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 文\林煙

大清早的菜場許多家庭婦女云聚于此，趁著討價還價的空隙婦人們議論起來:“誒！你們聽說了沒有，王十八出事了，昨天晚上尸體剛被人發(fā)現(xiàn)，都臭了！”原本蹲著揀小白菜的劉媽突然站起來插話道

話音一落人群立刻炸開了鍋，在大家的驚呼聲與可惜聲中劉媽緩緩道來。

“老王大家也認識，他獨身好多年了，平日里見著也老實巴交的，誰知道惹了誰，被捅了六刀，尸首還被藏在床底下的皮箱，就連拉鏈的縫隙都被人用膠布封死了，怪不得沒人聞到房間的臭味！”劉媽頓了頓，極力掩飾住激動。

“那他是怎么被人發(fā)現(xiàn)的?”擺攤的大姐放下手中的活也圍了過來。

劉媽攏攏頭發(fā)繼續(xù)道:“聽說是羅老師早上遛狗時狗聞到什么氣味進了老王的屋，據(jù)羅老師回憶說那會狗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拉都拉不住。羅老師便跟進去看，只見狗從床下拖出一只封著膠布的皮箱，狗拖動的地方還有一小道水跡，一股腥臭從水跡里撲來?！?/p>

“羅老師打開箱子，差點被里面的東西嚇得背過氣去！是王十八，像是被人硬塞進去的，畢竟平時他個頭挺高，他的上衣遍布血跡，傷口的地方也很明顯，大睜著眼瞪著周圍，死不瞑目??！”

聚集到一塊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四周只能聽見流浪菜場的野狗偶然發(fā)出的狗吠。

畫面跳接到案發(fā)地點，警察早已派人在周圍圍起了警戒線，王十八的屋子落座在巷子的最里頭，這里的墻壁大多戶戶挨得很近，從老王屋里出來對門是一個雜貨店，里面的老板年過大半百，下巴的胡子蓄得很長。

這條巷子里住著幾十戶人家，走出去就是大馬路，轉個彎有個公共電話亭，不過看著數(shù)字上的那些灰塵想必現(xiàn)在已經很少人使用了。

接手這樁殺人案調查的人叫李圣，五十歲上下，干了一輩子警察，殺人案見得多。

李圣叫了聲小張，小張是李圣的助手，合作了幾年稍微也有些默契，李圣把小張喊到一邊叮嚀道:“去查一下，這個王十八的資料，沒有猜錯的話他原是‘烏龍巷大案’的頭目，本名李裕德。”

小張眼珠子一轉把王十八面孔的照片遞過來說:“李隊你是說他做過微整形?他的樣貌和之前有些不一樣，難怪我們拿著李裕德的照片追查了那么久民眾都說沒見過照片上的人?！?/p>

“他的樣貌雖有變化，但他這雙眼睛我一輩子都認得，這么多年我經常夢見當年烏龍巷大案他一夜殺的那一家七口，一想到頭目李裕德還在逃我就留下了一塊心病。”李圣眉頭擰在一起，鼓出幾條歲月的溝壑。

七年前的某天，在距離這不遠的海港鎮(zhèn)發(fā)生一起殺人大案，烏龍巷靠海，巷子里也有十多戶人家，其中一家開漁具店的一夜間慘遭滅門，案發(fā)現(xiàn)場除了一個鞋印便再無線索。

案情陷入僵局，直到兩年后。

海港鎮(zhèn)三面環(huán)海，漁船眾多，某天清晨一位漁民剛開動漁船一會兒便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海面飄著一個人！

漁民駛近一看，臉色頓時煞白。清晨的海面還有著一縷薄霧，那人就后腦朝天的趴在水面，漁民拿篙壯著膽子把他翻過來，但翻過來后漁民就后悔了，尸體的眼睛部位只剩兩個血骷髏，眼球不見了蹤影，嘴巴被縫合起來，死狀殘忍。

奇怪的是尸體穿的那雙鞋，那鞋款式已經很老了，且鞋幫爛得一塌糊涂，像是被誰扔掉又被另外一個人撿回來穿在死者腳上般。

等警察趕到時已經是晌午，太陽烤熱了水面，當時接手此案的人也是李圣，因為那雙鞋的原因，不免讓李圣聯(lián)想起兩年前烏龍巷大案中留下的鞋印，經過調查比對，這雙鞋正是當年案發(fā)時兇徒穿的那雙。

那這個人是誰呢?烏龍巷大案的參與者么?李圣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一周，派出所里有人自首，自首的人說自己是當年烏龍巷大案的參與者，李圣親自審了一番，經核實他所說的過程基本與案情吻合，當李圣問起他為什么要來自首時那人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他顫抖著腿說:“他來報仇來了！他先殺了黃易，接下來就是我了！我收到那封信了，黃易收到信時還打電話給我說過，他說那是一封死亡信，信里說他過幾天會被殺，當時他還沒當回事純作為一個笑話講給我聽，沒想到過了幾天他真的死了……”

李圣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繼續(xù)問道:“報仇?難道那一家人沒被你們滅口么！”

“我……我們之前盯了他們一家好久，他們家收養(yǎng)了幾個流浪孤兒，看起來條件還不錯，本來是想弄點錢花，誰知道那天晚上動手的時候李裕德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看到了李裕德的臉，沒辦法我們只好殺了他們夫婦兩，后來樓上聽到動靜的老兩口下樓查看，發(fā)現(xiàn)了媳婦的尸體，我們怕坐牢只好把他們也做了！”

“再后來我聽到樓上有小孩哭，我們摸索著上去，陽臺盡頭的房間里有四張小床，三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孩子睡在床上，依照我們之前打探到的我估摸著是這家人收養(yǎng)的小孩，是黃易，是他，他說一不做二不休，留著活口怕他們長大了尋仇。然后……然后……就用被子把他們悶死了”

“完事以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有一張床是空的，我們到處找都沒有找到最后一個孩子的藏身之地，天也快亮了，我們拿了錢趕緊離開，出門的時候聽到廚房有些動靜，黃易趕緊去查看，這才把腳印留在了廚房的地板上?！?/p>

李圣的眉皺得越來越深，他不敢想一個孩子為了復仇獨自一人隱忍兩年。

回憶到此為止，從王十八的房間里搜到了之前所說的死亡信，經過儀器對面容的精確比對證實了王十八就是當年“烏龍巷大案”的頭目李裕德。

羅老師打電話來了，李圣遲疑了一會兒才接，羅老師是李圣的前妻，二人育有一子，離婚后兒子跟著媽媽生活。

“喂，什么事?”李圣問道。

“老李，你還記得嚴小丘么?”羅老師平靜的說。

“嚴小丘……是兒子的同學么?”李圣思索了一會答道。

“是兒子的好朋友，是個孤兒被人收養(yǎng)的，他死了！自殺！遺書里寫下了他的復仇記錄，你來一趟吧！”羅老師惋惜的嘆著氣道。

當李圣趕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羅老師走出辦公室遞給李圣一本日記，上面完整的寫著嚴小丘復仇的過程。嚴小丘本名“梁立陽”，今年十六歲，五年前，也就是他殺害黃易后被人收養(yǎng)。

這世界說小還真小，一年多前收養(yǎng)梁立陽的那戶人搬到了這邊，后來兜兜轉轉和王十八打過不少照面，王十八的這雙眼睛梁立陽一輩子都忘不了，七年前那天晚上他躲了起來，看到了全部人的臉。

暑假的時候他趁王十八外出曾偷跑進他家里，翻箱倒柜的尋找證明他是李裕德的證據(jù)。果然不出所料他翻到一個錢包，這是父親用過的錢包，他不會認錯。

計劃開始了，他把王十八約出來喝酒，等王十八醉死過去，趁著夜黑風高之時把他帶到小樹林刺殺，再把他塞進從他家里帶出來的皮箱中，處理好指紋痕跡和血跡后用膠帶密封好悄悄放回床底的原處。

日記被撕去多頁，很多詳細的細節(jié)都不見了，日記最后寫道:大仇已報，可為何我會這么難過?是想你們了么?媽媽，兒子來找你了！

李圣生出無限的惋惜，羅老師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周圍夜色已經純黑。

翌日，懸案多年的“烏龍巷大案”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