會去接她。”
后來其養了一只狗,名字叫“米修”,來同學會的客人都很喜歡它,我不忘給其補一刀:“其,這是紀念阿修吧?”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那個修,我要讓這只狗成為米有羞恥的狗。”
“像你一樣?”
“呀!你想死嗎?”
“也不知是誰啊在家里哭哭啼啼,喝悶酒,酒精中毒還不是我送他去醫院的,哎!”
“你信不信我扣押你的工資。”
“哎!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原來米修還有個意思:miss ? you。
阿修沿著國道318不知去了那里,不知道她會不會趕往西藏去尋找那個她喜歡了十幾年的人,每天關注交通天氣成為了其的愛好,一個暴雨的下午,其接到了阿修的電話,對方卻不說話了,其瘋了一樣的開著車走了,也許只有我相信無論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其都會去接阿修。
我們都在努力尋找這個人或者等待這個人,但是,不要期待下一個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