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大峽谷,唯時光與南迦巴瓦不可辜負。
雖然昨天遭遇了憤慨與無奈,卻也收獲了滿滿的驚喜與感動,這何嘗不是縮微版的人生,失與得、悲與喜、苦與樂......彼此交疊,相映成生命的歷程。
10月12日晨曦微露時,四周寂靜無聲,嚴霜凌冽。
遙望高遠的天空,形態迥異的云霧厚重地布滿了蒼穹的各個角落,心中不禁陣陣涼意,“南迦巴瓦,這還見得著嗎?”
黯然間,低頭處,晶亮的晨露滋潤了花朵,花兒在高原昂揚碩放,奔放的氣息彌漫著熱愛與深情。
不多時,燈光點亮了對面的小樓,將屋外的院子照得通透明亮。
張哥從屋里出來,順樓道走了下來。
昨晚他住在二樓的多人間。
他提及上半夜,見著一位姑娘跑進屋里,可不多久就走了,多人間變成了他的專屬房。
早上七點半,我們一同離開青旅。前臺黑漆漆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躊躇今晚還會回來,便把背囊擱在屋里,隨身背上一個中包,裝上相機與一些食物,上路了。
索松村位于雅魯藏布大峽谷內,從派鎮出發,約九公里就可抵達。
搭上張哥的摩托,順水流聲,我們走上了過江大橋。
再次仰望天空,空中的云彩輕薄稀少了許多,好似為我們的期待平添了一份深深的祝福。
時光走過八點,天空開啟了變幻模式。
霞光射破蔚藍的天宇,云霞泛起金燦燦的朝暉,一座挺立的山峰從薄紗略過的云霧中彰顯。晨光映照在欲說還休的雪峰上,雪峰的兩側金邊環繞,熠熠生輝。
我從未見過如此神妙的景象,起初還臆想著日照金山,而此時,一場莊嚴與圣美的日照金邊從天而降,我驚得無法言語......
“這是南迦巴瓦峰嗎?”我問張哥。
張哥想了一下,回復我:“是啊,這座山峰最為挺立高聳”。
晨曦之光在南迦巴瓦的雪峰上溫柔流淌,時刻都不盡相同。
我們走走停停,一邊尋覓著更為合適的觀賞點,一邊忙不迭用相機與手機來回拍。
老天給予的禮物與祝福常常超出我們所有的預期與想象......
“由于南迦巴瓦特殊的地理氣候原因,除了每年10月至次年4月外,多被云霧遮擋,很少有露臉的時候。所以人們都說,要看到她要有一顆純凈的心?!?/p>
現在,我相信了,我相信我是一個純凈的孩子。
我也相信南迦巴瓦是備受老天寵愛的雪峰,不然,陽光何以傾其所有的寵愛,將南峰完完全全地攬入懷中。
吞白村,派鎮進入索松村必經的一個藏族村落。村子不大,只是進村后全是坑洼的土石路,顛簸得很,非常難走。
8點14分,又一個瞠目結舌的時刻向我們砸來。
雪峰兩側的金邊幻化成三側金邊裹南峰的圣狀,南迦巴瓦沐浴在神的光輝里,猶若一座神秘而壯麗宏偉的金字塔屹立在開闊蔚藍的空中,無法言喻其曠世之美。
只嘆息,拍攝時,時景已過。再一凝望,下測金邊已然向右游蕩,慢慢褪去。
懊惱之余,回不去那鬼斧神工、不可思議的瞬間,卻留在了心間一生一世。
原來,遺憾,是為了鐫刻于心底,成為更為深長的記憶。
8點57分,旭日躍升而出,萬道金光投向大地。
陽光點亮了山林,照亮了峽谷,透亮了雅江,新的一天到來了。
繼續前行時,南峰已然銷聲匿跡。
一個岔道口旁,我們偶遇了兩位大姐,她倆正扒著腳架、瞅著取景框,擺出一副專業pose朝向南迦巴瓦方向拍攝。
原來,她們來自一個攝影團隊,大部隊在坡上的觀景臺群攝,她倆想試試其他角度,找來這里。
順著她們指點的方向來到建設中的小屋,一個用木板與木條搭建起來的觀景臺。
這里的位置非常巧妙,雖然高度不是最高的,眼前卻一片開闊,正是一個縱覽天地、觀雪山眺峽谷的好地方。
攝影團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約數十人,腳架一溜排開,裝備甚是專業。
見他們一個個靜氣凝神,專注于構畫自己眼中的天地,整個場景彌漫著沉靜的氣息。
我與張哥不敢大聲說話,跑四處隨意看看。
一位大伯,看得出他心情是極好的,先前拍到了金邊環繞的南迦巴瓦,甚是心滿意足,離別之前,他還興奮地向我們展示了他的得意之作---桃林中的南迦巴瓦,簡直美到“花不醉人,人自醉”,我與張哥已是羨慕得不得了。
南迦巴瓦被云霧緊緊地簇擁著,難見蹤影。若不是先前得見,或許我們都會懷疑這里有一座雪峰偉岸的身影。
這讓我聯想起,兩年前的三月下旬,我與兩個姑娘一起進入大峽谷,來到覲見南峰的最佳地點、雪山腳下的村落---直白村,入住“躺在床上看南迦巴瓦”的最佳客棧--巴青農莊。可那一天,除了云、除了霧,我們什么都沒有見著。
更為無奈的是,直到一個小時過后,才有人告訴我們,你們的朝向完全錯了,南迦巴瓦在另一個方向......
南峰的另一側,又一座雪峰高聳入云,氣勢銳利。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可它勢如破竹、銳不可當的山形令人印象深刻。
南峰隱匿,我與張哥在小屋內聊天,等南峰。
這里,山水相融,鳥花共存,天地同輝。潤澤在秋暖肆意的陽光之下,無論發呆、侃大山都舒服得很。
張哥向我說起他在南疆遭遇的恐怖經歷,道出獨行摩托在路上遇到的一幕幕危機,還有他見過的人、有趣的事、開心的、難過的~~~
我們就這么坐著、聊著......
天空中有藍天云海的陪伴,腳下有蜿蜒于群山之邊奔涌的雅魯藏布江與恍然如夢的山間村落,這里,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拋卻了所有的世俗與煩惱,我們只靜靜地享受這般寫意、那般回憶與此時此刻的等待。
9點30分,南迦巴瓦的五座雪峰從云海中奔騰而出。
這座被譽為中國最美麗的山峰,它陡峭嶙峋的山體好似一位巍峨雄壯、剛強不屈的勇士,揮舞著刀鋒般尖銳的利刃刺向藍天。他向世人宣告他勢不可擋、堅不可摧的意志與決心,它的氣勢唯世間萬物都無以阻擋!
隨云海漸漸散去,南迦巴瓦在蔚藍的天空下昂首屹立、波瀾壯闊。這一刻,它離我們是如此之近,近到它的磅礴之勢儼然萬馬奔騰撲面而來,我們已被它的氣勢席卷,深深折服且震撼于心。
藏人們對這座陡峭險峻的雪峰有著無比的崇敬與敬畏。
我也已是第三次為它而來。
自打第一次來而未能得見,自從聽過謝謝與菜菜在南迦巴瓦下相識、相戀與相愛的故事......這一次次地歸來,我只為與它在天地之間四目相見、靈魂以對。為這座“愛”之女神守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漸漸的,南迦巴瓦現出了它所有的身形。
實在難以想象,一座雄偉壯麗、氣勢恢弘的雪峰就這樣地傲然屹立于舉目遠眺的半空之上;實在難以想象的神圣、磅礴、沖擊力......這些詞匯似乎可以輕而易舉地用在它的身上,卻沒有一絲的不當。
這不,南迦巴瓦的魅力也激蕩在原本只想見一眼就走的張哥心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它停留。他說,他從沒有這樣去等待過一座雪山的出現,這一次,他為它深深震撼。
約一個小時光景,云霧升騰,不斷地聚集、繚繞在雪峰之間......不一會兒,南迦巴瓦再度“謝幕”了。
為歡慶我們的幸運與幸福,張哥給了我一顆從新疆帶來的核桃。
我覺得珍貴,不愿用來吃,硬是又討了一顆。
這一顆就當做見證遇見南迦巴瓦的幸運核,我要用來收藏。
不時的消失總會令人感到更加饑渴與期待,只是幸運的人兒當是一次次地“福氣到來”。
10點40分,南迦巴瓦竟又出來招呼我們了。
我們起身跑到木屋的邊緣,驚喜地“咔咔咔咔”又一通猛拍。
這樣的瞬間實在太珍貴,也太難得。我想把這每一刻化為永恒。
抬頭南迦巴瓦,低頭雅魯藏布、山舍田園,恍如墜入了人間天堂......
這時,走來一個藏家人。
他問我和張哥今晚住在哪里?
我說我們住在派鎮,景區門口的青旅。
他立即告訴我們,小木屋是他家建造的,需要我們支付小木屋的費用,10塊錢。
我和張哥對視了一眼,問他,你有憑據嗎?
他回沒有,但若今晚住在他家,可以省去這筆錢。
我和張哥相視一笑,明白了他的用意,也問詢了客棧情況。
最終,我們給了他十塊錢,留下聯系號碼,以備不時之需。
藏家人離開了。
雪峰上裸露的深色巖石與潔白的積雪間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陡巖峭壁的雪峰向我們傳遞出氣壯山河的博大的生命力。
我們看著它......漸漸的,我們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與它一起,我們與南迦巴瓦在靈魂的深處緊緊相連。
索松村位于半腰,正對南迦巴瓦,腳下是雅魯藏布江和成片的桃林。
時間接近11點,我和張哥商量著離開小屋,進索松村看看。
此時,謝罡大哥透露給我一個取景的最佳位置:穿過索松村,延著懸崖土路走到一個拐彎的地方,可以同時拍到南迦巴瓦和雅魯藏布江。
欣喜,感謝,立馬開路!
朝向雪山,一路摩托,來到一片開闊的天地。
這里看得見雅江數道拐,見得到豐沃的田園,圣潔的南峰抬頭可見。
如今,南迦巴瓦已從耐心等待變成了隨手可拍。很多時候,珍貴來自于它的得來不易。
我們沒有在索松找到適合拍攝的地點。張哥提議繼續前行,我們又往前行進了數公里。
沿懸崖而走的土路崎嶇不平。臨崖時,視線絕不能往下,人會慌得發抖。
一路上,空空蕩蕩,沒有遇見一個人一輛車。
倒是在峽谷的對岸,見著一輛輛環保車在雅江邊蜿蜒的公路上行駛,竟然還認出昨天傍晚從派鎮坐車而上的觀景臺。
相較于現在的位置,這里離派鎮也有將近20公里的路程了,我們猜測著。
11點45分,我們離南迦巴瓦越來越接近......
正午12點,我們又尋覓到一片開闊的觀景地。
南迦巴瓦不僅在抬頭所見的正前方,這也是今天我們離南迦巴瓦最近、最正的距離。
我們都有些累了,我翻出包里的食物與水,找了一塊毗鄰懸崖還算平坦的空地,墊下一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下來。張哥也坐在了旁邊,心里卻依然糾結何時走的問題。
雪峰腳下是隱居世外的田園與村落。
小小的村落散落在田園之間,藏家人在這里生活、生長,繁衍生息,生生世世。峽谷旁的油路連起了他們與外界溝通的橋梁。
深入這里,你會發現雅魯藏布大峽谷幾乎凝聚了所有的美:昂首磅礴的雪峰,雄壯奇美的山脈,呼嘯奔騰的江水,富饒美麗的田園,嫻靜安寧的村落......
如此完美!
沒幾分鐘,我聽到陣陣奇怪的“隆隆”聲,張哥指向南峰,我見峰底卷起了密集的蘑菇云。
雪崩?
我不自禁地喊叫了出來,錯愕得回不了神!
雪崩了?
天哪,南迦巴瓦竟然雪崩了。
緊接著,南峰又數度爆發了大大小小的雪崩,沉悶的轟隆聲此起彼伏,躥起的蘑菇云嘆為觀止。
啃著自帶的干糧,呆望雪崩,張哥顆粒未進,想去找食。這里離索松已遠,他琢磨去前方的村子探探。
這一下,左看看右瞧瞧的,左邊的道沒有人,右邊的道也沒有人。獨自一個人,有些慌,也有些興奮。
12點51分,更劇烈的雪崩發生了。
大量的雪流從南迦巴瓦的底部升騰躍出,繼而席卷至半空。
20分鐘后,張哥回來了。騎了很久摩托的他,卻并未找到下一個村子。
考慮再三,張哥打算返回派鎮吃午餐,并開始他接下去的旅程。
張哥要走了,坐上陪伴他兩個多月、傷痕累累的“輕量級”摩托,我的心中無比感慨......
這兩天,在我最需要得到支持與幫助的時候,他出現了。沒有他,我或許要想很多辦法,也或許無法如此順利地進行這兩天的旅程。
我深深地感謝了他。
他也告訴我,若不是我的執著吸引他對南迦巴瓦的好奇,他也不會遇見如此震撼的美景。
他也感謝了我。
我們彼此互道珍重后,各自獨行的時光開啟了。
To be continued.